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無眠
一個小時后,四目家里。
“師弟,你感覺怎么樣?”坐在床榻前的四目看向面色蒼白躺在床上的千鶴,忍不住問道。
千鶴搖搖頭,“應該還死不了,那東西已經成精了,尋常法器根本傷不了它,師兄,這附近不安全了,盡快搬走吧?!?p> 他心底嘆了口氣,那鬼東西成精之后便不是純粹的僵尸,尋常的物件根本造不成多少傷害,沒有任何準備的和一只成精的僵尸硬拼,太過不智,還是先走為上,事后點齊人馬,準備好克制的器物,起壇做法,把它抓起來也是輕輕松松的。
四目面露不以為然之色,僵尸固然棘手,卻也不是沒辦法對付,更何況現在想跑可不是簡單的事情,方圓幾十里都只有他們兩戶人家,那僵尸能去哪里?難不成一邊跑一邊提防僵尸偷襲?
千鶴看出師兄并無退意,不過他也沒有和師兄較勁的意思,轉移話題道:“七十一阿哥怎么樣了?”
“你說那小孩?”四目瞥向窗戶,對面正燈火通明,一休師徒和初六里里外外、忙忙碌碌,換水、換藥,在那醫(yī)治中了尸毒的七十一阿哥以及烏管事,他輕哼一聲,“中了尸毒,也不知道能不能救回來,依我看還不如送他們早早去投胎為好,要是變成”
“師兄?!鼻Q叫停了四目的話,咳嗽幾聲,面若金紙,后續(xù)的話也說不出來了,剛才和僵尸的斗法,不僅中了尸毒,五臟六腑都被震傷,這樣的傷勢搭配尸毒,能不能活下去完全要看運氣。
“明天晚上起壇,我要滅了它?!彼哪肯肫饎偛乓话鸦馃舻亩畮拙呤w,眉心都在突突突的跳,他算是見慣生死,可看到僵尸造下如此之多的殺孽,仍舊怒不可遏。
“那僵尸要抓起來送上京……”千鶴輕聲說道。
“不用說了,師弟?!彼哪空酒鹕泶驍嗨?,目光灼灼的盯著千鶴,沉聲道:“你還記得我們學道第一天,師父告誡我們的話嗎?”
千鶴眼瞼低垂,沒有說出話來,活生生的僵尸運上京城,當然不止是等候皇上發(fā)落那么簡單,或者說,同樣的劇本在全國很多地方都在上演,朝廷孱弱,列強環(huán)繞,在這樣國難當頭之際,哪怕是僵尸……
“正邪對立、搏斗終身。”四目一字一句的說出來,頓了頓,道:“師弟,我不想知道你在做什么,等我滅了那僵尸就送你們離開?!?p> “你早些休息吧。”他一拂袖轉身離去,“魔胎、僵尸,一個個的以為自己很偉大嗎?”
躺在客廳打地鋪的家樂聽到師父和師叔不歡而散之后,連忙閉上眼,待到腳步聲越走越遠,他才睜開眼,卻只看到師父站在門口落寞的背影。
一休家。
“好苦?!蹦锬锴粸豕苁履槹櫝梢粓F,捏著鼻子將湯藥喝下去,他裸露出來的兩個胳膊上,各有三道深深的抓痕,反復清洗過的傷口沒有半點血色,發(fā)青、發(fā)黑。
一休把搗出來的草藥均勻的抹在紗布上,提醒道:“小心點啊,會很疼的?!闭f罷,他將草藥扣在烏管事的傷口上。
“嗤~”黑氣升起。
“喔~吼吼!!”烏管事嘹亮尖銳的聲音響起。
一休的手很穩(wěn),按住下意識的掙扎的娘娘腔,迅速把兩條胳膊都包扎好,等著對方疼到喊不出來,這才道:“你剛才喝下的藥會把尸毒逼到傷口,一個時辰以后再換一次藥,一個月內不沾葷腥,不食生肉,就不會有什么大礙?!?p> “謝、謝謝大師?!睘豕苁卤翘檠蹨I流了滿臉,帶著顫音道謝。
箐箐疲憊的從房間里走出來,“師父,那孩子已經睡下了?!?p> “七十一阿哥不會有問題吧?!睘豕苁玛P切的問道。
“他可比你舒服多了?!泵β颠@么久,總算是弄完了,一休笑起來,“放心吧,沒事的?!?p> 話是這么說,實際上尸毒沒有百分百的概率防治,到最后還是得看個人的體質,這兩個人一個身體殘缺,一個是小孩,本來對尸毒的抵抗能力就差,哪怕有內服外敷的藥,也是有可能一覺醒來直接死掉的,只不過死掉的概率很低就是了。
“那就好,那就好。”烏管事拍拍胸口,然后打了個哈欠,“大師,那僵尸今晚不會再來了吧?!?p> “不會。”一休的語氣很肯定,別看最后僵尸跑的時候外表看起來毫發(fā)無損,實際上他們所有人的攻擊都產生了一些效果,只是對于一只成了精的僵尸不那么明顯。
最起碼的痛還是有的,更何況僵尸吸飽了鮮血,十幾、二十條人命的鮮血供應,已經足夠暫時壓下它嗜血的欲望,這里住著的人大多都有打疼它的能力,今晚應該是不會見到它了。
“施主去好好休息一下吧,等會換藥的時候我會叫你。”一休寬慰道。
烏管事也沒有謙讓,點點頭,打著哈欠道:“那就麻煩大師了?!闭f罷,跑到客廳角落打的地鋪躺下,躺下后,卻怎么也無法入睡,肩膀時不時傳來的刺痛與瘙癢揮之不去。
“箐箐,你也去睡吧,明天還有很多事要做?!币恍蒉D頭看向眼皮打架的徒弟,箐箐輕輕應了一聲,也進房休息去了。
一休深深的嘆了口氣,在高數林時,他們已經將所有的尸體就地火化,僵尸不來,今晚應該能睡個好覺。
“劫數啊、劫數啊?!?p> 客房。
油燈已經被吹滅,房間內有外面月光灑進來,倒也不算很暗,陳繼文的眼睛在月光反射下有些明亮,他輕聲道:“師父,到底出了什么事?是僵尸跑出來了嗎?”他記得師父在去高數林前提過僵尸的事,這時候問一問倒也沒問題。
“嗯?!背趿瑯記]睡,尸橫遍野的感覺讓他想起了徐府慘案,哪怕他已經慢慢走出陰霾,卻也不是一時半會能愈合的。
最起碼今夜應該是無法入眠了。
陳繼文摸索著抓住師父粗糙的手,粗糲的繭子剛一碰觸讓他柔弱的手掌刺痛,不過很快便習慣了,黑暗中,師徒倆都沒有言語,初六只是默默的緊了緊手,仿佛手中的東西會一眨眼便消失不見一樣。
這一夜,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