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湛就知道慕景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這點微不足道的小事卻在頃刻間驅(qū)散了內(nèi)心的陰霾,秦湛又一次露出笑容,含義與之前截然不同,是倍感欣慰的那種?!拔覀兌贾?,留下的就是NOAH實驗室,或者還應該加上七號病毒。后者,今日已經(jīng)確認落入R……軍方實驗室手中,這件事雖然讓人感到不愉快,但也能說的通??墒乔罢叩南侣?,卻十分不合情理。”
“身為冰原新貴的漢卡克家族確實沒有理由放棄母本基因,改換野路子。這些,我也想到了。”慕景認同對方,“到底是什么讓漢卡克家族做出如此大的改變,背后的理由當然需要求證,但似乎不應該在蘭多夫身上找答案,他從來不關心這些。”
秦湛早料到在此事的看法上會與慕景產(chǎn)生分歧。
R博士藏匿七號病毒,已然稱得上罪孽深重,但他畢竟是奉命行事,而且只將病毒用于研究,于公于私都能說得過去。
可如果R博士牽扯進來NOAH實驗室的傳承,哪怕元帥洛倫丁親臨,只怕也不能替他開脫。
別看慕景今日對R博士設下陷阱,又咄咄相逼硬是讓他說出了七號病毒的秘密,但是從出發(fā)點上,她是不愿相信對方會干什么壞事的。這并非盲目信任,僅僅因為他們是朋友。
秦湛說的非常委婉,“我的意思是,在關于軍方與‘民間’兩種基因?qū)嶒灥木薮髤^(qū)別上,R博士身為專家,他應該提醒你其中的反常,但他沒有這么做。單純忽略的可能性真的很小,我只能猜測,要么就是他不希望你注意到這種區(qū)別,要么就是他不認為兩者之間……有區(qū)別?!?p> 慕景一震,對方仿佛給她打開了一條新思路。
無比駭人的新思路。
作為朋友,慕景打從內(nèi)心里不愿意設想蘭多夫會故意隱瞞,那么按照秦湛的分析,似乎只剩下后者一種可能了。
軍方實驗室使用了七號病毒。
不是大清洗之后才開始這方面的研究,而是在很多年前便已經(jīng)有所涉獵。
說得過去,劍有雙面,七號病毒則是最極端的例子,在奪取無數(shù)人命的同時,它也具備另類的研究價值,因此才能受到R博士這種人物的關注。
慕景并不了解關于病毒的具體研究內(nèi)容,那遠遠超出了她保密等級的知悉范圍。不過,單是從是非觀衡量,若軍方只是從后半段參與,道義上才說得過去,哪怕只是為了治愈病毒呢,也需要建立在充分的研究上。但若是從一開始便涉入這潭污水,軍方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可就真的不好評價了。
誰能保證他們不是攪動污水的那只手?
不行,不能再深想了,不僅會磨滅對軍方的信任感,而且容易陷入懷疑主義的漩渦。
“要如何求證?”慕景實事求是的詢問。
被請教的對象——秦湛,不僅沒有絲毫得意,反而有種被押上考場的緊張,“本來,冰原地底應該有一部分答案?!?p> “地底……對了,你也化妝潛入了?!边@是一個提起來就會火冒三丈的話題,慕景又瞪了某明星一眼?!凹热辉捳f到這里,那我就順便問一句,你可知道地下的那具金屬棺里藏著什么?”
說是順便一問,實則鄭重其事。
秦湛靜默。
而且靜默了很長時間。
慕景幾乎都認為他會沉默到底,卻聽他說,“我不知道?!?p> 慕景心道——這種欠揍的答案,還不如什么都不說呢。
看見女朋友瞇起了眼睛,擺明了不怎么相信,秦湛只好解釋,“我去冰原,有一部分原因的確是要查點東西,但很可惜,還沒真正接觸到,就已經(jīng)……”
已經(jīng)什么?被元帥閣下打發(fā)出來了。
作為被打發(fā)的主要對象,慕景受到的傷害更重,她噎的都不知道該怎么接話。
凱撒忽然開口,“兩位放心,我的程序已經(jīng)介入了關于金屬‘體’的分析中,一旦有了進展,我會第一時間報告?!?p> 人工智能喜好刷存在感,但很少刷的如此合時宜。
慕景點了下頭,從某種角度來說,在那邊留下凱撒的“分身”,比留下一個偵查員更值得信賴,元帥做的這一安排,還是相當合理,也算是給足了她面子?!氨沁?,先等等吧?!?p> 除非慕景公然違抗軍令,似乎也沒有別的辦法。
這件事沒什么好說的,然而慕景的考驗并沒有結束,盡管秦湛方才得分析頭頭是道,但也只是嘴上功夫,并沒有什么實質(zhì)性的內(nèi)容。為了避免再上演一次某明星開著雪地裝甲車獨闖第零區(qū)的戲碼,慕景認為還是有必要問清楚對方的打算——
“也不知道要多久才有結果,我們也不能干等著。”
“阿景,你想過沒有,元帥安排你去第五區(qū)交流,是有盤算的?”秦湛說的小心翼翼,近來慕景與洛倫丁的交鋒他多多少少都知道,生怕開口的姿勢不對,又一次火上澆油。
以及,引火燒身。
慕景自己也在考慮此事,倒是與他不謀而合。
然而她不動聲色,只是饒有興致的看著他。
秦湛自己挑起的話題,當然只能自己主動往下說,“梅田小姐應該已經(jīng)轉(zhuǎn)告你了,關于‘好望角’號原本的名字?!?p> 慕景一愣,真的一愣,不是裝的,“沒有?!?p> 頓了頓,萬般無奈的補充,“她大概又忘了?!?p> 秦湛有些傻眼,不敢相信有人會忘記如此重要的事,忍不住幫梅田梨紗說兩句好話,“大概是因為我囑咐她找一個合適的時機告訴你,而且不要透露我的存在,她可能一直沒找到機會吧。”
今時不同往日,之前生怕被慕景發(fā)現(xiàn)他幕后扮演的角色,但如今身上的馬甲已經(jīng)被扒的差不多了,也不在乎多說一件。
慕景當然知道他這么說是要替梅田梨紗擔了粗心的責任,刺道,“你可真好心。不過我告訴你,什么‘合適的時機’,梅田從來不會考慮這種微妙的問題?!?p> “……”除了佩服,還能怎樣?
“說吧,星艦本來的名字,以及你知悉的渠道。”
“方、舟?!鼻卣空f出兩個字,聲音不重,但偏偏讓人感覺又沉又悶。
慕景當即感到一種恐怖,而她也隨機明白恐怖產(chǎn)生的緣由,勉強擠出的笑容有些苦澀,“方舟、NOAH,這算是湊齊一套史前傳說嗎?”
秦湛沒有回答,也是真的不知該如何回答。他試探著張開雙臂,見女朋友沒有拒絕,便輕輕的把人攬進懷里。
沒有任何旖旎的意思,單純是一個安慰的擁抱。
慕景并不習慣被人安慰,而她的脆弱也是曇花一現(xiàn)??焖偈帐昂眯那椋龥]有動,有些懶散的靠在秦湛肩頭。“你的建議沒錯,目前兩條主要線索,既然NOAH這條暫時到了瓶頸,那我們只能去看看‘方舟’了?!?p> 盡管曾柏元人在好望角……不,方舟星艦上,但他的失聯(lián)讓慕景感到那邊的狀況不容樂觀。幸好生產(chǎn)星艦的兵工廠就在第五區(qū),如今也只能追根溯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