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茁壯成長

　　棱鏡國度，希門尼斯島。

　　春天是萬物復(fù)蘇的季節(jié)，松鼠從樹洞里醒來了，鳥兒站在枝梢展露歌喉，在一片新意的森林深處，朝氣蓬勃的年輕巨龍們正緊抓不斷流逝的光陰，提升自己。

　　現(xiàn)在的薇薇安和五年前來到棱鏡國度時相比已經(jīng)幾乎可以稱作改頭換面，全身的金鱗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爪牙尚還稚嫩但已初具規(guī)模，而那與同齡龍相比大了一整圈的體型更是無愧于金龍一族“皇龍”的別稱。這條強壯的小龍現(xiàn)在正伏低身子作應(yīng)戰(zhàn)狀，嘴角咧開，喉管中溢出的高溫已經(jīng)肉眼可見，將空氣都烤的微微扭曲。

　　在她周圍有好幾條不同顏色的同齡龍，分別占據(jù)了這片場地的幾個角落，警惕地看著彼此，一些還呲著牙，水霧或寒冰的光輝從牙的縫隙里漏出來。薇薇安站在他們正中，一旦平衡被打破，她會受到來自四面八方的不同攻擊——幼龍們當(dāng)然非常樂意先合力將最強的那個淘汰出局，但薇薇安表情絲毫未見懼色。

　　在成年龍教官的催促下終于有幼龍做出頭鳥了，是一條白龍。寒風(fēng)夾雜著鋒利的碎冰席卷著地上稀疏的草葉，薇薇安用金焰抵擋，兩種能量散去后白龍已經(jīng)沖到跟前，鋒利的爪子迎頭斬下。

　　這個時候轉(zhuǎn)身進行尾擊已經(jīng)來不及了，薇薇安不退反進，以頭頂?shù)凝埥怯瓝?，帶著金屬元素的堅硬角質(zhì)像刀劍交擊那樣擦出點點火花。雙方力量差距不大，僵持了一瞬后默契地同時收手。白龍快速退離戰(zhàn)場中心，與此同時身后黑龍的強酸吐息和青銅龍的高壓水汽抵達，薇薇安只得規(guī)避。

　　這個組合技她再熟悉不過，高壓水汽很快會散開形成濃霧，在黑龍酸液的影響下就會變成令龍氣惱的酸霧，而幼龍翅膀扇起的風(fēng)還不足以吹散它們。薇薇安嘗試過用火焰蒸干水霧，但酸液遇到高溫揮發(fā)后的氣味薇薇安真的不想再聞一次，那次之后她的鼻腔失去功能整整一個星期。

　　薇薇安沒有猶豫，后腿蹬地飛上天空，一條修長的小銀龍早已等候在那。寒風(fēng)獵獵，薇薇安怒吼著，火元素順著血管奔涌，微弱的發(fā)光金紋在鱗片下若隱若現(xiàn)。這本是火元素的寵兒——紅龍的天賦，但后來薇薇安把它從安納提那里學(xué)了過來，用來克制軀體結(jié)冰正好。

　　冰刀擊打在龍鱗上，被迅速融化成水，然后變成稀薄的白汽蒸發(fā)。薇薇安閉上兩層用于保護眼睛的瞬膜，迎著銀龍的寒風(fēng)而上，速度不減。銀龍急忙閉上嘴停止吐息，卷起下方的濃霧嘗試掩蓋身形，但時間來不及了。

　　金龍的修長尾巴橫掃過來，精準(zhǔn)地打在銀龍胸口上，銀龍吃痛，但也被激起了怒意，雙爪死死地鉗住了薇薇安還沒收回去的尾巴，吻中寒冰光芒閃爍，在這樣近的距離下薇薇安的頭部鱗片撐不住多久，除非她愿意用火焰頂著能量亂流和銀龍一換一。

　　銀龍沒想到的是薇薇安壓根沒想和他拼嘴上功夫。她一個頭槌撞在銀龍脖子上，于是原本的吐息變成了一串寒冷過度的劇烈咳嗽。薇薇安乘機收回尾巴，雙爪用力一推，銀龍失去平衡，墜入下方的濃霧中。就此出局一位。

　　現(xiàn)在場上還剩下一只青銅龍，一只黑龍，還有一對白龍兄弟。薇薇安掃視一圈，白龍兄弟從左右兩個方向飛來，形成兩面包夾之勢，一個爪子里閃著魔法靈光，一個嘴角寒氣涌動。

