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黛兒俏臉寒霜,眼中閃爍著危險的光芒。
“陛下,你可清楚自己在說些什么?”
“咳……”
此時,一道輕咳聲忽然響起,繼而便見林夢晗上前兩步,盯向胡黛兒的側(cè)臉含笑開口。
“太后此番確是有些過了,揪出泄露陛下蹤跡者合情合理,那韓尚企圖行刺陛下,更是死有余辜?!?p> “太后,陛下再怎么說,那也是大周主宰,非是一群螻蟻可以觸怒?!?p> 胡黛兒微微一怔,柳葉黑眉輕輕蹙起。
小皇帝這次拔掉的眼線中不可能沒有瓊晗宮的人,而且如此跳脫,這可是在挑釁所有人。
林夢晗為何不一道發(fā)難,反而還幫小皇帝說話?
想不通,胡黛兒只能攤牌。
“陛下,在親政之前,一應(yīng)大小國事都要由朝臣及兩宮決斷,此乃早已擬定之事。你可莫要受了某些人的蠱惑,破壞朝廷安穩(wěn)大局吶……”
胡黛兒意味深長的說著,同時斜睨了一眼冷云等人。
“太后費心了,朕要如何做,朕心中自然有數(shù),不勞太后耳提面命?!?p> 周辛淡聲回應(yīng),神色一如此前的冷硬。
此時,林夢晗再度輕笑一聲。
“太后,陛下雖尚未及冠,但畢竟不是三歲小孩了。針砭利弊、堪清大局這方面,不應(yīng)該有問題。”
林夢晗此話雖是一語雙關(guān),但胡黛兒仍舊覺得自己再次被針對了。
這讓胡黛兒頗為氣惱,但同時也暗自警覺起來。
林夢晗今日的舉動實在太過離奇,難道對方已經(jīng)與小皇帝暗中達成了什么協(xié)議,想要先行針對她們這一系不成?
一念及此,胡黛兒再也沒了待下去的心思,隨意扔下一句話后便寒著臉匆匆離去。
等到瓊安宮的人遠去,林夢晗笑意盈盈的看向周辛。
“陛下,本宮在聽聞你接連遇刺的消息后,可擔(dān)心了許久吶。萬幸,陛下你天恩眷顧……”
“多謝太妃掛心,都過去了?!?p> 周辛面無表情的回應(yīng)一句,隨后便出聲送客,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姿態(tài)。
“太妃若無他事,還請回去安歇吧。朕案頭的這些奏折雖都只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但朕怎么著也得處理不是?”
周辛并未提及黃謙,但這更讓林夢晗憂心。
若是小皇帝利用此事將太后以及其他派系聯(lián)合起來,在明日早朝時一道對她們這一系發(fā)難,鬼知道局面會亂到什么樣子。
咬了咬牙后,林夢晗忽然揮了揮手。
“爾等且先退下吧。”
瓊晗宮的宮女們?nèi)祭侠蠈崒嵧肆讼氯?,但新任?zhí)殿者們卻充耳未聞、紋絲不動。
“陛下,接下來的事,本宮想與你密談?!?p> 周辛眼神微閃,故作沉吟后,方才點了點頭。
“下去吧。”
“唯!”
冷云等人這才退離,并且關(guān)上了厚重的殿門。
“瓊晗太妃,有什么事,直言吧?!?p> “陛下,既然而今沒有第三人在,那我們便開門見山吧?!?p> 林夢晗深吸一口氣,一臉嚴(yán)肅的說道。
“嗯?瓊晗太妃此言何意?”
周辛眨了眨眼,繼續(xù)裝傻充愣。
林夢晗心中氣惱,卻只能強壓著。
“陛下,直說吧,要如何才能將尸體交給我們,并將此事徹底揭過?”
“尸體?”
周辛皺了皺眉,摸著下巴沉思一會兒后,方才露出恍然大悟之色。
“喔,原來太妃說的是那個九品刺客啊?”
“咦,不對啊,太妃要那具尸體干嘛?難道……”
周辛說著,忽然一臉匪夷所思的站起身來。
“嘶!該不會,那個刺客是太妃你親自派的吧?”
面對周辛的“拙劣”演技,林夢晗心中鄙夷,面上也頗為冷淡。
“陛下想多了,黃謙之前雖是威王的護道者,但三日前,黃謙便因為壞了規(guī)矩而被逐出威王府?!?p> “本宮之所以要同陛下說項,只不過是為了避免麻煩,避免朝堂上出現(xiàn)混亂而已?!?p> “畢竟,真到了那種地步,無論是對陛下還是對本宮,都不是一件好事!”
“嘖嘖,精彩!”
周辛嘖嘆一聲,啪啪的拍著手掌,同時緩緩走下御階,朝著林夢晗緩步靠近。
“由頭不錯,朕也相信威王府能夠拿出鐵一般的證據(jù)。”
“只是,太妃以為,那些人會信么?又或者說,他們肯信么?”
林夢晗只是冷眼盯著不斷靠近的周辛,并未說話。
“當(dāng)然,太妃既然主動找上門來,朕也不能不給面子。”
“就是不知,太妃能否讓朕滿意?”
