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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世長安

碾作塵泥

宜世長安 雪散微秋 3294 2024-09-16 10:42:42

  方才那婢女一路小跑著進(jìn)來回稟:“正是大夫來了,姑娘可要先讓大夫瞧瞧?”

  “要?!?p>  謝從安拍了拍床邊還跪著的那個,將被子一掀坐起身來,赤著腳就跑了出去。

  費心數(shù)著盼到了今日,她可得好好的演繹一番才行。

  *

  時日入夜,良王府中。

  這位逍遙之名滿天下的王爺,罕見的支著條腿坐在軟榻上,一手駕在膝頭扶著前額,眉頭微皺,燈影重描,仍是難掩皮相的精致。

  鳳清一進(jìn)來就被他那副罕見的苦大仇深給嚇了一跳?!斑@是遇到什么難事兒了?”

  對方只是看他一眼,放下了腿上的手臂,改為歪在榻上,卻又撫著身下的墊子,雙眼望天,雙唇緊抿。

  鳳清打量著他這幅模樣,心內(nèi)思忖:今晚雖說喚的急,但前朝后宮又算得上安穩(wěn),不像是出了什么事的樣子。于是試探一句:“不是宮里的?”

  良王忽然回頭,將手里的東西甩了過來。

  鳳清上前一把抓過,見是張紙,先是一愣,又瞄了眼榻上的人,低頭看了幾行,臉頰突然紅了,跟著便暴笑出聲。

  良王已經(jīng)坐了起來,深吸了口氣,慢慢吐盡了才問:“怎么處置?”

  鳳清樂得找了張椅子坐下,又仔細(xì)琢磨了一回,彈了下手里的紙,笑道:“這孩子就是缺個長輩教訓(xùn)?!?p>  “孩子?”良王冷笑,“尋常人家里,她這年紀(jì)都能給人做娘了吧?”

  “是我疏忽了?!兵P清實在笑得止不住,“謝妹妹的性子本就古怪。她那跋扈囂張的名號在外有多少年,能做出這種事也實屬尋常。只不過……”想起侯爺,嗓音忽然低沉下去,“難得還能任性些……你既要拘著她,便在這日常瑣事上由著她,又有何不可?”

  榻上的人若有所思,未置可否。

  鳳清心中微嘆。

  撇開今上對這個三兒子的私心,他也確實對良王殿下頗具好感,但是這位對謝氏的態(tài)度一直尚待琢磨。如今的謝妹妹,生死仍是虛懸未定,哪怕真的要在這局中做一枚棋子,也還是要活著為先。

  良王忽然問:“本王若是送她回家呢?”

  “送回謝家?”

  鳳清直接跳了起來。那副不可置信的樣子,已將心思表露無余。

  良王思索著重新躺了下去,輕嘆一聲,閉上了眼。

  “還是換個人家吧。”

  *

  五日之后。

  謝從安踏出房間,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她昨晚睡前便將所有的婢女都趕走了,今日的院子里又是空無一人。

  看著眼前的花草山石,耳畔依然是鳥啼風(fēng)長,一切依舊。

  她淺淺一笑,覺得渾身舒爽。

  只可惜,這份安寧馬上就被打破了。

  “出門?去哪?”

  她不樂意的一屁股坐在了每日看花的位子上,還順手給自己倒了杯茶。這模樣是擺明了不配合。

  徐伯神色恭肅,“小姐還請快些準(zhǔn)備。鳳大統(tǒng)領(lǐng)天不亮便已經(jīng)在外頭等著了?!?p>  “鳳清?”

  謝從安一躍而起,看了看老人,又看了看前廳的方向。

  鳳清與良王是一個陣營,此時出現(xiàn)倒也不新鮮。只不過……他與爺爺還是有些情誼在的……

  莫非今日這安排不是要送她去死?

  扭頭瞥了眼院子里的那片天,綠樹拂云影,某人應(yīng)當(dāng)還在守著。

  謝從安拿定主意便直接出了院子,才出二道門,就已經(jīng)看到了外頭騎在馬上的人。

  “真的是你?”

  她躍出一步,喜出望外。

  鳳清只是微微一笑。

  他容貌姣好,一身便衣騎在那高頭駿馬上,已經(jīng)是身姿筆挺、氣度不凡,哪兒還有當(dāng)日在永寧殿初見時,由著她欺負(fù)的模樣。

  可是,就算是重回小時候,她大抵還是看不出,一個會被迫帶著自己玩的小叫花子,竟然會是如此瀟灑的將軍之才。

  還是爺爺?shù)难酃夂冒。?p>  謝從安默默感嘆一句,恭恭敬敬的朝著鳳清行了個禮。

  鳳清一臉訝然的望著,沒能說出話來。一想到或是因為她前番受苦,所以才多了些成熟穩(wěn)重,又覺得對不住侯爺,萬分的愧疚。

  這丫頭不知怎么了,人也不動,就站在那里緊盯著他帶來的馬車瞧。

  那馬車足有夏家的兩倍大,自然不會出自普通人家。車帷等處雖無標(biāo)識,但那囂張的玄金紋卻不是富貴便能有的東西。

  謝從安心里一緊,呼吸間有了滯澀。

  一旁的車夫早已備好了矮凳候著,姿態(tài)亦是那種低眉垂眼的恭順。

  鳳清在一旁靜靜等著,臉上不見半分焦躁,容色間甚至有了些欣慰。他見謝從安忽然回頭看向自己,便努力讓自己擺出了十分的和藹,道:“上車吧。”

  *

  原本一片清朗的天,突然間就暗下了。

  車中的人睡得迷迷糊糊、昏昏沉沉,卻被一股濕漉漉的泥土氣喚醒。

  窗上有影子投了進(jìn)來。外頭似是有人跟著?

