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林毅的小動作
“雷機長，我能申請上座嗎？”
披著反光背心的林燦走進駕駛艙，脫掉背心后，開口問道。
“你讓他上座？”
雷振扭過頭，連看都沒有看林燦一眼，直接盯著身邊右座上的余飛，斜著眼睛問道。
“雷機長...那個，我經(jīng)歷時間夠了，就想讓新人多上手鍛煉鍛煉嘛。”
“不行！”
“憑什么？飛哥都同意我上座飛了，我也過了初始改裝，憑什么不讓我飛？”
聽到雷振那毫不猶豫的拒絕，林燦忍不住了，激動地指著雷振質問道。又是搶工作，又是搶女人，現(xiàn)在連上座都不讓，那自己還跟個什么班？！過來打雜嗎？
“就憑我是機長，我說不行就是不行！過了初始改裝了不起嗎？”
雷振平淡地聲音中，充斥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權威與濃濃地不屑。
“連本場都沒飛過，只摸過幾把模擬機的生瓜蛋子，你還要上座？等什么時候你把肩頭的兩道杠換成三道了，再跟我說上座的事?！?p> “飛本場，要滿足一百小時的跟班時間，這是公司的規(guī)定！我現(xiàn)在是飛行學員沒錯，但我該學的737駕駛，我學過了，該考的資質，我全考過了。除了沒有轉升一級副駕駛外，飛古剎這條航線需要的所有技術資質，我全都有！”
“而且我現(xiàn)在也是6433航班的第二副駕駛，我有權利，也有資格要求上座！在飛行上，我是一個新人，但您難道不是從新人過來的嗎？不上座，我們永遠也成長不起來。難道這就是你想看到的嗎？還是怕我們成長起來后，威脅到您的地位？”
“行了，林燦！閉嘴！趕緊給機長道歉，你是瘋掉了嗎？！你說的這是什么狗屁東西！”
余飛神情慌亂地拉扯著林燦的袖子，這種話怎么能說??？這是在指責機長的道德問題，是在搞陰謀論??！
你特么還想不想在航司混了？！
“我不道歉！我又沒做錯什么，憑什么要道歉！”
林燦梗著脖子，甩開余飛，怒視著雷振。而雷振此刻忽然笑了：
“好，你要上座是吧？我讓你上座，但我丑話說在前面，你最好不要被我挑到什么問題，不然你就準備重新去排幾個月的初始改裝吧?，F(xiàn)在還敢不敢上座？”
“敢！”
···
···
簡短，且在林毅看來有些不太可能在現(xiàn)實里發(fā)生的小沖突戲后，繼續(xù)拍攝下一鏡：
成功坐上右座的林燦，沉默不語地撥動著面板上的開關。戲拍到這，就體現(xiàn)出林毅的不同了！
到底不是專業(yè)的飛行人員，陳益峰做的飛行前程序，撥動的開關，看得林毅眼皮直抽抽。737的面板開關，通常都是撥到上面為關閉，下面為開啟。
陳益峰啪啪啪地一頓撥，大體上沒有多少錯誤，開關都撥到了朝下的位置，整體算是正確。這種細節(jié)，其實大部分觀眾壓根就看不出來，或者說根本也不會注意。只要看到演員有了動作，知道是在開飛機就足夠了。但林毅卻看著標注有冷卻設備字樣的開關朝下時，渾身都差點泛起雞皮疙瘩...
開關朝下，為開啟狀態(tài)，是大部分機載設備開關的情況。但總有個別特殊的，不提諸如組件開關、隔離活門開關這種有三個檔位的三相開關，冷卻設備就是兩相開關里一個非常特殊的開關。
和大部分機載設備一樣，它是一個看上去平平無奇的兩相開關。但它卻沒有通常意義上的“開”和“關”，只有“正常位”和“備用位”。最關鍵的是，它的正常位，是朝上的！
這就很膈應人了！
統(tǒng)一頭朝下的開關看上去確實很爽，很有整齊劃一的美感，但知道這么撥開關是錯誤的林毅就怎么看怎么覺得別扭了。趁著攝像機正在拍陳益峰的特寫，顧不上自己時，偷偷伸手將這個開關又撥回了上面。
這下舒坦了！
自我滿足的林毅卻不知道，自己的小動作根本沒有躲過攝像機的捕捉。
監(jiān)視器后的陳立峰眉頭一跳。
本來屏幕上只有陳益峰那張憋著勁，認真干活的帥臉就挺好的。觀眾們也愛看這個！愛看主角受到無良機長的壓迫后，憋著勁用行動反擊機長老舊，錯誤的觀念，證明自己，啪啪打臉的劇情。而偶像劇嘛，在主角證明自己的過程中，也不妨礙讓觀眾們順便舔舔屏不是...
在這秀色可餐的盛世美顏下，一只忽然入鏡的手，就顯得很特么突兀了！雖然這只手，只占了屏幕左上角一塊很小的地方，也僅僅只是撥了一下開關就很快收了回去，一般觀眾不注意看，恐怕都發(fā)現(xiàn)不了這只手的存在。
但作為導演，敏感的陳立峰立馬就被林毅這只手給搞的生理不適了起來。這特么不是一碗好粥里混進了一顆老鼠屎嘛？！動動嘴皮，正準備喊“卡”時，忽然心神一動。腦海里不自覺地冒出一個疑問：
他為什么要動一下這個開關？
因為正確的程序中，那個開關的位置不對？作為親眼見過林毅將飛機開起來的人，陳立峰覺得自己可能明白了真相。
再聯(lián)想到劇情后期，雷振這個人物需要的洗白后。陳立峰眼珠子一轉，仿佛想到了什么。暫時選擇了觀望，先拍下去看看...
“飛行前檢查單！”
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小動作已經(jīng)被發(fā)現(xiàn)的林毅，等到陳益峰等下手里的活后，裝作若無其事地開口道。
“儀表導航轉換電門！”
“自動位！”
“增壓方式選擇器！”
“自動位！”
“飛行儀表！”
“航向024，高度3600...”
兩人一問一答地過完檢查單后，該鏡拍攝結束。
從駕駛艙內出來，林毅總感覺陳立峰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但他不說原因，林毅也懶得去追問。因為這一鏡結束，時間已經(jīng)到了吃午餐的時候。
看著手上盒飯里那根碩大的雞腿，林毅嘿嘿直樂。這主演的待遇就是比群演好！雞腿都不用導演加了，餐餐標配??！
美滋滋地吃完午餐后，拍攝繼續(xù)。
下午的拍攝，主要還是圍繞在第一次飛行的劇情上，而經(jīng)過三個小時的折磨后，林毅已經(jīng)放棄糾正陳益峰錯誤地動作了。
畢竟飛機起飛前要做的工作，要檢查的儀表，開關的設備實在太多了。個把兩個錯誤，他還能悄悄改過來，這數(shù)量一多，那就沒轍了。
總不能他一個人把所有的活都包了吧？！這不是搶戲嗎？還拍不拍了？
再說了，強迫癥什么的，看錯誤操作看得多了，慢慢就成了習慣，心理上也沒那么膈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