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生騎一匹棗紅駿馬,腰間斜跨一柄長劍,在前面領路,馬車載著兩具棺木緩緩而行,由于道路崎嶇,少不得一路顛簸。
眼看著夕陽西下,周生欲趕在日落之前找個客棧住下,遂催馬疾行,可就在情急的當口,一條大河橫亙在面前,水流湍急而渾濁,周生不知深淺,不敢貿(mào)然過河,見路旁有農(nóng)人在田里耕作,便上前問道:“敢問這河能否渡得?”
“才下過一場大雨,河水猛漲,要想渡河,非得等個一夜才行?!蹦寝r(nóng)人答道。
“附近有無船兒?”
“此地都非漁家,這河也只是雨季才有水,無人打魚更無船兒?!?p> “此地有客棧否?”
“沒有!前面山腳只有一個村子?!?p> 周生謝過,繼續(xù)策馬前行。上得一個緩坡,一眼望去,果然見山腳下有個村落,村子不大,約莫十幾戶人家,此時已近黃昏,家家炊煙裊裊,周生見狀,才發(fā)覺自己已然饑腸轆轆,隨即打算去那村子落腳,一切待明天再說。
到得村口,先去敲了一家大門,等人出來,周生說道:“我們是過路的旅客,欲借住一宿,請給個方便?!?p> 那人伸頭瞅瞅其身后的棺木,說句“家里沒有住處,見諒了!”就閉了門,再去別家,情形亦大致如此。
周生暗想,這村里人必是忌諱棺木,不愿留宿,遂無奈地策馬驅(qū)車離開了村子。
天完全黑了下來,馬車夫嘟囔著,一副極不情愿的樣子,可畢竟他也沒有辦法,只好悶悶不樂地繼續(xù)前行。
走出約莫一里地,兩人正傍徨無助間,看到前邊有個去處閃著光亮,像是有人居住的樣子,便硬著頭皮打算再去問問。
“有人嗎?”來到房前,周生喊道。
“來了!”說話間,門口閃出一個白胡子老者。
“老伯,您這方便留宿嗎?”
“如不嫌棄,就進來吧。”
周生和車夫都很高興,先將馬車趕到一個棚下,卸下馬具,把馬栓在一塊巨石上,喂上草料,然后進到屋內(nèi)。
那白胡子老者說:“我是看瓜的,這里十分簡陋,只有些粗茶淡飯,你們先吃些,我摘個瓜去?!闭f著便起身到地里摸索了一陣,回來時懷里抱了個大西瓜,一刀切開,盡是沙瓤。
周生和車夫狼吞虎咽,吃得飽了,人也乏了,與那老者沒說幾句,就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等兩人一覺醒來,天色已經(jīng)大亮。里外見不到白胡子老者,桌上已備好熱騰騰的飯菜,兩人便自行吃了起來,吃完后仍不見老者身影,周生心想,不能再耽擱了,隨手從兜里掏出些散碎銀子,放在桌上。
車夫套好馬車,周生備好馬鞍,再查看一下棺木,無恙,便動身上路,走到遠處,周生回頭再望那房子,結(jié)果吃了一驚,那房子早已沒了蹤影,摸摸兜,銀子也未見少,不禁暗想,是哪路神靈出面護佑?抑或,是褒姒父女請的善鬼前來相助也未可知!
周生車馬一行來到河邊,與昨日相比,此時的河水就像溫順的羔羊一般,平靜而悠閑地向前流淌著。
周生下馬,脫下鞋子,挽起褲腳,拽著韁繩,在河水中探索著向前移動。
河水極淺,僅沒過腳踝,周生見狀,便招呼車夫只管放心前行。
過河后,一路無話,臨近中午時分,周生一行來到一座古城之外,剛要進城,被兩個持刀衛(wèi)兵上前攔住,喝道:“要進城不難,須驗那棺中之物!”
“人既死,不便相擾,萬望高抬貴手!”
“不行,近來匪患頻發(fā),誰知道你那棺中是死人還是活人!”
“罷了!罷了!就不進你那城,還能怎樣?”周生乃血性之人,轉(zhuǎn)身對車夫說:“走,不進城了!”
說完,便拐到沿城墻的一條邊路上繼續(xù)前行。
此時,驕陽似火,酷熱難當,車夫焦躁道:“找個地方歇息,人要吃些東西果腹,馬也要喂些草料?!?p> 周生亦不耐煩道:“不勞你說!”
行不多遠,周生見前面路邊高掛一個晃子,書寫某某酒家字樣,遂緊趕幾步,把車馬靠樹蔭停了,來到店前。
這酒家門前搭起的涼棚下擺放著桌椅板凳,其中有一桌已經(jīng)坐滿了客人。
店小二忙迎上前來,問道:“客官想用點什么?”
周生答曰:“撿大盤熟肉只管上來,再加壺好酒?!?p> 小二唱到:“好嘞!熟肉一大盤,上等好酒一壺!”
進屋后不久,店小二復又端個木盤出來,將酒肉一并擺上桌面,道聲:“酒菜都已上齊,客官您請慢用,再要菜時打個招呼即可?!?p> 周生與車夫便大快朵頤,吃將起來。
酒至半酣,正在興處,圍上五個人來。
“哈哈,吃的倒也痛快,你那棺中藏的何物?”
原來是鄰桌那幾個人,一臉的橫肉,周生一看便知不是善類,遂怒道:“要怎樣?”
“哈哈,怎樣?不是掩人耳目,偷運財寶吧!為何放著大大的城門不進,卻走偏道?”
“是又怎樣?”
“哈哈,你這人倒也實誠,還能怎樣?要是財寶時只管留下!”
周生不覺心中大怒,什么世道!連個死人棺木都不得消停,一路上三番五次遭難為!
想到此,便脫口而出:“就你等鼠輩也想打劫,也不撒泡尿照照,掂掂自己幾斤幾兩!”
說完便站起身,跳出圈外,嗖的一聲,亮出寶劍,兩眼炯炯有神,怒視著對方。
那幾個劫匪仗著人多勢眾,并不把周生放在眼里,周生一番話,更是激惱了他們,紛紛拔出刀劍,成扇面狀,向周生圍逼過來。
其中,匪首率先發(fā)難,一聲嘯叫,舉起刀,一發(fā)狠,照周生面門就砍將下來。周生閃身避開刀鋒,借勢一個掃蕩腿,那匪首頓時失去重心,一個嘴啃泥趴在了地上。
周生抬腳踏在匪首背上,用劍抵住他的頸側(cè)。剩下那幾個人哪還敢輕舉妄動?他們深知,周生只要一用力,那匪首的項上人頭就保不住了。
一個劫匪急道:“大爺饒命,原是我等無禮,再不敢冒犯,只求高抬貴手,放過我們一碼?!?p> 可是,等周生抬腳放行,匪首爬起的當兒,一劫匪因氣憤不過,以為周生方才不過僥幸得勢,此番見匪首起身,脫了險境,便冷不防甩手撒出一枚飛鏢,周生躲閃不及,被擊中大臂,口中不由得“哎喲!”一聲輕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