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江湖還是廟堂,都喜歡爭個第一,練刀的有天下第一刀客,練劍的人自然是要爭出個天下第一劍客。
中原第一人的位置被道門掌教玉真子一人獨(dú)占甲子之?dāng)?shù),期間自然是有無數(shù)的人想著來爭上一爭這響當(dāng)當(dāng)?shù)拿枺瑓s都是折戟而歸。
其中不乏前輩高人,而這折梅山莊莊主葉冠葉老前輩便是其中之一。
六十年前的江湖其實(shí)可以用一個故事概括。
那年的云隱寺法會上,一個道門年輕人把當(dāng)時在江湖上闖出南北謫仙的北慕容,南葉冠的兩人都打了一遍。
起因只不過是二人在法會期間為了私下決斗不滿道門前輩講道,于是便小聲議論了兩句。
恰巧這幾句話剛好被年紀(jì)輕輕,第一次隨師父下山的玉真子聽在耳中,于是就有了后來“一道鎮(zhèn)兩仙”的說法。
那次云隱寺法會后,北慕容的慕容燕鸞回了慕容山莊后畫地為牢十年之久,竟是在十年間從琉璃境第一人直接入了逍遙境巔峰。
而南葉冠的葉冠卻是與之相反,并未回家,而是開始游歷江湖,只是七八載時間,這位劍道天才便用自己的劍,殺出了赫赫威名,整個河朔地區(qū)都被這個年輕人的劍所折服。
江湖中人無不佩服葉冠的劍術(shù)與為人,那段時間葉冠一度有白道年輕一輩第一人的聲勢。
十八歲那年云隱寺之辱,他葉冠自是要親自討回才是。
于是他挎劍上了道門玄都,他本以為此番便可討回面子,可誰知那個昔年的臭小子內(nèi)力竟是比自己還要深厚,自己縱有殺人劍,卻是不曾碰到那人一毫。
他始終忘不了那個站在臺階上的年輕缺德道人的那句誅心之言。
“同境之內(nèi)你的確沒有對手,那小道便高你一境,未嘗不可?”
他自知此番不敵后并沒有離去,竟是住在了道門,每日都練劍,若是有不懂的還跑過去,直言不諱的問玉真子,對方雖然不想搭理這個整日游手好閑沒事干的家伙,卻還是會說出自己的見解。
五年后葉冠下了道門,江湖中說什么的都有。
有人說葉冠那一日便敗給了玉真子,因?yàn)樯藐J道門禁地所以就被囚禁在了道門,五年后見其有悔過之心便放了出來。
又有人說“放你娘的屁,我舅舅就在道門青玄峰修道,我去看望我老舅時就曾見過葉冠公子和道門高人請教劍法,何來關(guān)押一說?!?p> 對于那五年,江湖上各種說法層出不窮,不過當(dāng)事人葉冠卻是并沒有出來解釋什么。
自那以后葉冠便再沒有問劍玉真子。
二十八歲的葉冠做事雷厲風(fēng)行,那一年從江南一路殺到了后鄴,剛出江南就將稱霸江北的黑道第一人冬廬先生的腦袋給挑了,這時人們才想起來這位可是敢和玉掌教問劍的人,即便五年未入江湖,可實(shí)力又能倒退多少呢?
