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淅淅瀝瀝的下著,兩人撐著傘朝書房走去。
“此事雖說牽扯到了家族大事,不過你也說說你的看法。”
“帝婿嗎?就我個人而言,這樣說雖然有些大不敬,不過我不喜歡這個世道?!?p> 李紫皓的態(tài)度已經(jīng)很明確了,蘇家,但他也不好插手家族之事,也只是說說而已。
二人說話之間已經(jīng)來到了書房。李紫煜示意自己弟弟坐后,開口道:“我與你想法一致,不過如今天下格局一再改變,波譎云詭,以我如今的道行根本看不透。
只要大楚有西北的鎮(zhèn)北王武圣李圣玄坐鎮(zhèn),這座天下就亂不了。草原王庭南下也好,后鄴鐵騎入關也好,朝堂如何變動也好,終究是變不了的。但越是如此,我心里越是沒底,似乎覺得好像有什么是要發(fā)生?!?p> 李紫煜說罷,將筆拿起來后蘸了蘸墨汁后在紙上寫下了八個字。
此等貴女,不敢奢求。
寫好署名后李紫煜將書信交于了一名老者,讓其快些寄去。
二人聊完了此事后就啟程前往青州瓊山道門所在。
送走了當朝太子崔維后,前次輔崔適回到了草廬。
開口問道:
“先生,文淵他如今就去邊關是不是有些太早了?”
“早?都遲了?!崩先诵Φ?。
“我擔任首輔共五十載歲月,三司六部超過一半都是我的人,皇上為何敢冒著如此大的風險都要將我換下來?甫林此人在一些小事上雖然斤斤計較,不過大方向不會錯的。
皇帝如今已經(jīng)是不想理會朝政了,若是讓我這個老師去坐這個首輔的位置,他這個徒弟能安心享福嗎?
而作為吏治派的甫林剛剛好是最合適的人選,首輔與次輔如今一人吏治派一人是我學生,內閣倒也相安無事。有一點他倒是做得不錯,沒有去動西北基業(yè)。也算是給太子留了一條后路,同時也為自己留了一條后路。
盛世之下帝王總會想著開疆拓土,圣玄鎮(zhèn)守西北,草原近年來風平浪靜,倒也消停,不過東北那邊那新上任的史祿河卻是不怎么安分。竟是想用功勛換職位。此人到底是狼子野心還是憨厚之人誰人得知,就看甫林的手段了。”
崔適低聲道:
“想來他也知曉以后自己沒有退路可言,所以提前部署吧。畢竟沒有實際的軍事力量始終是心里不踏實。只不過太子若是遠走西北,朝堂可不就變成首輔的一言堂了?”
“你把那幽州節(jié)度使想的太簡單了,此人的胃口....”張江陵說到這里就打住了。
大楚帝都陵川城,共計一百零八坊。東西十二橫街,南北九縱街道將帝都劃分為了一百三十個格子?;食桥c宮城斬了中央北面的十六個格子。
南北二市共占四格,后來皇帝又興建了一座宮殿興慶宮,那么只剩下了一百零八格了。這就是聞名天下的陵川一百零八坊,百坊各不同。
陵川一百零八坊猶如帝都內的一百零八個小城一般,官員宅邸,普通百姓住宅,儒釋道的道觀書院寺廟,官府衙署,酒肆旅店,都分布在里坊之內。
宣陽坊帝都城一百零八坊之一,此坊也是緊挨這皇城城門的一方,與之一左一右的一坊是宣陰坊。
此時的宣陽坊杜府的后花園內一中一少二人在亭子內閑談。中年男子兩鬢已經(jīng)有了斑白之意。身著一襲寬領雪白貂皮長袍。比起平日了穿的朝服,這件貂袍似乎更舒適一些。這件貂皮是幾年前史祿河贈給自己的,說是謝提拔之意??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對此見怪不怪。并沒有收下,誰知這家伙竟是拿著一黃一白兩件長袍在一次早朝時當著皇帝的面非要贈予他,杜甫林也只得收下,這件事后杜甫林對此人有了一些戒備。
這胡人遠非表面這般“愚忠”。這些年來更是將皇帝騙的天花亂墜。若非自己施展一些手段整治了一番,此人如今倒是有些尾大不掉的意思了。
當年自己提出重用蕃將,寒將。是擔心出自張江陵那一脈的文官會出任邊疆節(jié)度使。所以才用了這么一條下策??呻S著這史祿河的權力越大,似乎有些傷人傷己的嫌疑了。
這些年他又扶持起了一位蜀地的地痞流氓,此人倒是沒多少水準,不過這樣就更好控制了。
就在二人說話之間,一名花匠拉著一大車走過,杜甫林之子杜侑趁機跪倒在地。
哭著對自己父親說道:
“父親久居相位,怨仇滿天下,一旦大禍臨頭,恐怕會與這個花匠一樣都不可得?!?p> 杜甫林沒有去看眼前推著大車的花匠,低頭看了眼跪在自己身邊痛哭的兒子。
默然良久,喟嘆道:
“已經(jīng)是這樣了,能怎么辦呢?”
杜侑抬起頭看了眼自己父親,面色慘然。
說不出一句話。
算上今年這個年頭,他已經(jīng)擔任內閣首輔十載光陰了。他還記得那一日張江陵剛被罷免時,二人退朝時一同站在興慶宮門前的一番對話。
如今想來宛如昨日。
十年光陰,因為權力,他得罪了太多人,似乎這已經(jīng)形成了一種惡性循環(huán),他越是憂慮自己的位置不穩(wěn),就越是想要鏟除各路潛在的威脅者,而動手越狠,就會有越多的敵人。
如今對自己威脅最大的人是誰?
沒錯,正是自己為了維持自己權力而扶持起來的幽州節(jié)度使史祿河。
史祿河的確是因為自己的私心一時間崛起。
如今他兒子讓自己退。
如何退?
整個大楚王朝能夠遏抑史祿河野心之人的人除了自己外還能有誰?
那群中看不中用的文臣?還是那群宦官?
還是要他親自給自己來上兩巴掌后再去把張江陵請回來?
那一條都不是他能退的理由!
杜甫林將外面的白毛貂袍給脫了下來。隨后丟到了一旁地上。
“燒了吧。”
杜侑看了眼地上即使粘上泥土依舊白凈的貂袍后撿起來,打算親自燒了。
看來自己父親與這位幽州節(jié)度使走到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