林夢晗眼神微松,淡聲道:“陛下想要什么,請說吧。”
此時,周辛已然走到林夢晗身前一步處,聞言后神秘一笑,身子前傾、附耳低語。
此時此刻,二人的距離極近,周辛的嘴巴距離林夢晗的耳朵只有一個小拇指的距離。
說話時產(chǎn)生的熱氣呼到林夢晗白皙的脖頸與粉嫩的耳垂上,直讓后者身子微微僵硬。
“那若是朕想要太妃……”
林夢晗瞬間色變,快速退后兩步的同時憤怒瞪向周辛,胸脯氣得起伏不定。
“陛下!你可知自己在說什么?!!”
“咦?太妃何故作此態(tài)?朕的話尚未說完啊……”
周辛眨了眨眼,看著妖精一般的林夢晗,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朕是說,若朕想要太妃全力幫助朕呢?畢竟,朕連基本的生存都得不到保障,每日里提心吊膽的,著實頭疼?!?p> 林夢晗抿了抿艷紅的嘴唇,這才松緩了臉色。
“陛下還是直言吧?!?p> “太妃真是無趣,也罷,那朕便直說了?!?p> 周辛無奈的搖了搖頭,隨后神色一正。
“朕上位,非朕所愿。朕所求者,無外乎身家性命。然,負責(zé)守護皇宮、守護朕之身家性命的禁軍卻是懸在朕脖間的利刃!”
“此事,朕無法容忍!”
林夢晗眼睛微瞇,冷笑道:“原來陛下是奔著禁軍去的?”
“怎么?太妃覺得朕的要求過分了?”
周辛皺了皺眉,而后摸著下巴沉吟道:“若是太妃覺得為難,那此事便也無需再提了。”
林夢晗閉上眼沉思一會兒,隨后搖了搖頭。
“也無不可。禁軍統(tǒng)領(lǐng)之位可以讓出,由陛下差人擔(dān)任。不過,禁軍乃是朝廷威儀之象征,可不能生亂?!?p> 林夢晗想的很簡單,禁軍統(tǒng)將層有不少都是她們的人,新任統(tǒng)領(lǐng)未嘗不能架空,而且關(guān)鍵時刻仍舊能奪回控制權(quán)!
“善!既如此,明日朝議之后,朕便會差人將尸體轉(zhuǎn)交太妃,行刺之事也可就此揭過。”
周辛滿意頷首,撫掌而嘆。
其后,周辛復(fù)又眼露微笑,話題一轉(zhuǎn)。
“不知太妃可有興趣趁機打壓太后一系?”
林夢晗眼簾微耷,凝聲道:“陛下是說,韓尚?”
“不錯?!?p> 周辛點了點頭,負手侃侃而談。
“韓尚當(dāng)?shù)钚写蹋抻腥俗C。此外,朕勾欄遇刺,也有太極殿執(zhí)殿者泄密?!?p> “而這些人,都可以是太后一系的出身。太妃若是讓人窮追猛打,未嘗不能從他們身上咬下幾塊肉來。”
“當(dāng)然,這些收獲太妃都可自行消化,朕無意分潤。”
林夢晗深深地看了一眼周辛,“陛下會這般好心?”
周辛聳了聳肩,不在意道:“朕說過,朕所求者,不過保全身家性命。太后一系勢力太大,其底蘊被削弱,朕也能更加安全一些不是?”
“好,本宮知道了。”
等到林夢晗離去,冷云輕聲走入。
“陛下?!?p> “給云霧別莊遞個信,讓他們以閻公子的名義向大將軍府傳遞一則消息:皇帝已與太妃一系達成密約,決定在明日朝議時利用韓尚及瓊安宮暗線向他們發(fā)難!”
冷云頓時一愣,高挺的鼻梁微微一抽,顯然頗為糊涂且郁悶。
不過他已然代入而今的身份,并未多舌發(fā)問,而是佝僂著腰恭敬應(yīng)命。
……
小半個時辰后。
“陛下,靖安司趙司主、祝司丞求見?!?p> “宣?!?p> “唯?!?p> 未幾,趙東昌與祝高陽低頭走入。
“臣等,拜見陛下!”
“何事?”
周辛冷聲開口,頭也不抬。
“啟稟陛下,臣等是、是來…請罪的……”
趙東昌吞吞吐吐、眼神閃爍,渾然沒了此前的囂張自傲。
“哦?請罪?愛卿何罪之有?”
周辛輕哦一聲,緩緩抬頭。
“臣、臣一時疏漏,致使欽犯韓青萱被人救走……”
“廢物東西!你還有臉跟朕講!”
周辛猛地勃然大怒,將手中書卷狠狠拋飛而出,砸到了趙東昌的胳膊上。
“堂堂靖安司司主,竟然連一個女犯都看不住,朕要你何用?!”
趙東昌一個激靈,趕忙匍匐在地,但心中卻頗為不忿。
他又沒有親自押送,這事真能怪他?
更何況,他都主動跑來請罪了,小皇帝卻還如此不給面子,這是飄了?
“臣知錯,求陛下給臣一些時間,臣一定將其捉拿歸案!”
“那韓青萱可是刺殺朕的逆賊,堂堂靖安司連這等重犯都能弄丟,這若是傳出去,豈不是要讓天下人笑掉大牙?”
周辛沉著臉怒聲呵斥,眼神森寒。
“朕說過,若是七日后朕往天牢不見其人,朕拿你是問!”
“看在你勞苦功高的份上,朕便給你一次機會。七日之內(nèi)將其捉拿歸案,此事便可揭過?!?p> “但若是辦不到,你這靖安司司主便休要當(dāng)了!”
趙東昌心頭一跳,心中自是不愿應(yīng)的,但此情此景,他不應(yīng)也得應(yīng)。
“臣,領(lǐng)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