一年后葉冠做了一件事,使得整個江湖震動,這位年輕一輩第一人竟是與玄教妖女混在了一起,非但如此,還生下來一個孩子。
葉冠即便劍道天賦再高,可一己之力依舊抵不住玄教的瘋狂追殺。
葉冠攜妻女二人一路南逃。
據(jù)江湖所說,其女被玄教教主奪回了玄教,說是若想要你女兒,拿劍譜來換。
不過此間秘密少有人知,到底有沒有被搶去也沒多少人知曉,畢竟葉冠三十多年來也沒親去玄教,若是真搶了,以葉冠如今的境界,上個玄教是沒什么問題的。
雖然剛回中原,但依舊有許多人打著誅殺妖女的口號要置二人于死地。
若非道門出面保下了二人,那一次估計(jì)兩人很難活著回去。
回到家族后,這位出身玄教的女子依舊不被待見,兩年后,葉冠做了一件讓江湖人人指責(zé)的事。
他以雷厲風(fēng)行的手段鎮(zhèn)壓了自己父親,將其囚禁后,奪了族長大位。
隨后便差人在此地建起了折梅山莊,夫妻二人就住在此地,后來年過甲子之?dāng)?shù)的葉冠老來得女,為了報(bào)答當(dāng)年救命之恩,這個孩子拜入了自己故友玉真子門下,取名葉雨寒。
灰發(fā)老者在前方帶路,后方李紫皓三人跟著。
“李小子,昨日也來了一個后輩,這人用一只手便贏了玉劍門的掌門人玉恒子。老朽我是有些看不透你們這些晚輩了,當(dāng)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江河后浪推前浪啊。
你不妨猜猜先你一步前來此地的這人是誰?!?p> “可是四俊之一?”
老人點(diǎn)了點(diǎn)頭。
“我猜應(yīng)該是那位前兩年剛奪了鳳雛稱號的那個用劍之人吧,不過我倒是到現(xiàn)在都不知道對方叫什么?!?p> 灰發(fā)老者搖了搖頭道:“并不是他?!?p> 李紫皓好奇道:“總不會是慕容斐文吧,據(jù)我所知他除了玩樂,對其他的可是都不感興趣,那便是那位冢虎鄧瑾了?!?p> 小昭疑惑道:“這才三位,還有一人呢?死了嗎?”
楊瑤琴下意識敲了一下對方的頭,惡狠狠沖著小昭道:“有你這么咒你師父的嗎?”
小昭這才反應(yīng)過來,尷尬傻笑,公子的確好像跟自己說過他有個什么稱號來著。
灰發(fā)老者摸了摸胡須,哈哈笑道:“你小子還真猜錯了,非是鄧家小子而是那位慕容小子。
本以為你小子會一下就猜到,誰知這都沒猜到,早知如此,老夫我就和你賭兩壇好酒了,可惜可惜?!?p> 李紫皓連忙道:“下次去見前輩,一定帶著好酒前去?!?p> 老人冷哼一聲道:“你小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是沖著自己那兩個徒弟去的吧,不過無妨,只要別忘了老夫的酒就行?!?p> 李紫皓尷尬笑了笑,隨后轉(zhuǎn)移話題道:“在下與慕容斐文相識已久,可我不曾聽聞他說起過跟折梅山莊有舊,不知此來是?”
“你們太年輕自然不曉得,若是往前翻個六十年,你或許會知曉。當(dāng)年…”
不等老人說完,李紫皓便想起了那個“一道鎮(zhèn)二仙”的說法。
葉冠既能與自己師父玉真子從敵對成為知己,那當(dāng)年同樣被冠以謫仙的慕容燕鸞自然也可以。
正所謂不打不相識。
想通了這一層,李紫皓也想清楚了慕容斐文這家伙為何會來此了。
“看來慕容家,葉家,道門之間一直素有來往,這家伙的確不怎么喜歡跟別人說自己的身世,如此便早該想到是他了?!?p> 幾人說話間,就見一男一女朝他們走來,后面還跟著四位婢女。
李紫皓一眼就瞧出了慕容斐文,而他身旁的女子李紫皓竟也見過,如今一想似乎又合理了許多。
原來先前被這女子攆回慕容山莊后,這小子不敢說一個“不”字,是因?yàn)榕拥纳矸荼人€要厲害,看來慕容家與葉家是要親上加親了。
見慕容斐文朝自己擠眉弄眼,又瞧了瞧兩邊的小昭與楊瑤琴,似是在問這兩位仙女又是何人,唯獨(dú)瞧不見站在最前面的灰發(fā)老者。
李紫皓再見非文文有點(diǎn)想笑,這家伙怎么到哪都是一副吊兒郎當(dāng)?shù)臉幼樱褪兰夜邮且稽c(diǎn)都不沾邊。
陳姓灰發(fā)老者也知道自己待在這些后輩之間有些不合時宜,所以便與幾位先行告辭,去找老友了。
與慕容斐文一同前來的女子走上前去,率先開口道:“貴客到來,接待不周,還請幾位見諒?!?p> 楊瑤琴連忙回道:“自是不敢勞煩姑娘。”
女子再次道:“上次一別,李公子變了許多呢?!?p> 李紫皓尷尬道:“葉姑娘說笑了,上次走的匆忙,還未請教姑娘姓名?!?p> 慕容斐文輕聲說道:“二娘,二娘?!?p> 說罷還朝李紫皓打了個眼神,李紫皓立馬會意。
被稱呼二娘的女子瞬間沒了剛剛那儀態(tài)大方的世家小姐模樣,一腳便將慕容斐文踢飛出去。
“不許扶他!”