  謝從安掀開簾子,真的看到了一個陌生人。

  這人滿身的盔甲,看不清臉色,騎著馬與車架并行,注意到這里,只是扭頭瞥了一眼,仿佛這車?yán)镒l都與他無關(guān)。

  那身兵甲實在是太過扎眼。謝從安按住狂跳的心臟,瞇著眼睛往后瞧,心里又是咯噔一聲。

  不少的兵士跟在后面,目之所及,只有黑壓壓的兵甲。

  謝從安帶著狐疑忐忑轉(zhuǎn)回坐好,默默念了句:“果然是要落雨?!?p>  “無需擔(dān)心,天黑之前必然送你回家!”

  外頭響起的話,將她聽愣了。

  回家是要回哪里去?

  連這般的細(xì)聲呢喃都被聽到了,……難道是監(jiān)視?

  困意亂蜂般消散,謝從安這會兒才后知后覺的慌張起來。

  這一趟,究竟是要帶她去哪兒?

  外頭的人仿佛有所感知,直接開門鉆了進(jìn)來。

  鳳清還是早上的那副模樣,并未戴甲,而是笑瞇瞇的,十分親切。

  他看了看桌上未動的糕點,又對著謝從安上下左右的打量:“果真清瘦許多,可是想念長安的飯菜了?”

  謝從安抱著滿腹心事,給不出絲毫回應(yīng),只能生硬的扯動嘴角,“回福清街?”

  對面卻緊著搖頭,露出了一抹神秘的笑,“自然是回你家?!?p>  少女秀眉一蹙,自然不解,要反問時偏偏又換了面孔:“罷了罷了。你們怎么安排都行。只要記得讓我做個明白鬼。畢竟我性子古怪執(zhí)拗,若是不明不白的就死了,恐怕夜里還是要再去纏著你們問東問西,這樣子你們麻煩,我也走不干凈?!?p>  鳳清瞧出了謝從安的擔(dān)憂,知道此時應(yīng)該安慰幾句。可是三殿下的心思琢磨不透,若是說錯了話,無端卸了她的防備,在此時的長安城中未必是件好事。

  他只能慶幸人還活著,往后更加小心仔細(xì)的將她守著。

  鳳清只忙著往后計較,卻不知自己這般的沉默,反讓對面的人猜出了另一些緣由。

  謝從安已經(jīng)閉上了眼睛,顯然是不打算理人了。

  鳳清思來想去,總覺得說什么話都缺點意思,便依舊鉆出去騎馬了。

  若是老侯爺泉下有知,這樣的兩個人,經(jīng)歷了生離死別,再次重逢,竟然是連一句有用的都沒給對方留下,恐怕會連夜托夢給良王那小子,讓他好好反思一下自己那點所謂的逍遙脾性究竟是好是壞了。

  約莫著又是兩炷香的功夫,馬車終于停下了。

  他們停在一處巷子中,車后的兵甲之士都不見了,也不知是在哪里離開的。

  鳳清帶著她進(jìn)了一個宅子的后門,上了頂小轎,左旋右轉(zhuǎn)之后,又有個臉生的嬤嬤來跟她說話,就連鳳清也不見了。

  謝從安被抬進(jìn)了一處院子,請入了屋舍,眼瞧著婢女們端茶送水又退了出去,忽然覺得那杯碟上的花紋有些眼熟。

  回憶翻轉(zhuǎn),心思落地,她起身就往外走。

  迎面恰好來了個陌生又帶著幾分熟悉的男人。

  此人風(fēng)度翩翩,儀表不俗,被人贈號美髯公。正是顏子騫那個盛名在外,對他百看不中意的爹。

  對方見謝從安出了屋子,索性就站住了招一招手道:“快來,讓爺爺見一見你。”

  謝從安反倒遲疑的站住了腳。

  雖然衍圣公是個有趣的老頭,但據(jù)她所知,顏家的家訓(xùn)頗為古板。顏質(zhì)這個當(dāng)家作主的自然是此事的源頭。只是他此刻說話的樣子和語氣太過隨意,容色態(tài)度,分明像是對了個熟人。

  謝從安不安的四下張望,確認(rèn)他說話的對象正是自己,滿頭疑問間,不知已從哪里冒出來幾個婢女,半拉半拽的帶她往前走去。

  顏質(zhì)先行,幾個人簇?fù)碇裏釤狒[鬧的穿廊過院,又拐了幾處。

  謝從安看著前面的身影,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怎么會出現(xiàn)在衍圣公府。

  顏質(zhì)口中的那個爺爺,莫不就是衍圣公本人?

  她隨意瞥了一眼,愕然發(fā)現(xiàn)前頭便是顏家的迎客廳!

  當(dāng)日為著等老人家回來,她可是在那里空坐著喝了許多的茶……

  “站住!”

  謝從安突然大喊。

  走在前頭的人似乎不愿停下,回身看來的目光中隱隱藏著幾分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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