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譽王反了!九安山驚變!
九州沸騰。
“謝煜和夏姜不誅九族,天理難容!”
“堂堂護國柱石,卻被誣陷成謀反叛軍,蒙冤十三年!”
“謝煜和夏姜只是從犯!主謀是梁帝,梁帝不死,何以謝天心?”
“以七萬軍隊,全殲二十萬皇屬軍,赤焰軍可稱得上當(dāng)世第一強軍,沒想到第一敗卻是敗給了友軍……”
“靖王怕是恨不得自己身在梅嶺,與赤焰軍共存亡。”
“我覺得最痛苦的還是梅常蘇,你們看他一開始就坐的遠(yuǎn)遠(yuǎn)的,肯定就是怕自己回想起當(dāng)年,露出異樣被靖王察覺?!?p> “哎……靖王還能表達(dá)自己的情感,蘇先生卻只能咬牙死死忍著?!?p> “……”
經(jīng)過衛(wèi)征的陳述,九州眾人才深深體會到了赤焰軍的悲壯與梅常蘇的苦楚,一時間義憤難平。
而畫面中,由赤焰慘案的始作俑者所謀劃,針對靖王、針對梅常蘇,甚至針對梁帝的行動,終于要開始了。
春獵之日,由靖王、蒙峙護駕,梁帝攜靜妃一道來到九安山獵場,梅常蘇也應(yīng)邀同行。
安營扎寨之后,靜妃終于趁著梁帝小憩的功夫,得了召見梅常蘇的機會。
“蘇先生在京城住了有一年多了吧?還住得慣嗎?”
剛剛坐下,靜妃便開口問道。
“京城就是冷了些,其他都還習(xí)慣?!?p> 梅常蘇不動聲色的回答道。
“先生怕冷?”
靜妃有些詫異。
她清楚的記得,當(dāng)年林疏年紀(jì)輕輕,一身武藝便是赤焰軍中的翹楚,怎么可能會怕冷呢?
難道他不是林疏?
不…一定是哪里有問題……
“景炎,你最不會照顧人,有沒有注意到先生帳篷里的炭火可夠?”
靜妃看向靖王,斥責(zé)道:“這野外扎營,可是要比屋子里更冷些。”
“???”
蕭景炎一臉莫名其妙。
母妃一向無比疼愛自己,但好像干系到梅常蘇之時,就如同變了個人一般。
“娘娘錯怪靖王殿下了,他照顧的很周全?!泵烦LK連忙圓場:“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人敢來我?guī)だ铮加X得太熱了?!?p> 按理說,若是靜妃幫助靖王籠絡(luò)人心,客套到這個程度也差不多了。
誰知靜妃仔細(xì)的想了想,又說道:“獵場可不比在京城,你時常要賬內(nèi)帳外地走動,如果里面極熱,外面極冷,只怕更容易生病。先生帳里還是要多通通氣,以確保溫度適宜的好。”
“多謝娘娘關(guān)心……”
梅常蘇神色如常,只是心中有些復(fù)雜。
而一旁看著的蕭景炎,則是開始有點吃味了。
明明母妃跟梅常蘇是第一次見面,卻像是比對自己關(guān)心更甚一樣,事無巨細(xì)的交代。
就……很奇怪……
正在此時,婢女端著茶入賬而來。
靜妃當(dāng)先站起來,笑著道:“先生為景炎如此盡力,我敬先生一杯茶吧。”
梅常蘇和蕭景炎連忙跟著站了起來。
可就當(dāng)梅常蘇伸手去接茶的時候,靜妃手腕像是突然失了力氣,整杯茶潑在了梅常蘇的袖子上。
“啊,先生燙到?jīng)]有?”
靜妃裝作歉意的拉起梅常蘇的手擦拭,拉開了他的袖子。
梅常蘇愣住了。
這一刻,他徹底確定了。
靜妃已經(jīng)完全識出了他的身份,拉開他的袖子,只不過確認(rèn)兒時的痕跡。
可是那痕跡已經(jīng)不在了。
靜妃拉著梅常蘇的手腕左右翻看,卻是什么也沒發(fā)現(xiàn)。
她目中的期盼漸漸被悵然所失代替,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
“不礙事的,娘娘不用擔(dān)心?!?p> 梅常蘇出言提醒。
靜妃這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的舉動多有不妥。
只是她依舊堅定的認(rèn)為,梅常蘇就是林疏,如果就這么錯失相認(rèn)的機會,讓她如何甘心?
