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天下皆明
“你老了！”陋舍之內(nèi)青年將手中茶盞端至華發(fā)老者身前。
老者放下手中書簡，接過茶盞淺酌一口，淡雅的茶香沁入心扉，任青年將輪椅推出舍內(nèi)，“你也老了?！?p> “也對(duì)！”青年挑了挑眉，從桃樹上摘下兩顆飽滿的桃子，從樹上拋給老者，“畢竟我算也是有后輩的人了?！?p> “十三年前，你于這桃樹下埋下二十壇你親手制的桃花釀，”老者瞇眼輕嗅似是聞到酒香，“一年啟一壇，一壇飲一口，一口……便能使我回味一年。那人，已有五年未曾飲過你的桃花釀了。你說待他加冠之時(shí)，當(dāng)一飲而盡！也不知他還記不記得，如今還剩八壇?！崩险弑犻_雙眼握住手中的桃子送入口中之時(shí)變得如清粥般柔軟，“更不知我能不能喝到那最后一口驚世佳釀?！?p> “那您，便再活上八年吧！”青年咬了一口鮮桃，汁液四濺，少年緩步將老者推進(jìn)房中?！安贿^按這么說，這五年豈不是便宜您了？”
“先不說有不知事的小輩搶酒，你還只允我喝一口，這怕不是便宜，而是折磨吧！”老者看向他方才翻閱的書簡，“他回來了?！?p> “他變了，所以，他才變得值得我們出手！”青年傲然開口，“帝王之家，不變……則死！”
“世人皆多變，這么多年了，你我又何曾未變？”老者抬手之間房門合上，“再予你一次機(jī)會(huì)，難道你還會(huì)觸碰她么？”
“會(huì)！”青年眼眸在老者詫異的目光中燃起一抹瘋狂的熾熱，“總有些艷麗會(huì)讓你難以自持；總有些風(fēng)情將令你無法忘懷；不過只是那不經(jīng)意間的嫣然一笑，便足以讓你忘掉任何她人的影子！”
“你還年輕，不……”
“我已老了?！鼻嗄昊厣?，嘴角無法抑制的弧度即使是他也無法壓抑，“是你說的。況且……是你不懂，而非是我?！?p> 推開門，青年停下腳步，“扶蘇留下的尾巴太多，將之全部剪了吧……一絲不留?！边~步而出。
“那便……皆殺了吧?！睔⒆殖隹?，殺機(jī)如潮，殺氣……如血。
“是！”屋內(nèi)兩聲鐵鎧交錯(cuò)聲音驟起，“君上?！?p> ……
“王上，是個(gè)男孩?！?p> “嗯?！甭犞輧?nèi)的哭聲，秦王政將攥緊的拳頭放下。嗯，聲音比扶蘇誕下時(shí)還要大上許多。
“王上，”徹底接手羅網(wǎng)方才兩年不到三年的時(shí)間，此時(shí)的趙高尚顯青澀，“娘娘入宮方才八月?！?p> “是么？”秦王政含怒的眸子轉(zhuǎn)向趙高的半路便被化開，被于侍從懷中使勁探出那雙眼睛吸引，在四目相對(duì)時(shí)那哭聲轉(zhuǎn)瞬間變?yōu)榱诵?。秦王政帶著君臨的威嚴(yán)邁步向前，侍女懷中的孩子費(fèi)力的將手伸出錦緞，伸向秦王政，眉宇間還似是模仿般的涌現(xiàn)出與秦王有那么一絲相仿的威嚴(yán)，轉(zhuǎn)瞬間又在笑聲中消散，在侍女顫巍的手中小心翼翼的接過孩子，眸中浮現(xiàn)一縷責(zé)備。
“帶下去?！壁w高雙眼微瞇。
孩子在秦王政的手中笑的聲音愈大，手不停的抓著秦王政的華裳，將一席整齊的衣衫弄得皺褶不堪，“賞百金！”秦王政將孩子高舉，“這是孤的孩子！贏姓，趙氏，名……澈！”
