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肯匆匆回到房間時,阿利還在眼巴巴的等他。小家伙垂涎的望著已經(jīng)涼了的烤兔肉,卻一點也沒動口。
“大人,你要吃嗎?”阿利問。
鄧肯搖頭,忙著將木桌搬到門邊堵住門,又推開窗戶查看。窗下是以茅草為頂?shù)鸟R廄,可以保證人跳下去時不會摔斷筋骨。
他又將烘干的披風搭在肩上,將匕首掛回腰間,將脫下的鎧甲裝入背囊中。
做完這一切,他在火邊坐下,看向也正盯著他的阿利。
“阿利?!编嚳现币暷泻⒌难劬Γ澳恪憧梢赃x擇離開我,”她看著這個相識不過五天的孩子,一時語塞。去長巖城的一路將是萬分兇險的死路,他不想讓阿利也為自己陪葬。
“不,大人!我是你的侍從,我向諸神發(fā)誓不離開您?!蹦泻⒋舐暦穸ā?p> “我這次去長巖城,已經(jīng)被人盯上,恐怕……”鄧肯下決心直接告訴天真的男孩,“我會被抓住,被處死。你跟著我,你也會死!”
阿利臉上的表情出乎鄧肯的意料之外,他以一個悲傷的、堅決的表情低聲說:“我本來就是要死的。老板娘在你來的前一天,把我賣給了一個河心城的販子。他想買男孩以祭河神,把我溺死在河里。是你帶走了我……”男孩開始低聲啜泣,“他們說像我這種孤兒是最適合給河神的禮物。他們會找到我,把我溺死。我需要你,大人!”
鄧肯曾聽說過河心城的祭祀。他們會把無父無母的小男孩畫上咒紋,再將可憐的孩子溺入河底,以求富足平安。最惡毒的是,只要他們看中的孩子,即使追到天涯海角,他們也會將其抓回來完成祭祀。
鄧肯差一點就頭腦一熱,發(fā)誓保護阿利了。但他還清醒的知道自己現(xiàn)在的處境,不比被當做祭品的男孩好過多少。
作為“叛徒”的兒子、黑火家的長子,他一到長巖城就會被敵視、被抓起來?,F(xiàn)在想拿他換賞錢的人,比桐樹上的葉子還多?!拔易陨黼y?!保嚳洗_定。
房間里安靜的出奇。阿利和鄧肯都沉默著,爐火中的木柴在噼啪地爆裂,烏鴉在嗽嗽地梳弄羽毛。
“再到長巖城之前,你是我的侍從。我發(fā)誓會保護你,不管河心城的死鬼給我多少黃金。”鄧肯頓了頓,“但到了長巖城,我自身難保,你就要自求多福了。”
“謝謝!”阿利小聲說,“我會做一個好侍從的?!?p> 鄧肯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可憐的男孩,他躺在窗邊的木床上。冷風從洞開的窗口席卷入屋內(nèi),寒冷使他難以入眠。
“我還要去長巖城嗎?”鄧肯有些動搖,“那個逃走的人是父親嗎?如果是父親,他應該早就離開長巖城了,我回去還有什么用呢?”
“但我不回去又怎么查出父親去向了何方。而且,我的遠親們還被關押在那里,我應當為他們洗冤?!编嚳系膬?nèi)心很矛盾,他覺得自己不再是一個威風凜凜的騎士,而是一個十七歲的男孩,一個迷茫不知所措的孩子,在他的腦海中,騎士鄧肯在與男孩鄧肯爭論、搏斗。
終于,他下定決心去長巖城。男孩鄧肯贏了他,放不下他的親人和家?!凹词刮宜懒?,我也要回到長巖城!我也要見到父親!”鄧肯放下最后一點猶豫。
寒夜沉沉,鄧肯漸漸墜入了無邊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