連同李紫皓在內(nèi)在場所有人都不敢動,女子瞬間又面容和善,朝楊瑤琴幾人笑道:“在下葉雨懿?!?p> 李紫皓呢喃道:“葉雨懿,葉雨寒…”
“李公子所猜不錯,你三師姐便是家姐?!?p> 李紫皓點(diǎn)了點(diǎn)頭,隨后又有些疑惑。
據(jù)他所知葉老前輩在甲子之年有了一女,此人便是葉雨寒,那這位葉雨懿又是?
不過這些既是人家事,李紫皓也不打算過多深究。
慕容斐文輕聲道:“李兄,不知家族那邊?”
李紫皓嘆氣道:“故人已逝,等結(jié)束了這邊的事,再回吧?!?p> 慕容斐文輕輕點(diǎn)頭道:“我陪你一起回去,據(jù)我所知,你這趟不好走?!?p> 李紫皓嘴角上揚(yáng)道:“你就陪葉姑娘好好待著吧,我自有分寸,我若真有事還不知道拉你下水?”
作為主人的葉雨懿自然沒有要客人站在莊外的道理。
“幾位到來已久,不妨隨我一同前去山崖池旁?!?p> ……………
山崖池旁,此地已有十一二位黑袍白發(fā)老者在此地品茶論劍。
李紫皓幾人來時并沒有激起什么聲浪,只是坐在最外圍聽著這些老人你一言我一言。
期間這些前輩高人,武林宗師少不了比拼劍術(shù)高低。
一些失傳已久,從未顯世的劍法竟是能被這些老人從一招一式中緩緩?fù)蒲荻鴣怼?p> 李紫皓作為后輩,目睹了這個過程后依舊覺得頗為震驚。
他從未想過劍術(shù)還能如此演化,小昭與楊瑤琴也只是端坐,期間并沒有發(fā)一言。
此番品茶論劍據(jù)葉雨懿說是會持續(xù)半月之久,所以李紫皓不急著去了解這十多位劍道高人各自劍術(shù)門路,這場論劍持續(xù)了差不多兩個時辰。
結(jié)束后李紫皓與慕容斐文被幾女給支開了,二人自然是樂見其成。
“我說就以你這家伙的聰明才智怎么會讓女子跟著把家給捅了,原來是早就認(rèn)識?!?p> 慕容斐文拿起腰間紫紅葫蘆喝了一口酒道:
“你不也是,行走江湖怎得還拖家?guī)Э?。在外面走要處處留心啊,最近江湖可不太平?!?p> “說來聽聽。”
“不知你聽沒聽說前不久震驚江湖的那件事?”
“鄧瑾破東瀛浪人?”
慕容斐文點(diǎn)頭道:“這件事并沒有這么簡單,當(dāng)時我也在現(xiàn)場,整件事下來迷霧重重,即便如今想來也是頭疼。
若非鄧兄在,我這條小白龍可就要栽在那東瀛小人手里了?!?p> 李紫皓疑惑道:“哦,連你也差點(diǎn)著了道?我倒是想聽聽對方究竟是何對手,那鄧瑾又是如何破的局?”