　　薇薇安沒有打算躲閃，她略微凝神，指尖射出一道魔力沖擊，打在小號的白龍掌中，施法過程被打斷，白龍難以忍受魔力反噬的劇痛，哀嚎著，飛行的方向偏斜，擦著薇薇安身子掉下去。此時身后的寒風(fēng)已至，薇薇安身上金紋大漲，自發(fā)聚集的濃郁火元素直接在錐型的寒冰吐息中開辟了一個隔絕領(lǐng)域。

　　薇薇安進攻的動作并未因為凜冽寒風(fēng)而停止。她飛上高空，寒氣隨著她一起抬升，但很快白龍的吐息就啞了火，他看見薇薇安擺動尾巴，在空中急速轉(zhuǎn)向——

　　方向朝著他。

　　在五年的時間里薇薇安早已將俯沖攻擊的每一個細微步驟爛熟于心。像鎖定獵物的貓頭鷹那樣，薇薇安收攏翅膀，身體呈流線型，讓地心引力捕獲自己，在接近白龍時微微側(cè)身，爪子鉗住龍的短脖頸，帶著他撞向迷霧之后的地面，高速飛行時帶起的風(fēng)將那濃稠的霧開了一個圓形的空洞。

　　總之在一頓操作后三條龍出局了。薇薇安站在迷霧邊緣對著里面喊話：

　　“喂，小青銅！我們先把那個黑的淘汰掉怎么樣？”

　　她沒等對方回應(yīng)，繼續(xù)喊：“你也不想在我們分勝負時有邪惡的存在過來攪局吧？”

　　迷霧中沒有回音傳來，薇薇安也不在乎，反正她的目的已經(jīng)達成，這樣不管她先打哪一個，對方都會因為忌憚第三者而難以專心應(yīng)付。嘴角噴薄的火苗變成了噼里啪啦的電流，她張開嘴，暴躁的雷元素被她壓縮成一個人類拳頭大小的球體，純白的光輝刺目無比。

　　薇薇安昂頭發(fā)出一聲暢快的龍吟，搓成球的雷電吐息被她拋向迷霧中心，落在地面上，像水球那樣炸開，電弧四射，刺鼻的氣味傳來，好在薇薇安早有防備，閉上了鼻孔隔膜。

　　不止是火焰，電流也可以讓水霧消失。薇薇安看到乳白霧氣的隱隱約約的黑色影子，瞇起眼睛校準(zhǔn)方位后，就蹬地沖上天空，速戰(zhàn)速決。

　　黑龍和青銅龍同為水系真龍，對于霧氣的變化遠比作為金龍的薇薇安敏感。在薇薇安飛上天空時黑龍就已經(jīng)感知到了，強酸吐息在喉管中蓄勢待發(fā)。薇薇安的身軀破開迷霧俯沖而下，就像陰云中的一束陽光。

　　酸液混雜著空氣近距離噴吐，在這種情況下薇薇安完全沒有閃避的余力。正當(dāng)黑龍沾沾自喜時，金龍的身軀如幻象般破碎，魔法的光點微弱地閃爍了幾下，消散在空氣中。

　　黑龍臉上的表情從得意驟然變成驚訝，但他沒時間細想了。龍之傳承里的龍語魔法，鏡像術(shù)，薇薇安不算很熟練，但視野受阻的情況下很難發(fā)現(xiàn)鏡像略微透明的身軀。薇薇安將黑龍的腦袋按進地里，一道金焰朝著旁邊聞聲趕來的青銅龍吐出。

　　將失去戰(zhàn)斗能力的黑龍丟出場地后，薇薇安重新看向青銅龍剛剛所在的方位，就在此刻，無數(shù)刺目的光在周圍亮起。

　　閃光術(shù)，棱鏡國度巨龍必學(xué)技能之一，同樣也是青銅龍一族的拿手好戲。

　　眼睛被強光刺得生疼，眼前的景象都模糊了不少。薇薇安不知道青銅龍從什么地方過來，干脆龍爪扎入地面，將大量火元素注入，形成高溫領(lǐng)域，防止被近身突襲。

　　幼龍的攻擊類傳承法術(shù)屈指可數(shù)，那么閃光術(shù)之后是……

　　藏在強光之后的青銅龍感受到里面的高溫開始退散，心中不免一喜?？磥磉@種能力薇薇安并無法維持太久。他沒再多想，如迅雷般出擊，調(diào)動全身的肌肉，爪尖拉出縷縷白氣。臉上狂喜的神情再也掩蓋不住，他幾乎可以看到強大的金龍拜倒在自己腳下的場景——

　　金龍的身形再次破碎。

　　與此同時，薇薇安的身影從上方顯現(xiàn)，掄圓的龍尾帶著如箭矢離弦那般的破空聲，抽在青銅龍的背上，沉悶的響聲傳來，青銅龍不受控制地哀嚎出身，這一擊的力道之大，就連鱗片都出現(xiàn)蛛網(wǎng)般的裂痕，皮肉綻開，滾燙的龍血在沉寂片刻后從裂痕內(nèi)冒出。