“我觀先生面色蒼白,氣促不勻,病勢應(yīng)已纏綿了許久?!?p> 靜妃頓了頓,道:“我倒還略同醫(yī)術(shù),先生如果不介意,可否讓我切一切脈?!?p> “母親,蘇先生身邊已經(jīng)有名醫(yī)了,就不必……”
蕭景炎自覺母妃此舉有所不當(dāng),出言勸阻。
可他的話剛說到一半,便被靜妃以醫(yī)者希望多見識幾個病例為由打斷。
話已至此,梅常蘇也沒辦法開口拒絕了。
于是靜妃就和梅常蘇側(cè)對著坐了下來。
然而。
當(dāng)靜妃的兩指搭上梅常蘇手腕,僅僅初感的脈象,便讓靜妃的臉色猛地一變。
靜妃的眉頭慢慢皺起,切脈的手也開始顫抖起來。
她艱難而又緩慢的抬起頭,看著梅常蘇慘白的面容,兩行清淚就這么滾落下來,滿眼都是不敢置信。
脈象顯示,梅常蘇,不…
林疏,已經(jīng)命不久矣!
梅常蘇察覺靜妃的異狀,卻是根本不敢與她對視,慢慢把手抽了回來。
靜妃怕自己再也忍不住,突然站了起來走到一邊,背對著蕭景炎。
“母親,你怎么了?!”
蕭景炎心中一驚,站起來追問道。
“景炎,今天你可曾向你父皇請安?”
靜妃不答,而是強行穩(wěn)住情緒,岔開話題。
“我……我和父皇整個上午都待在一起……”蕭景炎回答。
“那午后呢?”
“還沒去過?!?p> “那你去吧,向你父皇請安?!?p> “父皇不是在午睡嗎?”
“午睡也要去!”
靜妃的語氣已經(jīng)帶上了幾分呵斥的意味,“就在那里,等他醒來?!?p> 蕭景炎終于明白這是靜妃再支開他,雖然心中滿是疑惑,卻還是老老實實聽從命令,退了出去。
等到蕭景炎離開帳篷,靜妃便再也支撐不住,頹然跌坐了下來。
梅常蘇望去之時,她已是泣不成聲。
“娘娘,您別哭了。”
梅常蘇心下不忍,寬慰道:“再哭又有什么用呢?”
“我…也不想這樣……”
靜妃只覺得悲從中來,“只是忍了這么些年,突然就忍不住了。”
“不知你的爹娘看到你這個樣子……”
靜妃扭頭看了一眼那完全陌生,雖然俊秀卻似乎無比殘忍的五官,后面的話卻是再也說不下去了。
梅常蘇站了起來,慢慢走到靜妃身邊重新坐下。
“靜姨,我挺好的?!?p> 梅常蘇開口,樂觀的笑道:“無非就是身子比常人弱了些,不覺得有什么。”
“弱了些?”
靜妃搖著頭,只覺得心里有把尖銳的錐子,“那可是火寒之毒啊……”
“天下奇毒之首!”
“要想清理它,又何止……又何止脫一層皮那么簡單?”
梅常蘇卻是沒想到靜妃連這個都診了出來,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接話。
“為你拔毒的那位醫(yī)者,可有說過些什么嗎?”靜妃再次追問道。
“他說我底子好,不會有事的。”
梅常蘇笑了笑。
“怎么可能沒事?!”
靜妃心疼的狠狠錘了一下案幾,“那可是削皮挫骨才能拔的毒??!”
“你要遭多少的罪?!”
“你的爹娘要是知道你受了這么大的罪,這心都要疼死??!”
說到后面,靜妃的聲音里已經(jīng)帶上了哭腔。
梅常蘇不知道怎么安慰,便只能任由。
過了好半晌,靜妃的情緒稍稍平穩(wěn)了一些,卻又想起了另外的事情。
“小疏,答應(yīng)靜姨,什么都不要做了,什么都不要管了,好好養(yǎng)著好不好?”
靜妃心疼的看著梅常蘇,“京里的事我來辦,我一定辦的成的!”
梅常蘇最擔(dān)心的情況終于發(fā)生了。
除了江左盟的人之外,靜妃并不是第一個知道他真實身份的人,還有蒙峙、鯢凰。
但靜妃,卻是第一個知道他身體狀況的,焉能任由他勞心勞力下去?
“不!”
