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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世長安

推理為王

宜世長安 雪散微秋 4034 2022-05-21 10:00:00

  “臣妾聽聞謝小姐下午消失了半日,膳食所遍尋不見,還勞煩禮部和兵部都派出了不少的人手去尋呢。且不說她做了些什么,就是這添亂的能耐也不一般?!?p>  嘖嘖,老媽為兒子出頭了。

  “怎會有此等事?這是誰的安排,為何不見來報?”

  皇帝的嗓音沉了下來,席間的熱鬧頓時低了三分,舞姬仿佛瞬間失了輕盈,姿態(tài)略顯的滯重。

  想到方才自己詐謝珩時他那緊張的神色,謝從安有些心煩意亂。

  可她真的是太累了,此刻只想回去補上一覺。

  “禮部的謝給事和巡邏衛(wèi)的李小旗都帶人去尋了。謝小姐也是剛被尋回便應(yīng)詔至此。”

  又是誰在說話?這聲音不大熟……

  謝從安才想偷看,皇帝又開口道:“夏大人也知曉此事?”

  夏大人?

  謝從安一愣。

  夏樞盟雖在去往湖心島的半路上被喚了回來,卻仍想著要如何尋個機會撇個干凈,所以才會特意將這話接了過去。

  謝從安隱約記起這位的行事,但實在困乏,只能記起兩件:一愛聽戲,二怕麻煩。也算是個妙人。

  此時晉王已硬著頭皮將冷泉干涸的前情后事回稟一番,說到關(guān)鍵處,巧妙的將捉人一節(jié)糊弄了過去,意思是謝從安自己貪玩才偷跑進去的。

  皇家福地出了異樣,皇帝自然不高興,聽了這些話便又去責備謝從安不知輕重。

  謝從安委屈道:“此事的確是臣女不該。當時只想著偷個懶,隨意去看看就回,哪知剛到林口便不由分說被抓了過去。那湖心島上的石壁狹窄,里頭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見,恐怖的很。從安自是不愿去的,無奈當時被刀逼著,若不聽話反抗起來,就只怕會瞬間沒命?!?p>  筵席間此刻終于安靜下來,幾乎所有人都望向謝從安這處。王子公主們皆斂了神色,臣子們更是肅穆以待,連良王眉眼間的笑意都微微凝結(jié),鄭和宜卻仍是垂眼默對著面前的酒盞。

  雖然早已知道不會有人為自己出頭,可當真的面對這難堪境遇,謝從安還是實實在在的委屈了。

  她用力壓住眼淚,吸了吸鼻子道:“還好臣女命大,雖說受了點傷……也總算是找到了泉眼……”微啞的嗓音泄露了真實的情緒,索性就真的擺出了害怕的怯懦,“那里頭是汪深潭,冰涼刺骨,的確有干涸的跡象;洞中還有怪風,響起來便竊似人語;也會忽然冒出一股子泉水來。只可惜實在太黑了,什么也看不真切……或許等狩獵結(jié)束,再命人進去好生查探一番,也能知道干涸的緣故。”

  皇帝已經(jīng)有了倦容,揮了揮袖道:“明日讓烏衣衛(wèi)過去瞧瞧。”

  謝從安掃過周遭,忽然捕捉到太子面上的一絲微妙。她發(fā)覺好幾個的表情都耐人尋味,再想看時,意識到鳳清又不在此處,便拿捏著提議道:“雖說此事蹊蹺,但好歹臣女進去過了,明日也能引個路……”

  皇帝手扶金案,看向她道:“你這丫頭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難得全身而退,還要再跟進去摻和什么。”

  這句倒讓謝從安聽出了其他意味,只是還未想明白,說話的人已經(jīng)起身離席,眾人便都跟著散了。

  多日的辛苦沒了回報,晉王一口飲盡杯中,憤然起身。良王卻翩翩然的踱了下來,從不離身的玉簫一下一下敲在掌心,走近謝從安身側(cè)道:“謝小姐辛苦,明日不如就在帳中好生休息。”

  那玉簫在她的肩頭輕輕敲了敲。

  對上那明晃晃的虛偽客氣,謝從安一時未能說出話來。

  大boss發(fā)話,她當然應(yīng)該認慫,更別提這張好看到人神共憤的俊臉對她還用了這般和善關(guān)切的語氣。

  “殿下說的極是。今日這一番好折騰,臣女早就已經(jīng)乏的不分南北了。明日還是好好休整,膳食所畢竟還需要我嘛?!边m時的兩聲傻笑以哈欠結(jié)尾,更為其言辭添了佐證。