　　場地內(nèi)刮起了不知從何處吹來的狂風(fēng)，帶著一股干燥的砂石氣味，幾乎是瞬間，那些青銅龍和黑龍一起制造的酸霧就消散一空。負責(zé)教導(dǎo)幼年龍武士的藍龍教官坐在不遠處的高臺上，看著薇薇安和一眾幼龍。

　　“金龍薇薇安小姐，這次考核你的用時比上次多了五分鐘，在對應(yīng)閃光術(shù)的戰(zhàn)術(shù)上你本可以更敏捷。但進步在于無負傷，繼續(xù)保持?！?p>　　“剩下的，來領(lǐng)你們今天的作業(yè)和醫(yī)療包。尤其是這對白龍兄弟，我不希望下次再看到你們兩個排隊上去送龍頭的行為?！?p>　　一眾幼龍從地上爬起來，慢吞吞地在訓(xùn)練場邊緣排好隊，拿走一管透明藥劑和適配巨龍體型的薄薄一本戰(zhàn)士秘籍。薇薇安本想加入他們的隊伍，但被藍龍教官叫住。

　　“溫菲爾德陛下吩咐你去法師塔和德魯伊之森的交界草坪處報道?！毖院喴怦?，薇薇安有些疑惑發(fā)生了什么事，但藍龍教官沒再提供更多信息，振翅離開了。

　　………………

　　在前往法師塔的路上薇薇安一直心事重重，一方面是出于好奇，另一方面又是對溫菲爾德時隔數(shù)年再次關(guān)注起自己的不安。在棱鏡國度生活的這五年間薇薇安除了思想教育課上就沒再聽過棱鏡之主的名字，仿佛對方真的完全不在意自己一樣。

　　而由于棱鏡國度全方位的教育，薇薇安總算搞明白自己身體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深淵龍的靈魂，哪怕只有一縷也足以將生靈拖入那萬劫不復(fù)的深淵。薇薇安很害怕，她怕自己突然開始傷害別人，有段時間還需要赤銅龍維托里諾親自把她拖出來才肯站在大家身邊，通常是占據(jù)一定距離外的角落。

　　同齡的金龍在這時候應(yīng)該都長出短短的腮須了，只有薇薇安的下巴還光禿禿，連個小小的肉瘤都沒有。據(jù)說深淵龍的下巴就是光的，自己會不會……

　　薇薇安胡思亂想著，絲毫沒注意到前面的龍影，結(jié)果就是結(jié)結(jié)實實地撞了上去，她嚇得一彈，頭上的角被對方的硬鱗硌得生疼。

　　“抱抱抱歉！我剛剛在想事情沒注意到你……你還好吧？”薇薇安后退兩步，有些慌張地抱歉道。

　　“哦，不，我才是應(yīng)該道歉的那個?！睂Ψ睫D(zhuǎn)過來，眉眼柔和，薇薇安看清他是一條少年銀龍，“我不應(yīng)該站在路中間的，在此請求這位美麗小姐的原諒?！?p>　　對方貴族般得體的談吐反而讓薇薇安覺得有些語塞，也許是察覺到薇薇安的窘迫，對方率先打開話題。

　　“看你的方向是往風(fēng)信子草坪去的，對嗎？”

　　“對的，”薇薇安抬起頭，表達了肯定，“我是薇薇安?奧萊克桑德?！?p>　　“克洛諾斯?諾蘭，愿你的鱗片能在陽光下永恒閃耀?！鄙倌赉y龍將右翼置于胸前，微微頷首，行了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龍族見面禮，“安納提寫的信中有提到過你。”

　　“諾蘭……”薇薇安回味著這個令她有些熟悉的姓氏，但一時半會卻想不起來，只好先放在一邊，“你和安納提哥哥認識？”

　　“當(dāng)我還像你這樣大時，我們時常在一起學(xué)習(xí)?！笨寺逯Z斯站起身來，“我們可以邊走邊說，耽擱了他人的時間可不禮貌?！?p>　　“原來是這樣。說起來你知道我們要去風(fēng)信子草坪干什么嗎？”

　　“你不知道？”克洛諾斯看起來有些驚訝。

　　“沒有龍和我說過?！?p>　　“好吧……”克洛諾斯看起來有些糾結(jié)，嘗試著組織起得體的語言來回答。

　　“簡單來說，是關(guān)于血戰(zhàn)戰(zhàn)場的戰(zhàn)前動員和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