梅常蘇毅然決然道:“我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無論如何您都不該攔著我?!?p> 說完,梅常蘇握住靜妃的手,懇求道:“靜姨,如果您真的為我好,那就千萬不要告訴景炎我是誰?!?、
“我們離成功只差一步了,我有分寸的,我一定會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相信我?!?p> 看著梅常蘇言辭懇切,目中甚至有幾分哀求,靜妃只覺得五味陳雜。
她精通醫(yī)理,知道梅常蘇的身體情況已經(jīng)根本容不得勞累,甚至最好就一直靜養(yǎng)下去,諸事不理。
可她也知道,雖然面前之人換了名字,換了模樣,但心還是那顆堅毅的心。
如過自己不答應(yīng)他,恐怕就是眼前對他最大的傷害了。
最終,靜妃長嘆一聲。
這聲嘆息包含了許多許多情緒,有不舍,有心疼,有自責(zé),落在九州眾人耳里,更是引來無數(shù)唏噓。
“這皇帝那么多后宮,我看啊,就這個靜妃一個人,算的上是聰慧的?!?p> 同??蜅#∠嬗窀袊@道。
“不能說的這么絕對?!?p> 呂秀才發(fā)飆了不同的意見:“與其說靜妃更加聰慧,倒不如說她是無欲則剛,無求則立于不敗之地?!?p> “喲,可以啊,秀才什么時候這么懂女人心思了?給我也瞧一個唄?”
郭芙蓉不懷好意的笑道,旋即又替梅常蘇捏了把汗,“感覺差一點兒靖王就要看出問題了?!?p> “那可不是,靜妃何曾這么失態(tài)過?”
憐星搖了搖頭,道:“我看啊,梅常蘇也瞞不了太久了,這么多人里面,就靖王不知道他的身份。”
“只希望這一天來的晚一點兒,至少等靖王羽翼豐滿了,能保護住梅常蘇再說?!?p> 白展堂也感慨道。
“對了,之前譽王不是說在春獵這天要做什么大事嗎?”
李大嘴突然問道,“你們說他會不會趁著梁帝不在京城,直接登基稱帝?”
“屁!怎么可能?”
呂秀才嗤笑一聲道:“只要梁帝還活著,振臂一呼,頃刻間就能反制譽王,除非譽王直接帶兵圍住獵宮,弒君……奪…奪位!”
說到最后,不僅呂秀才,其他人也反應(yīng)了過來,齊齊緊張的看向金榜。
畫面里,譽王成功說服皇后協(xié)助自己實施謀逆。
于是,在梁帝離京的時候,一道來自皇后的詔書,將京城防衛(wèi)之責(zé),由巡防營換成了禁軍,而蒙峙不在,禁軍的控制也落到了譽王的手里。
相當(dāng)于切斷了梁帝的退路!
另一邊,譽王利用偽造的詔書和兵符,在慶歷軍大帥的支持下,以勤王的名義調(diào)動慶歷軍,向九安山獵宮殺來。
江左盟的人獲悉了一切,雖然損失了不少人手,但最終還是成功的將情報送到九安山。
獵宮,靖王營帳。
“譽王謀反???”
蒙峙悚然一驚,“不行!得立刻稟報陛下,迅速應(yīng)對,以免釀成大禍!”
“不行!”
梅常蘇目中精光一閃,出言否決,“若此時稟報陛下,無論他信是不信,一定會立刻起駕回京?!?p> “如此以來,若是譽王發(fā)現(xiàn)沒有機會得手,勢必會馬上終止行動,而此時尚早,京城未有異常,他們有足夠多的時間銷毀證據(jù)!”
“屆時,我等憑什么說譽王謀反?皇上又會怎么想?”
“一個剛上位的皇子,和禁軍統(tǒng)領(lǐng)串通一氣,無緣無故的說譽王起兵造反,若到時候譽王再反咬一口……”
“靖王殿下會是什么樣的后果,就不用我多說了吧?”
梅常蘇一席話,讓營帳的氣氛幾近凝固。
“可不下山的話……萬一譽王的兵馬已經(jīng)在來的路上怎么辦?”蒙峙焦急道。
“那樣的話下山只會更慘?!泵烦LK想都沒想便回答道。
蒙峙愣了愣,反應(yīng)了過來:“是啊,萬一在半路上兩軍相遇,我們的兵力不足他們十分之一,打起來簡直就是以卵擊石。”
“所以。我們切不可輕舉妄動,一旦下山便是必死之局!”
梅常蘇一邊說,一邊飛快的思索著對策。
“但我們待在山上不動的話,就只能等他們合圍聚殲,不還是死嗎?”
蕭景炎終于開口了。
“那我們提前得到的消息,不是毫無用處了嗎?”蒙峙也附和道。
“當(dāng)然有用!”
