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換糧票
快樂的時光總是太匆匆,一眨眼就到了9月下旬。
小家國長得很快,簡直一天一個模樣兒,自打滿月起,每天在太陽下山后,蚊蟲還未開始猖獗時,許母都會抱著他出去轉(zhuǎn)一小會兒。
這不,養(yǎng)成習(xí)慣了,時間一到,如果不抱他出去,這小家伙就開始大叫,然后就是嚎叫,不過是干打雷,如果再沒人理他,就要真的下雨了。
這日,許大茂下班回家,剛進后院,就聽到兒子哭得震天響。
趕忙跑進屋,家里一個人都沒有,就臭小子自己一人躺在嬰兒床里,嘴巴張得老大,閉著眼睛,滿臉通紅,兩只小拳頭攥得緊緊的,小腿蹬個不停,哭得可傷心了。
他拿手一摸,原來是尿了。
熟練地換上干凈的尿布,小家伙立馬就不哭了,睜著兩只黑葡萄般清潤的大眼睛,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好像認出是自己老爹,立馬就笑開了,粉嫩的牙床都露了出來。
許大茂看著那傻樣兒,不由得地來了一句,“笑成這樣,真是個無齒之徒。”
沒想到小家伙竟然笑得更開心了,發(fā)出了“咯咯咯”的聲音,清脆又帶著嬰兒獨特的奶音,可好聽了。
就這樣,父子二人一個逗,一個樂,玩得不亦樂乎。
正樂著呢,許母氣喘吁吁地跑進家門,一見許大茂在看孩子,才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哎喲,你回來啦,可跑死我了,就怕這小子會哭?!?p> “媽,你們?nèi)ツ膬豪??把家國一人扔家里,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p> “我就是去了趟茅房,今天水喝太多了?!?p> “那曉娥呢?”
“去領(lǐng)糧票了,居委會說提前一個星期發(fā)糧票,讓大家過個好節(jié)?!?p> 許大茂一拍腦袋,這些天都忙暈了,以前都他去領(lǐng)的,昨天曉娥見他太忙就把糧本要過去了,說由她來領(lǐng)。
“你今兒怎么這么早就回了?不是說一直要加班到國慶節(jié)嗎?”
“這不今天是禮拜天嘛,科長讓我們早點下班了。我都好些天沒看到家國醒著的樣子了,天天回來他都睡了?!?p> 這次國慶獻禮,軋鋼廠作為基礎(chǔ)重工企業(yè)龍頭,入選了國慶游行活動。廠領(lǐng)導(dǎo)們非常重視,除了生產(chǎn)部門照常上班外,像他們宣傳科,后勤科這些服務(wù)部門,都要天天加班。
要制作游行隊伍需要用到的標語,紙花,彩球等等。
為了節(jié)省開支,紙花,彩球這些東西都要由他們用廢報紙親手制作,然后用顏料染制而成。
另外,為慶祝節(jié)日。整個廠上下里外都要裝扮一新。
這些天來,他們可真是忙得不行。
“那國慶時你能到廣場那邊嗎?”許母很好奇。
“不清楚,到時聽領(lǐng)導(dǎo)的指派了,估計懸,我們廠只能派10個人,京城這么多廠呢,工人隊伍就只有幾百人的名額?!?p> 許大茂自己可不抱希望,他的資歷還是太淺了。
婁曉娥回來時,已是晚霞滿天。
她把糧本和領(lǐng)回的糧票一并交給他,結(jié)婚幾年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些東西都是許大茂管的,她樂得省心。
“大茂,剛才領(lǐng)票時我碰到前院的趙叔了,他偷偷問,能不能還和以前一樣,拿細糧換咱家的粗糧。我和他說了,這事兒歸你管?!?p> 婁曉娥這個甩手掌柜是當(dāng)?shù)美碇睔鈮训摹?p> 她從小環(huán)境好,雖說公私合營之后,婁家逐漸退出了軋鋼廠的管理層,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起碼的生活條件并沒有變差。
后來嫁給許大茂,有空間托底,最起碼在吃食上,她沒有經(jīng)歷過苦日子,就一直保留著那一份純真。
所以,她并沒有像一些女人那樣,嫁人之后過著頓頓粗糧,數(shù)著米粒,一分掰成兩分花的算計日子,然后變得面目全非。
很多人都會罵這些女人怎么會這么壞。
在許大茂看來,其實這那些女人也都是可憐人,都是一個窮字鬧的。
連最起碼的肚子都填不飽了,有些人可能會守住底線,但更多一部分人,為了生存,底線可能就會一降再降。
許母在一旁問,“前院兒趙家一直找你換粗糧嗎?”
“是啊,他家孩子正是能吃的時候,定量不夠,不換些粗糧,根本就不夠吃。”
“唉,你趙嬸也是太苦命了,年輕時多精神漂亮的一個人,比中院的賈家媳婦還漂亮些,可就是一場難產(chǎn),變成現(xiàn)在這樣……”
許母說起趙嬸的事也是一陣唏噓。
趁著天色還早,他取了一部分粗糧票,來到前院趙家。
趙叔今年才39歲,但是面相卻比實際年齡老了不少。
“大茂,又要麻煩你了?!?p> “趙叔,跟我就不用說這些客套話了,這次您想換多少?”
“這回就換一半吧,現(xiàn)在大小子進廠了,二小子也剛剛滿了14歲,定量都比以前多了??偛荒茏屗麄円恢背源旨Z吧!”
“還有你嬸兒,前兒去看大夫,說是營養(yǎng)不良,大夫說,如果在吃食上精細點,慢慢養(yǎng)還會有一定的可能恢復(fù)。她今年才36歲,日子長著呢,我也不想她后半輩子就這樣過了。”
一時間,看著這位有著父親和丈夫雙重身份的男人,許大茂有點無言以對。
從趙家出來,就見對面的三大爺閻老師在院子里等著他了。
三大爺朝東屋努努嘴,問他,“對面又找你換粗糧啦,我跟你說啊,拿粗糧票換細糧票不劃算的。”
“三大爺,粗糧太難吃了,不換留那么多也沒什么用???”
許大茂停下腳步,對于算計這方面,他還是挺佩服三大爺這鐵算盤的。
三大爺神秘一笑,“教你個竅門,你可以去國營飯店去買火燒油餅這些早點,他們不管你是給什么糧票的,只要份量足了就行了。另外如果你錢富余的話,可以點上最便宜的一份菜,然后順帶多買一些饅頭帶回來。這樣粗糧票不就用掉了嗎?”
“高,實在是高!”由不得許大茂不佩服。
“不算計著過不行啊,你現(xiàn)在才一個孩子,負擔(dān)小,等以后生得多了你就知道了?!比鬆斶@說的是大實話。
“三大爺,你是有什么事情要找我嗎?”
就三大爺這無利不起早的性子,能告訴他這么好的法子,許大茂可不信他是突然大發(fā)好心了。指定是有事要求他。
“大茂你這人就是善解人意,我還真有事要求你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