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劍意成形
白云悠悠,時而如龍騰萬里,時而如碧波萬頃。其間偶有驚鴻穿過,將它精心擺弄的畫面攪出些許瑕疵。
李默書和余一鳴御劍并排而行,直奔東海。
余一鳴看似氣定神閑,負(fù)手前行,卻有苦自家知道,他已將御劍之術(shù)催到極致,才堪堪與李默書并行。
“李兄這御劍之術(shù)頗有些修為,不知李兄從何處學(xué)來?”余一鳴假裝不經(jīng)意問道。
修仙者飛行自不必說,會御劍之術(shù)的卻比普通飛行快上許多,而御劍之術(shù)又有高低之分。似杜玉衡的御劍之術(shù),在李默書面前就不夠看了。
所以見余一鳴如此之快,李默書心道圣地門徒果然不簡單。
李默書笑道:“還未入仙門之時,見一位前輩使過。后來入了仙門,便依樣畫葫蘆,學(xué)了一些,勉強可以飛行?!?p> 余一鳴嘴角微抽,又有拔劍沖動。你這都叫勉強飛行,我這算啥?
醉劍仙展示給小花看的,也只是昆侖御劍術(shù)的入門心法。雖然品階不比余一鳴的低,卻沒有后續(xù)的法門。
現(xiàn)在李默書的御劍術(shù),有許多是他自己琢磨出來的,在其中融入了風(fēng)云劍意,與昆侖御劍術(shù)又大不相同了。否則以余一鳴的眼力,自然一眼可以認(rèn)出。
李默書只覺自己胡亂折騰,自然比不得仙家正統(tǒng),但如今與余一鳴一比,也覺效果還不錯。
他卻不知,這御劍術(shù)可并非粗淺法門,想要修到余一鳴這般境界并不容易。
無論蜀山、昆侖,一身修為也都在劍上,講究的是心劍合一。御劍術(shù)是入門級的仙術(shù)不錯,但易學(xué)難精,隨著身心與劍越來越契合,速度才會越來越快。
總而言之,是要下苦功的!
余一鳴常以此自傲,卻不想今天敗給了一個散修。但表面上,他是不會認(rèn)輸?shù)模駝t豈不是說蜀山御劍術(shù)技不如人?
“呵呵,李兄果真天才。同門之中,能跟上余某速度的可不多?!庇嘁圾Q傲然道。
“哦?那不如我們將御劍術(shù)催到極致,先比一局如何?”李默書也是來了興致,躍躍欲試道。
“那倒不必了,待會還要比劍,徒耗這些心神又何必?既然比劍,自然要以全盛之力,否則還有什么意義?”余一鳴淡淡道。
李默書有些遺憾,還是點頭道:“好吧,就依余兄所言?!?p> 余一鳴暗呼僥幸,心道小覷了天下英雄,回去之后定要加倍苦練御劍術(shù),別到時出來又丟了蜀山的臉面。
……
天公作美,大海少有地收起了咆哮的姿態(tài),變得如溫順地小媳婦般。一片蔚藍(lán)承包了所有,甚至海天相接處,也分不那么明晰了。
二人懸停海上,閉目養(yǎng)神,氣機逐漸攀升,遙相碰撞。海水微瀾,似是被人撩撥了一般,濺起一汪水花,打破了似乎靜止的畫面。
遠(yuǎn)處,幾道人影飛掠而至,互不相關(guān),卻都默默注視著這里。
一人是罕露蹤跡的圣地弟子,一人是自悟圣道的妖孽散修,這二人的約戰(zhàn)自是備受關(guān)注。
在修仙界,類似約斗多有觀摩者,一為見證,二為悟道。
它山之石,可以攻玉。
氣勢漸起,微瀾的海水漸漸洶涌,竟攪成巨龍形狀相互碰撞。
砰!
一聲悶響,巨龍潰散。
可后浪又至,一浪疊加一浪,愈來愈是瘋狂。
驀地,二人睜眼。
剎那間,劍氣縱橫,攪起無盡風(fēng)波,將這片平靜海面徹底打破。千丈海面上,劍氣卷起的波濤狂涌,形成百丈高的巨浪,席卷而來。
兩道巨浪撞擊在一起,濺起無數(shù)水花,紛紛落下。
余一鳴腳踩七星,劍尖星辰之力涌動,激起的劍意如金剛石般凌厲,摧枯拉朽!
北斗劍訣!
這是蜀山的上乘劍法,引星辰之力激發(fā)劍氣,無往而不利。
從搖光到天樞,身法轉(zhuǎn)換,可有千般變化,端的是變幻莫測,防不勝防。
李默書心中驚嘆,他還以為憑他如今實力,遇上紫府修士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卻不想余一鳴的劍法竟如此玄妙。
不愧是名門出身,一出手便彰顯不凡。
見這劍法,李默書不由憶起明心道人,同樣是引七星之力,卻不可同日而語。比起這個,明心那連皮毛都算不上。
不過這樣的對手,才是最好的試金石。滴水劍意初成,用他來試劍最是合適不過。
劍意迸發(fā),李默書卷起無數(shù)水滴,迎上了余一鳴的劍意。
針尖對麥芒!
