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姬說是微微瞇會,卻沒想到這覺會睡這么長時間,等她醒時,都到亥時了。
“口渴,口渴?!彼就郊о哉Z,摸著空蕩蕩的大木床,頓時坐起,還不等下步動作,那師茵已是機(jī)靈近身行禮道:“太子妃?”
待緩上片刻,這才起身掀開夜明珠上厚布,亮堂如晝。
“殿下呢?”恍過神來的司徒姬環(huán)過四周:“殿下還在忙么?”
“殿下此刻——應(yīng)當(dāng)是在景仁宮?!睅熞疖P躇了下,到底如實(shí)相告。
“哦,且扶本宮過去瞧瞧?!北緛砭褪潜火I醒的,這不,一搭著師茵的手起身,竟又軟弱無力,若不是師茵的反應(yīng)夠快,怕不是要跌坐在榻。
“太子妃,你這樣下去可不是事啊,要不,待你用完膳后,奴婢去太醫(yī)院走一遭?”
不管怎么說,祁蔚將人交到她的手中,理應(yīng)由她負(fù)責(zé)。
“不用,不用,本宮的身子,本宮清楚,如此這般,只是過于舟車勞頓罷了?!?p> 她怕,她怕重蹈覆轍,怕跟前世的結(jié)局一樣。
還沒來得及好好享受,就已纏綿病榻,臥床不起。
“可是,太子妃……”
“行了,你別說了?!彼就郊д晫Ψ?“本宮這也有些餓了?!?p> “是。”
也不知司徒姬是含著何種心情用好的膳?甚至還貼心地給祁蔚準(zhǔn)備了碗米粥,另加兩個餅子。
“師茵,還煩你同本宮去往景仁宮走一遭?!?p> “是。”本就放心不下的師茵稍微松了口氣,提著食盒跟在司徒姬身后,不想才出東宮,就被衛(wèi)戈等人攔住去路:“太子妃。”
“嗯?”要見祁蔚的心太過熾熱,這猛地被人攔住,還真心塞:“何事?”
被問的衛(wèi)戈自發(fā)讓開,露出后面的淮揚(yáng)安,哆哆嗦嗦:“太,太子妃?!?p> 淮揚(yáng)安是真沒想到啊,真沒想到,這才多久沒見,昔日大姚那個唯唯諾諾的小丫頭已有這般大的氣場。
哦,不,應(yīng)該說上次宮內(nèi)見面,就已變樣了吧?
司徒姬挑眉:“本宮趕著去見殿下,至于其他的,暫且緩緩?!币幌氲狡钗的羌帕鹊谋秤?,就覺悲痛萬分。
也不知前世自她離世后,祁蔚又是如何度過這深宮:漫漫長夜的?
“本宮說,讓開?!彼就郊Ю@開衛(wèi)戈,直直往景仁宮的方向奔,留下衛(wèi)戈、淮揚(yáng)安在晚風(fēng)中凌亂。
“走吧?!毙l(wèi)戈勾唇,原還以為司徒姬目不識丁,沒想越是接觸,越是驚喜。
“大,大人,這,這就走了嗎?”淮揚(yáng)安哆著個手,甩去額間汗水:“那小的就,就先行告退了。”說完趕忙招呼起身后藥童,匆忙離去。
雖說他懷有抱負(fù),但以目前的處境來看,也委實(shí)尷尬了些。
畢竟是先皇,哦,不,還是謀權(quán)篡位的祁孝之封的,也不知等祁蔚緩過神,又該如何對付他?
“師傅,怎么了?”眼看淮揚(yáng)安越走越慢,索性停了下來:“這么晚了,咱現(xiàn)在還回太醫(yī)院嗎?”
自打淮揚(yáng)安在大姚看過公羊堯?yàn)槠钗甸_的方子后,就開始著手研究,只是迫于無奈,一直沒能研究出來,更何況著手切開腿骨,進(jìn)行縫合之術(shù)?