  Boss留下了一個神秘莫測的微笑。

  從這笑里讀出了威脅的謝從安覺得自己有點不正常。她僵著唇,抹了把眼角困出的淚,用了去找鄭和宜的借口匆匆退下。

  今日一行惹起的重重疑云,就在這些疲憊猜忌和莫測高深中漸漸積了起來。

  她口中還在念叨著要尋鄭和宜,腳下卻不知到了哪里。

  再一睜眼,天已大亮。

  坐起身揉了揉眼,發(fā)現(xiàn)昨日所受的封賞都已經(jīng)被人收拾好了。

  謝從安發(fā)了陣呆,趿鞋下榻喚人梳洗,結(jié)果半晌也無人來應(yīng),想是因為她總愛睡到日上三竿又不許婢女打擾,這些人便都懈怠了,索性自己動手了事。

  梳著頭,她忽然反應(yīng)過來。

  那個在洞中藏匿寶石的人,目的大概就是想要那地方被關(guān)注。

  冷泉干涸,這營地中明明很多人都知道,卻為何遲遲不上報?

  長寧湖水無恙,寒潭分明是被人動了手腳。這個冷泉干涸,大抵是要在迷信的皇帝心中種下一顆種子?

  只是不知會發(fā)出什么芽……

  今日必然有人上島查看,那么石壁中的彩珠就會讓這個地方暴露出來。

  晉王此次負責主持圍獵,若他想讓人注意到那處,可以有更多簡單的辦法。而且昨晚看他很是不爽,估計也沒心思來設(shè)計這些。

  不過太子面色古怪的很,皇帝提起要烏衣衛(wèi)察看,他瞧著是有些別扭的。

  可皇帝警告她不要摻和,難道這位知道點什么?

  還是三皇子這位大boss出手了?

  那他為什么要讓人發(fā)現(xiàn)石壁中的山洞呢?

  謝從安左思右想,不得其解,又想起晉王昨夜回稟時曾說他帶著宜哥哥整日在祭臺那處費心費力,所以才忽略了湖心島處冷泉干涸之事,若他其實是分神去抓韓玉,實不該讓長寧湖這種福地里出什么岔子吧?

  畢竟還是皇家福地重要些,畢竟關(guān)乎他老子高不高興。

  還是說他在扮豬吃老虎?

  可如果抓走韓玉的人不是他,還有誰會對韓玉動手呢?太子不是本就跟菁妃不對付……

  謝從安忽然倒吸了口氣。

  她竟然一直都忽略了良王殿下。

  鳳清沒有跟著他,必然是陪伴圣駕去了,可是自從昨天分別之后就未再見過他的影子,會不會是被指派去了哪里?

  下午在太子帳中亦未見過李璟。她也是昨夜才知道金吾衛(wèi)將這人調(diào)去做了小旗。

  他昨夜出現(xiàn)在湖心島上,難道是特意去尋自己的?還是說,他身上其實另有太子的密令,要去隱藏石洞,還是殺她滅口?

  可李璟問她洞中如何的語氣,感覺也就是日常跟主子交差,怎么也不像自己想的這個樣子。

  仔細將昨夜回憶了一番,謝從安忽然意識到,最終來找她的人是禮部派出的謝珩和兵部派出的李璟,出發(fā)前的預(yù)感頓時更加強烈。

  這次圍獵有人要作妖!那個湖心小島怕是不簡單。

  她溜達出帳,晨露微涼,走了幾步總覺得哪里不妥,意識到守衛(wèi)少了許多便抓人來問,可惜沒問出什么名堂。

  看看時辰,早膳才畢,膳食所還未到最忙的時候,備著些點心就是,等到晚宴才會再有操持。

  可是韓玉還沒找到。

  謝從安嘆了口氣,挑選了一籃子點心去找鄭和宜商議,結(jié)果卻竟然撲了個空。

  這一個熟人也尋不見的營地忽然變得可怕起來。

  謝從安總感覺的自己是昨夜的噩夢未醒,仿佛還會有更可怕的事情發(fā)生。

  她坐在鄭和宜的帳前掰著手指算了算時辰,記起了今日的晨祭。

  難怪人都稀稀落落的。

  可是,也該回來了。

  坐立難安的她四處逛著找起人來,終于在一處大帳外見著了熟悉的面孔。

  李璟抱臂站著,從頭到腳散發(fā)著生人勿近的氣息,謝從安才剛靠近便被察覺,掃來飛箭似的一眼。

  “我來尋人的。”謝從安示好的笑了笑,見他神色忽然更怒,又忙得解釋:“我找宜哥哥?!?p>  聽到名字的李璟登時閉上了眼睛,不再理會。

  注意到他眼下兩片青紫,還有隱隱的疲憊,不禁聯(lián)想到這人昨夜是在湖心島干了什么。

  就算是把山炸了也是他的手下做事,不至于累成這樣吧?