這無數(shù)水滴劍氣,瘋狂地消減著余一鳴的北斗劍氣,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劍氣旋渦,復(fù)又卷起了滔天巨浪。
遠(yuǎn)方幾人目中異彩連連,顯然這場戰(zhàn)斗帶給他們的震撼十分強烈。
其中一個須發(fā)皆白,身后背著長劍的老者感慨道:“后生可畏??!蜀山來的弟子厲害,在意料之中??蛇@年輕后生竟以小博大,毫不遜色。”
一個書生搖著扇子,笑道:“屈老頭,見識淺薄了吧?那蜀山弟子的北斗劍訣,可是蜀山第三代掌門太微真人所創(chuàng),他曾憑此劍法,斬了天妖皇陸傷,留下無數(shù)傳說!這年輕弟子功力雖還淺顯,卻已得北斗劍訣精髓,想來應(yīng)是蜀山的精英弟子。真正厲害的卻是那年輕后生,他昨夜悟道,劍意尚未成形,這是在以那蜀山弟子磨劍呢!雖只這樣,卻斗得旗鼓相當(dāng),嘿嘿……”
屈老頭訝然道:“原來這便是北斗劍訣!早聞此劍凌厲,今日一見,果然駭人!如此說來,那后生所悟劍意,豈非比肩太微真人?”
書生一收折扇,笑道:“哈哈,那我可不敢說。畢竟你我境界在太微真人面前,如螻蟻一般。但你也知道,圣人之道上限極高,往后成就幾何,還要看他如何開發(fā)劍意。且這后生有些意思,你怕是看不出,他沒有仙種!”
此話一出,觀戰(zhàn)幾人盡皆震撼。
“妙書生,這玩笑可開不得!”屈老頭道。
妙書生笑道:“我的天通眼你們是知道的,怎會開這種玩笑?他的仙元運轉(zhuǎn)基于手上之劍,也就是說,那把劍便是他的仙種!莫看他境界不高,仙元的恢復(fù)速度卻是你我的數(shù)倍!這等修煉之法,當(dāng)真神奇,也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p> 不遠(yuǎn)處,一個宮裝女子出言道:“那豈不是說,凡人也可修煉?”
妙書生擺手道:“如玉仙子想多了,這法子只有他能用。他的道法修為還在你我之上,如此逆天的悟性,才能破繭成蝶,踏入仙門。愚鈍之人,根本不得其門而入。當(dāng)然,我等雖是元神修士,可與這后生比起來,同樣是愚鈍之人吶?!?p> 妙書生自嘲一笑,如玉仙子和屈老頭都是露出遺憾之色。
這三人都是極厲害的散修,元神境界的大修士。散修的圈子并不算大,他們私下里自也是相識的。
如今玉京城風(fēng)云聚會,才將他們集在一起,卻不想見到李默書庭中悟道,不由大為驚訝。
對散修來說,苦的是無修煉之法。
所以他們見李默書自己悟道,自是羨慕到了極點。
不過這三人能修到元神境界,自不是一般散修可比,也各自有壓箱底的神通。便如這妙書生,一雙天通眼能見微知著,看破虛妄,十分玄奇。
這邊廂,余一鳴越打越是心驚,因為他發(fā)現(xiàn)李默書的劍意愈發(fā)圓融起來。北斗劍意似是陷入了泥潭之中,難以自拔。
傳導(dǎo)到他這邊,自是壓力越來越大。再不動用壓箱底的絕技,他快罩不住了。
但這只是切磋,又不是生死相搏,自不至于動用殺招。
一旦動殺招,便是分生死了。
而且四周有修士在觀戰(zhàn),一旦拼盡全力,便是不留后路了,后果可不好說。
人心隔肚皮,哪能不留一手?
蜀山的招牌大不錯,但也難保有鋌而走險之人。
一念及此,余一鳴立即喊道:“李兄,就此打住,如何?”
“正合我意?!崩钅瑫鴳?yīng)道。
雙方收劍,雨落紛紛,這才漸漸恢復(fù)了平靜。
余一鳴正要開口說話,卻聽李默書道:“余兄稍等,李某剛才若有所悟,且沉淀片刻?!?p> 說完,便自顧自打坐起來。
余一鳴一窒,你……又有所悟?
你這悟道,未免跟吃飯喝水一樣簡單了。
昨天悟了嗎?悟了!
今天悟了嗎?悟了!
不過剛才一戰(zhàn)打得酣暢淋漓,讓他對北斗劍意似也有了若有若無的體會。只是這種體會一閃即逝,還需苦練才能捕捉,此時沉淀也是無用。
擾人悟道,猶如殺人父母,余一鳴自不會干這種蠢事。
遠(yuǎn)方眾人也默默看著這邊,看李默書有何領(lǐng)悟。
……
海上生明月,明月映照在海面上,讓這海上的夜美到不可方物。好似往前邁上一步,便入了月宮。
還只半月,卻已明亮如炬。
修仙之人極有耐性,等待半日算不得什么。妙書生三人在遠(yuǎn)處閑聊著什么,并沒有離開的意思。
余一鳴也入定體悟,看能否抓到那一縷機緣。
只是半日過去,仍舊空空如也。
便在這時,李默書提劍緩緩起身,眾人的心也隨之一緊,頗為期待地看向他。
只見李默書高高躍起,平平向海面一刺。
轟!
水花濺起,卻并沒有炸裂的景象。
眾人目瞪口呆中,海面被這一劍捅出了一個大洞,深不見底!
劍意凝而不散,直過了十幾個呼吸,大洞才漸漸收斂,回歸平靜。
良久,余一鳴將呆滯地目光收回,看向李默書,無語道:“劍意……這就成形了?”
李默書笑著拱手道:“多謝余兄了?!?p> 余一鳴郁悶道:“我覺得,你還可以再悟個幾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