“王上萬福，恭迎澈殿下?！壁w高跪俯。
“王上萬福，恭迎澈殿下?！薄?p>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產(chǎn)子后的麗姬愈顯憔悴，猛然的睜眼，握著秦王政的手攥得愈緊。掃視了一眼，未曾見到孩子，卻不敢再看秦王政的眼睛，她怕他眼中會(huì)是和她剛來宮中一般的清冷，淡漠，以及孤傲。她知曉她方才的言語已然觸碰到他的禁臠，如同察覺到她懷中孩子時(shí)那一聲冷漠的‘拿掉’。
秦王政反握住麗姬的手，另一只手抹去她眼角的垂淚，扶她坐起，“你說錯(cuò)了，”秦王政起身，走向床后的屏風(fēng)。
麗姬輕按胸口。他……如常般溫和，雖只是溫和，卻已是他最大的溫柔。
“他是孤的孩子！”秦王政傲然開口，贏澈抹了抹睡眼惺忪的眸子，看到他的時(shí)候便立馬恢復(fù)了精神，開始抓起他的衣服。
“是我的孩子！”嬴政坐在床邊，褪去外衫。摟著麗姬將贏澈放在兩人中間，“亦是我們的孩子。”
“我為他取名澈，”嬴政看著麗姬看似生氣，卻是在笑的面容出神，畢竟她剛誕下的兒子抓了她的手兩下就似乎不再對(duì)她親熱了，此時(shí)在她的逗弄下在不停的反抗，反而一直抓著嬴政的手不放?！安蝗缒阍偬嫠€(gè)名字?！?p> “澈？山間扶蘇，水之澄澈?！毖垡娭A澈將兩手抱著自己的手竭盡全力的想讓自己逗弄不了，一指點(diǎn)的贏澈翻了個(gè)身，“那他就叫天明吧。愿……”麗姬將目光轉(zhuǎn)向嬴政，“天下皆明?！?p> 春秋紛亂，戰(zhàn)國爭雄那五百余載的昏暗，這天下，是該大放光明了！嬴政看著天明愣神。天下皆明！
“政，怎么了？”麗姬依舊逗弄著天明。
“只是，你已四十七天未曾笑過了，”回過神來，嬴政提起她的下巴，“上次，還是櫻花綻放之時(shí)?？上鸦ㄒ崖?，他未能在你最喜歡的時(shí)候出生?！?p> “政，你有著無盡江山，又何必將櫻花拘于我這宮墻?！丙惣理⑥D(zhuǎn)。
“哈哈哈！哈哈哈！”嬴政看到了，麗姬嘴角的輕掀，她在笑！因他而笑！“江山如畫！又怎及你紅顏一笑！”
“君不知周幽王呼？”麗姬輕靠嬴政右肩。
“區(qū)區(qū)褒姒，又怎及得上你？”嬴政雙手舉起天明，使了一個(gè)眼色，天明眨了眨眼睛麗姬看到了她只在嬴政身上看到過的那股威嚴(yán)，雖然只有一瞬之間，“縱使天下諸侯皆逆，我亦翻手鎮(zhèn)壓！縱使我大秦將亡，我亦使七國盡滅！縱使這天下傾倒，我只需你紅顏一笑。麗……麗？”嬴政側(cè)目看去，麗姬已合眼睡去。請(qǐng)搖頭，使麗姬躺下，又將天明放進(jìn)被中。
他人說這話，我決然不信，但唯有你，你是秦王政！又有誰能對(duì)您毫不動(dòng)容呢？畢竟您可是橫壓當(dāng)世的秦王政！所以……“我……信?！?p> 踏出的步伐瞬息停頓，眸中的光彩異常璀璨！開門將至輕緩合上，再趙高詫異的目光中釋出自身無比絢爛的光華！“送六國上路！”
趙高竭力壓抑著自身眼里的狂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