“這件事的事末到現(xiàn)在我依然是沒弄明白,那夜我乘船憑欄喝酒賞月,忽見有一道身影閃到了船上,見其輕功我便斷定此人絕非尋常,便起了與之比試一二的想法。
不等我起身開口,又有一道身影上了船,比起前一人的鬼鬼祟祟,此人倒是夠直爽,登船便先報(bào)了名號,隨后竟是連我的身份也道了出來。
你所猜不錯,此人正是鄧瑾,據(jù)他所說,先前那人乃是九龍幫之人,不久前殺了夜宿百姓被他追趕至此。
誰料鄧瑾話未說完,又有一伙人乘船而來,這伙人便是以九龍幫幫主為首,幾十人一來便反咬一口,說是鄧瑾不但偷了他們幫的至寶還打殺了二三十號人?!?p> “我自號慕容小白龍與那位天機(jī)閣姓林的可謂是知曉江湖諸事。
對于江北諸派我自然是熟捻于心,這九龍幫在當(dāng)?shù)氐拿曃▽?shí)算得上好的,即便是我也得豎起大拇指。
不過我也沒有把握確定這位鄧瑾所言非虛,畢竟此人出身青州鄧氏,我同出世家,自然知曉一二世家公子說話間的神態(tài),看其表情并未隱瞞。
我是真不知道誰對誰錯了?!?p> 李紫皓輕聲道:“那后來你又為何站到了鄧瑾那邊呢?”
慕容斐文聲音稍大道:“這就不得不說這位鄧兄的能耐了。
我本打算讓雙方將此事說開,自己做個和事佬也好,誰知就在這時鄧瑾猛地喊了一句聽不懂的話,那先前上我船的人便從后方閃出,想要刺我。”
李紫皓笑道:“看來有人要倒霉了?!?p> “你猜的不錯,的確有人要倒霉了,而且還是倒大霉,不過那人不是他,卻是我。”
李紫皓疑惑道:“你?世間還有人能傷的了習(xí)得踏云步的你?”
慕容斐文冷笑道:“當(dāng)時的我也是同樣想的,若一百個人被人暗算有九成多會死,而剩下的一成中若只能活一個人,我自信活下來的那個人是自己。
可這次我卻沒有躲過,非但沒有躲過,還差點(diǎn)丟了小命。
那一刀太快了,快到我剛反應(yīng)過來,刀已經(jīng)架在我脖子上了。”
李紫皓也被震驚到了,慕容斐文的功夫?qū)儆诰d柔類的,而會這類功夫的人一般輕功都是好手,坐擁天下武庫慕容山莊出生的慕容斐文自然是習(xí)得輕功中的絕品——踏云步。
“后來呢?如何了?”
“后來也不知鄧兄說了什么,那人竟是一時間怒氣沖天,朝著鄧瑾?dú)⑷?,便給了我機(jī)會,我反手將此人止住后,這才將局勢給反轉(zhuǎn)過來。”
“這九龍幫見事情敗露,便打算魚死網(wǎng)破,鄧瑾打著擒賊先擒王的想法用那男子牽制住了對面,之后的事其中有許多我都沒怎么搞明白,不過九龍幫就被鄧瑾給控制了?!?p> 李紫皓好奇問道:“那位男子如何處置了?”
“鄧瑾說此人涉及很多秘密,所以他將此人關(guān)押在一處秘密之地,說是要審問一些事情。
我此番前來折梅山莊還有一個目的便是將一封信交給葉老前輩?!?p> 李紫皓沒壓住心中好奇,問道:“可是鄧瑾所書?”
慕容斐文也沒有隱瞞,點(diǎn)了點(diǎn)頭。
李紫皓便有些低頭深思,從草原巫教遺址到如今,似乎這位鄧瑾步步走在前面,難道真有那而來天地皆同力的說法?
他又是說了什么,能夠讓那位明明掌控局勢的人憤怒呢?【注;伏筆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