梅常蘇聲音突然拔高,猛地拔出蕭景炎的佩劍,精準(zhǔn)的點在地圖標(biāo)注出的九安山三個字上。
然后,所有人都愣住了。
蕭景炎的目光,從劍尖一寸一寸上移,直到落在梅常蘇的臉上。
剛剛那拔劍的梅常蘇,與他腦海中十三年前的一個身影慢慢重疊。
而此時,梅常蘇也反應(yīng)了過來。
自己方才竟是與當(dāng)年的習(xí)慣一般無二!
梅常蘇不敢去看蕭景炎的目光,只能硬著頭皮繼續(xù)說道:“九安山四處都設(shè)有警哨,大康離這里最近,每天都會有禁軍會去查看?!?p> “所以,譽王絕不可能事先把它拔掉。”
雖然梅常蘇極力掩飾,可蕭景炎眼中的懷疑并沒有消散的跡象。
只是目下情況緊急,蕭景炎不得不將懷疑拋諸腦后。
“慶歷軍觸動數(shù)萬人襲駕,難以久掩行蹤,最重要的就是一個快字,為了搶到時間,他們不可能繞開這個警哨,走其他的路?!?p> 蕭景炎頓了頓,繼續(xù)說道:“我會派人去打探敵方的行動。”
“假設(shè)叛軍已經(jīng)到了大康呢?殿下覺得該怎么做?”
梅常蘇眼神一凌,問道。
“山上三千禁軍據(jù)險以守,最多堅持三天?!?p> 蕭景炎此時已經(jīng)完全沉浸在了尋找破敵之策中,喃喃道:“可多堅持三天,有能有什么用?除非有援……援軍!”
說完,蕭景炎雙眼猛地一亮,看向地圖。
而梅常蘇也適宜的指向了地圖上一處:“紀(jì)城!”
“對!”
蕭景炎附和道:“距離最近,軍力最強的,便是紀(jì)城軍!一旦紀(jì)城軍到來,九安山之危必解!”
“三天的時間,殿下回得來嗎?”
梅常蘇問道。
“母親和你們都在山上?!?p> 蕭景炎的眼神無比堅定,斷然道:“就算死,我也一定會回來!”
“等等……”
蒙峙有些被說迷糊了,問道:“我知道你們的意思是去搬救兵,可九安山正面出路已經(jīng)被叛軍所阻,另外三面都是陡坡,根本沒有陸??!”
蒙峙的話一出口,梅常蘇便是渾身一僵。
蕭景炎也反應(yīng)了過來,有些不敢置信的抬起頭,“不…有路的?!?p> “有路?”蒙峙還是不信。
“有一條很陡很險,完全被野草蓋住的小路?!?p> 蕭景炎狐疑的目光再次落在了梅常蘇臉上,“當(dāng)年我和小疏亂跑時發(fā)現(xiàn)的,這世上沒幾個人知道?!?p> 梅常蘇沉默,對蕭景炎的目光視而不見。
蕭景炎正準(zhǔn)備繼續(xù)追問,門口士兵稟報。
“報!陛下急召靖王殿下覲見!”
這個突兀起來的稟報聲音,宛如在九州眾人頭頂打了一下炸雷。
震得人頭皮發(fā)麻。
“臥槽,又是這種關(guān)鍵時候!”
“好險,再晚來一點兒蘇先生就繃不住了……”
“沒關(guān)系,推給鯢凰郡主就是了,林疏知道的秘密,郡主憑什么不能知道?”
“話雖然是這樣說……但總覺得靖王已經(jīng)沒那么好糊弄了……”
“還好還好……”
畫面中,梁帝已經(jīng)得知了慶歷軍來襲,頓時驚慌失措,召靖王以及一應(yīng)將領(lǐng)商議。
靖王按照梅常蘇定下的計策,得到梁帝的兵符,準(zhǔn)備下山調(diào)紀(jì)城軍救駕。
可到了下山之際,靖王猛地想起一種可能……
“等我引兵來援,叛軍大敗,自此再也沒有人能成為我繼承皇位的阻礙。”
蕭景炎看著梅常蘇問道,“是嗎?先生。”
“自然如此。”
梅常蘇不假思索道:“太子已經(jīng)被廢,譽王尚存一口氣,只要此次挫敗了譽王叛亂,殿下面前便是一條坦途?!?p> “還有另外一種可能?!?p> 蕭景炎死死盯著梅常蘇的眼睛,“九安山失守,陛下、母親、蒙峙、還有你,都會死?!?p> “而唯獨我,可活!”
“這是否也在先生的計劃之內(nèi)?”
“還是說……”
“這才是先生真正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