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一聲,大門被暴力破開,闖進來一堆大漢。離柊定睛看去,是吳孟,和村民們。他們?nèi)贾惫垂吹囟⒅?,臉色陰沉,二話不說就準備拽走離柊,她感到雙臂都被抓的很緊,整個人沒反應(yīng)過來,雙腿直接癱在了地上,但這些人不管她是否會碰撞到門檻或是家具,他們只是將她死死地往外拖。
“啊啊啊啊啊——”大腿處傳來劇烈的疼痛,那里被插入土地的半片鐵板生生劃破一道猙獰的口子,離柊不自覺尖叫出來,在巨大的痛苦中她發(fā)現(xiàn)自己要被帶到那堆柴火上去,一時間整個人都清醒了。
他們要燒死她!
為什么?
離柊的大腦一片空白。
“你們…為什么要燒死我?!”離柊聲音都在顫抖。
“你自己不清楚嗎?!”底下有村民對她喊話。
“因為我逃出了屋子?”她試探著回答。
“裝什么,我們都聽到了!你自己不是說,你是‘碎片’嗎?那你就能代替你在意的神婆去死好了!”
“……”
“你看看,惡魔!”。離柊回過神,發(fā)現(xiàn)底下的村民紛紛擼起袖子,而那袖子下面,空無一物…
呆滯過后就是巨大的絕望。不是因為村民,她想著,如果她死了,那么不僅是莫小蘭和這些村民,很可能全人類都…
可是她自責(zé)不起來,心中隱隱升騰起小小的火苗,她從沒有這種感覺,仿佛再發(fā)展一下就會輕易攻占她的大腦,左右她的行為。
離柊被綁在柴火之上,可以清晰地看到村莊的每一個角落,那個她曾經(jīng)以為就是全世界的地方。她本應(yīng)該害怕,害怕死亡,害怕黑夜,害怕失去,可她現(xiàn)在如同被人狠狠攥住了心臟,她想要哭泣,她想要吶喊,她想要吼叫,她想要發(fā)泄一切的不滿。
“呵,”她突然冷笑起來,“如果我能活下來,那么我將會見證你們所有人的死亡!是你們自找的!”她越說越激動,甜美的聲音此刻顯得是那么瘋狂,對村民而言簡直就像是惡魔的宣判。他們遲疑片刻,隨即以喊叫回懟她,以掩飾自己不安的心。
但離柊沒有在聽,她腦海里已空蕩的沒有一丁點聲音,點火的瞬間在她眼里成了一個慢動作,火把在空中旋轉(zhuǎn)幾圈,落到稻草上停留幾秒后的剎那,火焰高高躥起,煙塵滾滾,向上飄去。大家的眼睛閃現(xiàn)出興奮的光點,誰也不說話。她看見有個女孩在兀自在哭泣,空氣中依然有濃重的焦煳味兒。堅實的土地原來長滿郁郁青草,而如今只剩下泥濘。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火焰中是什么樣子,安靜等待還是瘋狂掙扎,因為這些都不重要了,她想要聽到自己內(nèi)心的聲音,仇恨和憤怒似乎像纏繞的藤蔓,讓她看不清自己。
她最開始想要的是什么?
是安寧,是朋友和玩樂。
后來則是生命,和守護。
離柊心如亂麻,但深思中思緒似乎慢了下來。
她從前就是奔跑在這個村莊,天真的以為成了神就能保護所有人。
現(xiàn)在她還站在這片土地上,卻在動搖守護的心。
這不是她。
離柊無助地低下了頭,微弱的聲音就如同尋求救助的鹿崽,哀嚎著,呻吟著。
火光一躍一躍,橘紅映照在她的臉頰上,熾熱的火焰和致命的熱包圍著她,意識模糊中,她看到一個單薄的身影,金色長發(fā)和粉色瞳孔,在她看來卻是活著的意義,可是那個少女卻向她走來,嬌弱的身軀拖著沉重的斧頭,似乎想要救下她。
離柊痛苦極了,是她給莫小蘭帶來苦難,如今有什么資格讓她為自己付出,可莫小蘭還在悄然前進,混入人群,而吳孟似乎已經(jīng)察覺,刀光乍現(xiàn)…
“救救我?!?p> 空靈虛弱的聲音再次出現(xiàn)在耳邊,似乎是來自赫萊最后的掙扎,也是離柊自己的希冀。突然,少女的身軀驟然爆發(fā)出熾烈的白光,將她籠罩,火焰似乎都被逼退,離柊感到有一股力量在指尖流動。她輕輕屈指,火焰即刻停止躍動,搖曳的樹葉定格在風(fēng)中,村民也都定格在原地,而莫小蘭則怔怔地看著她。
“是你做的嗎?你暫停了時間嗎”莫小蘭試探著問。
“不,你先別說,我救你下來!”她艱難地提起斧頭,往前猛地一甩。
“咔嗒”木頭斷裂,離柊跟著倒在地上,莫小蘭趕緊把她從火堆里拖出來,解綁,可做完這一切,離柊突然感覺到力量像水流一樣逼退到身體里。
“小蘭,躲開!”她大吼。時間不知不覺已經(jīng)掙脫了她的控制,村民們重新恢復(fù)了自由,他們看著前一秒還在被火焰焚燒的離柊,恐懼過后是更大的憤怒。
“惡魔,真的是惡魔,你就是用時間的力量破壞我們村莊的吧!”吳孟指著她大喊,一刀扔去,驚險的和她擦肩而過,斬斷了繩子,莫小蘭趕緊拉起離柊逃走。
可是越跑越感覺不對勁,莫小蘭雖然虛脫但也只是體力不支,可跑步姿勢為什么這么奇怪。她低頭看去,竟發(fā)現(xiàn)莫小蘭大腿已經(jīng)消失了一角,再這么下去她會喪失行動能力!
離柊一把推開了莫小蘭。
“別跟著我…!別靠近我??!”
莫小蘭非常不解,“你…你這是為什么?”
“不…走開??!”她再次揮手,重新調(diào)動力量,最后在手心迸發(fā)出來,凝滯時間!
連莫小蘭的行動也停止了。她拽動莫小蘭,拖著自己滿是鮮血的身子往山林里走去,時間掌握在她手心,逐漸滾燙,直到她把莫小蘭安置在樹林入口的隱蔽樹叢,力量的溫度已經(jīng)燒壞了她的手掌,但她本身已經(jīng)傷痕累累,剛剛走出去幾步就忍不住放開了手,時間重新流轉(zhuǎn),而她則是虛脫地癱在了地上。
盡管她盡力倒在了一個黑暗的樹蔭下,莫小蘭還是發(fā)現(xiàn)了她,驚呼一聲奔向她奔去。
意識模糊中,離柊睜開眼看到了莫小蘭,她輕輕捧住離柊的臉,小聲詢問她的狀態(tài),離柊已沒有力氣拒絕,輕輕推搡她的胸脯,對方甚至沒有動搖一步。
“是我讓你變成這個樣子,都是因為我…如果我死了,如果我當初不認識你,不去靠近你,你如今就不會是這樣……”離柊痛苦的捂住臉,不去看她。她知道這是唯一讓莫小蘭離開自己的方法。
“你真傻,這又如何,”莫小蘭沒有像離柊所想的那樣失望離開,反而靠的更近了,眼里似乎有淚珠,“你絕不是有心的!如果我的死給你帶來心理負擔,那么就這么忘記我吧?!?p> “走,我們逃走?!彼p輕扶起離柊,就像前幾日離柊對她一樣,口中吶吶自語:“我們一起離開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