“罷了,罷了。”被喚的淮揚(yáng)安一拍大腿,索性也是祁蔚派他來京的,且他在祁孝之跟前一直兢兢業(yè)業(yè),從未做過出閣的事。
應(yīng)該找不到他頭上。
但只想到太醫(yī)院的先輩們,又是后背一涼,不由縮著脖頸道:“還真是伴君如伴虎呀!”
“你說什么?”小藥童掏著耳朵:“小的沒大聽清?!?p> “沒什么,沒什么?!被磽P(yáng)安看著身后高聳的皇宮,頭一回有了離開的想法,伸手在藥童腦門上狠敲了把:“走吧走吧。”
淮揚(yáng)安那邊憂心不已,司徒姬這邊也不見得有多好過,只見她匆忙往景仁宮方向趕,只是臨近了,卻又不敢上前。
想來祁蔚的速度也真是快,這才回京,景仁宮四周已是掛上白色帆布。
宮門大開,卻又無人看守,在四周火把的照耀下,更顯詭異。
“太子妃?!崩@是從小習(xí)武的師茵都縮了把脖子,扯著司徒姬后擺:“太子妃,要不,咱們還是回去吧!”
司徒姬望著眼前一幕,更加肯定祁蔚就在里面,哪還有往回走的道理?
轉(zhuǎn)身就要從師茵手中接過食盒:“你這也勞累一天了,要不就先回去休息吧?!?p> “可是太子妃?”
“本宮自己進(jìn)去就好?!彼就郊弥澈?,咽了下喉嚨,壯著膽子走了些遠(yuǎn),又回首沖師茵擺了擺手,這才提著裙擺往前走。
繞是見過一次,卻還是……
果不其然,才進(jìn)大殿,就看到殿中立著一個人影,無論是身高還是形態(tài),必是祁蔚無疑了。
“祁蔚?”司徒姬稍作遲疑,終是走上了前,伸出空著的左手,扯了扯祁蔚后腰:“祁蔚?!?p> 只是等了許久,對方方才轉(zhuǎn)身,啞著桑音道:“你怎么來了?”
一抬頭,在透窗的月光下,方才看到祁蔚紅腫的雙眼。
剛要開口,不想踩到把鐵鍬,不遠(yuǎn)處,還有一副嶄新的棺槨。
說不出的瘆人。
“祁蔚?”司徒姬俯身擱下食盒,撲到對方懷中:“不要這個樣子,一樂還需要你,這東熾千千萬萬的子民亦離不開你?!?p> “放心,孤……”祁蔚揚(yáng)手,好一會才拍到司徒姬的后背上:“孤只是有些難過,當(dāng)年,為什么沒能早些回宮?”
“為什么沒能早點(diǎn)發(fā)現(xiàn)那歹人的齷齪心思?”祁蔚聲音不大,似說給司徒姬聽,又似喃喃自語:“若是孤能早點(diǎn)解決掉佘保山,結(jié)局會不會不一樣?”
“不,不要這樣,祁蔚,我?guī)Я诵┲?,你先吃點(diǎn),墊墊肚子,吃完后,咱們一道,為母后遷墳?!?p> 祁家一事,事關(guān)重大,又豈是臨時起意?想必早就安排好了,無論祁蔚怎么做,怕都難逃這個結(jié)局。
眼看祁蔚無動于衷,司徒姬只得拖過祁孝之先前坐墊,褪去外裳鋪在上面,這才將人拉了過來:“祁蔚,你給我聽著。”
司徒姬指著小墳包:“你給我振作一點(diǎn),母后還在這兒看著呢,想必她也不想你這樣?!?p> “再說,父皇、母后能夠團(tuán)聚,還需我們幫忙,你可不能一直這樣下去。”
其實(shí),以祁蔚的性子,就算司徒姬不說,他也不會怎樣。他,只是,累了。想要緩解一下心情,待明日太陽升起,又將會是一個全新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