  謝從安眨了眨眼,忽然對著大帳高聲驕橫道:“都說了我找宜哥哥,你好歹也應(yīng)我一聲。長了嘴巴不說話,卻總愛用鼻子對人哼哼,也不知是身上有疾還是壞了腦袋!”

  帳中果然傳來了太子的聲音:“誰在外面?”

  “太子殿下,臣女來尋外子,與李小旗問了句話。”

  謝從安說著便要掀簾進去,卻被李璟飛出的劍柄狠狠敲在手上。

  她痛的撒手,點心籃子滾落在地,委屈的含淚罵道:“神經(jīng)病啊你!”

  “殿下吩咐過,閑人勿擾?!?p>  攔在面前的李璟一臉冷酷。

  謝從安有些疑惑的掃了眼大帳,可惜氈簾低垂,什么也看不見。兩人僵持一陣,太子也未再言聲,她便只能識相的離開。

  盤算著如何能直接找到鳳清讓他幫忙尋人,謝從安絞盡腦汁,又開始思考如何能夠再入獵場,忽然傳來些奇怪聲音。

  原來是有人在往身邊的帳篷上丟石頭。

  她尋來尋去,發(fā)現(xiàn)對面的帳篷邊上露出一只臟兮兮的小手,破爛的袖口竟然還有些眼熟。

  謝從安難得沒有發(fā)火,悄悄摸了過去,到前頭一看,原來真的是昨晚遇到的黑小子。

  這孩子仍是昨天的模樣,衣服因爬洞蹭的又臟又亂,撕破的幾處還能看見他身上未經(jīng)處理的傷口。

  “你這,怎么回事,傷口也沒收拾下!”

  謝從安這回有些惱了,將他摁住檢查一番,口中已是忍不住的著急,“宜哥哥可曾見了你?他那里的人怎會連個小孩子都照顧不來?!?p>  黑小子拽著她讓她跟他走。

  “干什么去,我還有正事呢!”謝從安反手將人扯住,語氣頗兇。

  黑小子卻根本不怕她,抬手朝她指了指,手刀在頸前一劃,隨即翻了個白眼,又指了指前方,然后抱臂轉(zhuǎn)身,背對著她不說話。

  他指的方向有頂最高的大帳,被一圈明黃的旗子圍著。篷頂上系著明珠的五彩纓絡(luò)整齊散落四周,隨著微風偶爾飄動一下。

  謝從安緊張的將人拖到一側(cè),壓低聲音道:“你瘋了?那是皇帝的大帳。你怎么敢往那里去,是要找死么!”說著又忍不住在他身上拍了一掌。

  黑小子反手一推,又去指那地方,一面跺腳一面死命瞪她,黢黑的眼珠子仿佛百年云子經(jīng)泉水浸潤,溫潤關(guān)切,明顯是有話要說。

  謝從安壓下急躁,緩了緩道:“你想說什么?”

  對方反倒急了起來,想了想,直接背對著她,不肯回頭。

  謝從安略想一想,繞過去,試探道:“你可是見到了我?guī)淼捻n侍郎?”

  黑小子歪頭側(cè)目,皺著眉指了指自己又擺了擺手。

  “鄭和宜?瑾瑜公子?”

  謝從安拽著袖子,不知該怎么形容。啞小子卻遲疑著拍了拍臉,跟她比了個大拇指。

  “對,長的好看,極好看的?!?p>  謝從安激動了,急切問道:“你可是在皇帝的大帳前見到了他?”

  黑小子兩手比劃了個什么,又拍了拍臉頰,跟著比了個好,使勁兒的點頭。

  謝從安的臉色沉了下來,回頭望一眼遠處的帝王大帳,低聲問道:“你確定他被關(guān)在里面?”

  黑小子怕她不信,急的接連點頭,口中還發(fā)出了輕微的聲音。

  謝從安只覺得腦袋轟鳴一聲,撒腿就跑,可惜還未到帳前就已瞧見守衛(wèi)將那處圍的結(jié)結(jié)實實。

  此路不通。

  可她心中只剩下了一個念頭:不論是韓玉還是瑾瑜,她都必須得將這個人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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