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仁慈的主人
“所謂昏君就是搶走窮人擁有的全部讓他一無所有,明君則是搶走他擁有的全部之后再還給他十分之一,這樣一來他就會對你頂禮膜拜,并感恩戴德!”
——————————————————————《牧草帝國首任皇帝土克草爾讀書手札,第13頁》
護身符是一種很有趣的東西,尤其是用博特卡純血馬的牙制成的護身符,據(jù)說擁有甲胄一般遮身護體抵御傷害的神奇功效。
可柯松泉認為這是胡扯,與騙子手冊中的某些言論如出一轍。
如果兩支軍隊中的每個士兵都佩戴這種護身符去對沖,難道就不會出現(xiàn)傷亡?
別的不說,光是那些倒霉透頂被掰光滿嘴牙齒的博特卡純血馬就不會保佑他們,恨之入骨都是輕的。
所以這種護身符能抵御傷害的說法純屬無稽之談。
至于真正的護身符,柯松泉認為應該是自己手里的這種小東西。
有點像香囊,卻聞不到任何濃烈到嗆人的香氣,因為放在里面的兩種藥材都是平和無味的。
戴在胸前,緊貼皮肉,藥物刺激皮膚上的神經(jīng)末梢,能起到增強食欲進而強身健體的效果,尤其適合孩子,完全不是馬牙護身符之流能比。
現(xiàn)在柯松泉手里這個護身符是他用了五個小時的時間親手縫制而成的,鵑花莊園里有新生兒出生,這個護身符就是柯松泉要送過去的禮物。
“少爺日安!”
“少爺好!”
“少爺早上好!”
一路走來,鵑花莊園的農(nóng)夫們都會放下手里的農(nóng)活,熱情洋溢地跟柯松泉打招呼。
鵑花莊園是柯松泉在這個世界上的父親留給他的,共有二十四戶人家,都是勤勞本分的農(nóng)夫和手藝人,在法律層面來說他們都是佃農(nóng)身份,靠佃租鵑花莊園里的土地生活。
按照正常標準,他們收成中有超過60%要上交給莊主,柯松泉父親就是這么干的。
可柯松泉這個在佃戶們眼皮子底下一點點長大的少爺繼承鵑花莊園之后就立刻修改比例,將60%變成20%,佃租大幅縮減。
不僅如此,他還規(guī)定誰生病了還可以找他免費治療免費拿藥,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鵑花莊園全民醫(yī)保就宣告實現(xiàn)。
生活物資極大充裕,身體健康有效保障,也沒出現(xiàn)過任何一樁莊主淫邪農(nóng)家妻女的不良丑聞……
所以鵑花莊園里的農(nóng)夫們每天都是喜氣洋洋的,干活也更賣力。
這樣的生活安穩(wěn)而幸福,就算給個朱庇特城的戶口都不換!
他們發(fā)自內(nèi)心喜愛鵑花莊園,也發(fā)自內(nèi)心喜愛柯松泉,視他如親人骨肉。
偶爾柯松泉會去他們家里走一走看一看,而不管到了誰家,看到的都是最熱情的真摯笑臉。
“這孩子不錯,以后肯定是個棒小伙,這個護身符給他戴上吧,等他長大一點,我教他讀書!”柯松泉一邊逗弄搖籃里的新生兒一邊說道。
“真的?謝謝,謝謝,愿神明保佑你,仁慈的少爺……”被巨大驚喜擊中的農(nóng)夫聲音都有些顫抖了。
讀書識字??!那可是讀書識字??!兒子,你只是一個普通農(nóng)夫的兒子,居然也有機會去讀書識字了!
在這個貧富階層涇渭分明的世界里,讀書識字是一種讓底層百姓無比向往又可望而不可求的特權。
正常說法是羊皮紙和黑石墨為主體的書寫用具過于昂貴,普通百姓階層用不起。可更深一層的意義出自朱庇特城中心那座雄偉輝煌的宮殿之中。
“一群愚昧的農(nóng)夫會一邊咒罵你一邊拿著鐮刀在田地里收割成熟的燕麥,可當他們有了智慧之后,就會想盡一切辦法用鐮刀割斷你那白皙而又可憐的脆弱脖子!”
這是開國皇帝土克草爾的原話。
由此可見這個“愚民”的思路曠日深遠,至少在四百多年前就已經(jīng)被身為最高統(tǒng)治者的皇帝陛下點過贊了。
不過,柯松泉可沒這種由上而下的廟堂思維。他認為世界上有四種最大的不幸:破碎的家庭,殘缺的肢體,無辜卻無從辯駁的冤屈,以及連自己名字都寫不出來的蒙昧……
前三種他能力有限,管不了,可讓農(nóng)夫的孩子們讀幾本書認幾個字他自問還是能做到的。
中午時分,柯松泉在農(nóng)夫家里享用了一頓樸素的午餐。
其中包含四個白水煮雞蛋、兩片熏火腿,一份自家地里產(chǎn)出的綠色蔬菜、一小碗早上剛剛采到的多汁蘑菇、一杯熱牛奶和一大塊有些干硬的黑蕎麥面包。
對于貴族和其他一些富裕的家庭而言,這樣的午餐根本拿不出手,寒酸到丟人。
可對其他莊園里的佃戶來說,就算是國家慶典之類的重要日子也很難享受到如此豐盛的一餐……窮的窮,富的富,不公平的世界本就如此。
幸好,柯松泉的政策寬厚。
因此,這樣不算好也不算壞的午餐才能在一個普通農(nóng)夫家里成為常態(tài)。
“少爺,咱們鵑花莊園是時候有個女主人了!”
午餐過后,農(nóng)夫的妻子一邊收拾餐具一邊說道。
這是一個圓臉上長著不少淺黃色雀斑的女人,剛剛生下孩子不到一個月,還未褪去孕味十足的臃腫。
她說話的嗓門很大,聲音與她手上的老繭一樣粗糲,很容易給人一種兇巴巴的印象。
但是毫無疑問,她跟她的丈夫一樣,對柯松泉滿心敬愛,剛剛這句話也充滿真誠。
“可能還要再多等一些日子!”柯松泉笑著回答。
“要等多久???”
“這個……我也不清楚呢,也許很快,也許……”后面半截話,柯松泉沒有繼續(xù)往下說了,戛然而止,眼神也比剛才略有黯淡。
見他這個樣子,農(nóng)夫妻子很識趣地沒再繼續(xù)這個話題,而是直接端著餐具離開。
作為靠著佃租別人土地為生的下等人家,看人臉色行事是一種從小就必須學會的生存本能,雖然柯松泉是個心地良善的寬厚主人,可主人就是主人,只有傻瓜佃戶才會不知死活地在主人傷口上撒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