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遙遠(yuǎn)的故事
裴璐瑤覷著吳峰手臂上那厚厚的石膏,順嘴一問,“姜澤昊都把你打成這樣了,你還愿意叫他老大啊?你這不缺心眼嗎?”
但吳峰明顯不贊成她的話:“老大,老大,那就是一輩子的老大?。≡僬f了,這件事確實是我做錯了,我認(rèn)?!?p> 都被打得這么慘了,卻還在維護(hù)姜澤昊。
她不禁有點佩服他了,到底有什么魔力把這群小弟治服得死死的。
“小吳啊,你是怎么跟著姜澤昊的?”
多了解一點他的事情,說不定就和他有更多的話題,交起朋友來也就容易得多。
吳峰一直低著頭,長劉海遮住他的眼睛,看不清神色如何,半晌,他才緩緩開口,像在陳述一個很遙遠(yuǎn)的故事,“西職,整個南江市最差最爛的公立職校。”
“這所專門為了扶貧而建的一所學(xué)校,里面的學(xué)生自然都是窮人家的孩子,要么是孤兒、要么是留守兒童、要么父母殘疾……但凡有點錢,但凡學(xué)習(xí)好上那么一點,都絕不會來到西職?!?p> “于是西職在那群有錢人、特優(yōu)生的眼里,就是窮人加弱智的代名詞,受盡了欺負(fù),好像天生我們就該遭受這個不平等的罪?!?p> “我原本以為我活不了了,但沒想到,胡同口突然出現(xiàn)了一抹身影,他就是姜澤昊,他救了螻蟻一般的我,并賜予了我新的生命?!?p> 吳峰眸光瀲瀲,句中而言,姜澤昊比肩神明,“如果不是他,或許我早就死了?!?p> “那時候,姜澤昊的出現(xiàn),也徹底讓天變了。”
“他以一己之力,改變了西職在職校中的地位?!?p> ?。ā拔覀兾髀毜娜烁前阉顬闊o所不能的神,惟命是從?!保?p> 吳峰的語氣很淡,甚至聽不出什么情緒,“我知道自作主張的后果,但我不后悔。”
因為他是姜澤昊最虔誠的信徒。
裴璐瑤原本只是隨口問了問,沒想到他這么坦誠,倒是有點把她驚住了,一時半會也不知道該說點什么來緩和氣氛。
不過,似乎也不需要她來緩和。
縱使不后悔,但被打得手骨折,他還是有些委屈巴巴的,也由此打開了話匣子,一整個滔滔不絕,“我們老大和江季野那幫不學(xué)無術(shù)的公子哥可不一樣,對于賽車,他們可能只是一種純粹的愛好,也僅限于愛好,但對我們老大來說,那不僅僅是愛好,更是命?!?p> “姜奶奶身體不太好,每個月上一趟醫(yī)院都需要很多錢,老大也就要攢很多錢??蓞^(qū)區(qū)一個職校生,就算三頭六臂兼職多份工作,賺的錢也不夠一個零頭?!?p> “那他……”
“所以,加入了一個公會,那個公會每個月都會舉辦一場賽車比賽,第一名有二十萬的獎金,但你知道這種比賽有多危險嗎?比賽前,都要簽生死狀的,你說這不是玩命是什么?我就是看不慣那些有錢人處處針對我們職校的人,所以我就自作主張劃爛了江季野的車?!?p> 依稀記得昨晚,姜澤昊輕飄飄的那句——打工賺錢唄。
原來這句話的背后,竟有如此沉重的真相。
但是……
下一秒,裴璐瑤猛地拽住吳峰的耳朵:“我知道你愛老大心切,可是……你憑什么劃爛江季野的車?。课也皇歉阏f了嗎,沒有證據(jù)之前不要輕易下定論!再說了,和江季野之間的誤會不是都解開了嘛,搶車位的人不是他,這一切都是誤會!”
一只手打著石膏,另一只手也使不上勁,他一個強壯的少年竟抵不過一個柔弱的女生,急著解釋:“我當(dāng)時又不知道,事后才知道那是誤會,而且我也付出慘痛的代價了啊。”
“你這是活該?!彼砷_手,口氣略帶著一絲訓(xùn)斥:“總之,江季野不是那樣的人,你們以后也別什么事都賴他身上了。”
吳峰悶悶不樂地應(yīng):“知道了?!?p> “哎呦喂,你還挺不服氣的呢。你要真為你們老大好,就不要再自作主張地搞事情了,如果昨天不是我在現(xiàn)場,你們和江季野的誤會是不是又更深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道理懂嗎?”
他揉揉耳朵,點頭,“懂懂懂?!?p> (裴璐瑤正當(dāng)上頭,不停埋怨:“我真搞不懂你們這些小男生天天打打殺殺的,難道流血都不會疼的嗎?”)
?。ā皼]有,我們老大打的都是那些欺負(fù)人的混蛋,他是在匡扶正義,再說了,身為職校生,沒錢沒勢就只能靠拳頭說話了?!保?p> “靠拳頭,還不如靠腦袋呢,你要好好讀書考個好大學(xué)報個律師專業(yè),到時候把欺負(fù)人的混蛋通通送去坐牢,這才叫大快人心。年輕時還能靠拳頭,老了呢?”
吳峰看向她的眼神,漸漸崇敬。
總感覺她說得特別有道理,甚至講得比職校里的老師還要讓人澎湃。
“行了,蘋果你拿著,回家吧?!?p> 裴璐瑤把那袋爛蘋果重新塞回他懷里,騎著車走了。
拐過右巷口時,驀然撞見姜澤昊。
他校服上沾著些許塵土,發(fā)上也是,像染了灰發(fā)。
她朝著他的方向騎過去,腳踏板踩得起勁,“姜澤昊,你要回……”
幾乎同時,他手一攀,長腿一跨,再往下一跳,成功翻墻。
“……”
她扯了扯嘴角,行啊,她偏要讓他知道什么叫插翅難飛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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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原因,傍晚七點的太陽還沒落山。
姜澤昊肩上挎了個扁扁的書包,一手捏著煙蒂掐滅,姿態(tài)悠閑地打開門,卻一瞬間,他俊臉僵了僵。
屋內(nèi),裴璐瑤正坐在客廳椅子上吃著芒果,看見他時,笑得燦爛又故意:“姜澤昊,你回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