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毫無波瀾的儀式
在九里的鄉(xiāng)民忍受長久的苦難,拉動石船,踏足都城本島的那一刻。
遠在嗅到肆意彌漫的馥郁芳香之前。
遠在看見寬闊整齊的嶄新道路之前。
遠在觸碰道旁生長的奇異植株之前。
僅僅是赤足踏上都城本島的土地,這就足以讓這些有著切身耕種經歷的九里鄉(xiāng)民,以最為直觀的方式感受到這片土地蘊含的生命力。
柔軟而濕潤的黑色土地,時不時還有前所未見的乳白色蚯蚓,從石船碾壓過的土地中探出頭來。
已經毫無氣力,被石船拖著走的纖夫們在失去意識之前就可以看到。這些被都城市民稱為“小小的田地主人”的礦物質蚯蚓,僅僅是數(shù)次翻動,就能夠讓壓實的土地再次變得松軟起來。
這是即使在九里鄉(xiāng)開辟農園數(shù)年之后,土地的肥力抵達鼎盛時期之時,這些鄉(xiāng)民們都沒能見識過如此肥沃而飽滿的土地。
隨著隊伍的腳步逐步接近炭之都,越是靠近都城本島的藤山腳下,這片土地的生命力就越是展現(xiàn)的淋漓盡致。
這種前所未聞的土地,不需要人類的辛苦耕耘,不必用汗水來栽培農作物的生長。
滿溢而出的生命力甚至于直接就在地表涌出,凝結成這片大海之上前所未見的珍饈美味。
全身的肉在舌間融化并且浮出一層油的的野獸、一整年都結有美味蝦蟹肉的巨樹、流出源源不絕的香醇白蘭地涌泉的泉水。
這種超越了想象力極限的夢幻景象,即使是在這片廣闊的大海之上,也唯有“BIG·MOM”的萬國抵達全盛時期的姿態(tài)能夠與之相媲美。
這條專門為石船臨時預留出的航線,自然是由專人負責規(guī)劃。
蜿蜒的航線既能夠保持作為纖夫的九里鄉(xiāng)民感受到不會麻木的痛苦,卻又能保證能夠現(xiàn)在的人數(shù)不會在抵達都城城門之前過分減員。
而作為精神刺激的一環(huán),這條特殊的陸地航行也被安排在規(guī)定的里程內,可以觀望到都城本島的各個特色食物產地的美好景象。
當然對于身為光月殘黨的罪人來說,只是施舍給他們“看”的權利,就已經是莫大的慈悲了。
這些路線都被仔細地規(guī)劃成能夠聞到土地的馥郁香氣,而不能夠聞到具體食材氣味的距離。
對于追隨光月家直到最后,一直忍饑挨餓的人們來說,應當是沒有比這更惡劣的誘惑了。
就連石船之上,以展示性質囚禁在甲板上的赤鞘九俠們,也是因為都城本島前所未有的奇幻景象,而感到一陣暈眩。
就連第一次通過影像電話蟲看到都城實況的各鄉(xiāng)民眾們,也為眼前看見的一切而大受震撼。
“這,這一定是假的,地里怎么可能會長出龍蝦來?。?!”
“沒錯沒錯,這一定是那些巫女們的障眼法!世界上怎么可能會有這樣的土地?。俊?p> “如果世界上真的會有這樣的土地,那么辛苦耕種的我們,不就和傻瓜一樣了嗎!”
已經重新回到黑炭城內的大蛇,此時正以毫無規(guī)矩的模樣浸泡在黑炭之間的水景之中,沐浴著霸者之茶的涌泉。借由這種方式和自身的見聞色霸氣,來感受整個國家的情緒變化。
而身著蠟燭制造的防護衣的福祿壽,及相同款式防護衣的影像電話蟲。
則是無比謹慎地出現(xiàn)在這足以令人癲狂而死的房間內,借由觀看特別節(jié)目的鄉(xiāng)民表現(xiàn)。
大蛇敏略地判斷出:在這個由光月家統(tǒng)治了超過千年時間的國家里,光月家已經注定凄慘無比的下場,其實并沒有多少人會特別地在意。
在經歷了大蛇潛伏多年的臥底篩查,以及篡奪國家之后變?yōu)橐环N常態(tài)的清掃工作。
所有同光月家系有著血緣關系和親密隸屬的人士,都已經被各地駐扎的大蛇軍以“忤逆神袛罪”送入兔碗鄉(xiāng)的各大礦場及采石場之中強迫勞動。
在經過了大蛇多年的鋪墊以及后續(xù)的篩選之后,還能夠在都城及各鄉(xiāng)生活的人們,基本上也都是一些在光月治世也不算得志的普通民眾。
而對于只是出生在和之國的普通民眾而言,他們具備一切普通民眾所應有的美德與惡行。
原歷史軌跡之中,和之國處于大蛇及凱多的高壓控制下。背負民眾希望的御田,被大蛇以民眾性命作為要挾,在都城百姓面前跳了五年的裸舞向黑炭家謝罪。
若不是在釜烹之刑進行的過程中,潛藏在人群之中的忍者阿忍,最后還是選擇投奔九里。
暴露自己向周圍的圍觀群眾,解釋清楚御田的所做所為??峙鹿庠录业那昙颐?,就要在那個時候就被大蛇徹底摧毀了。
而現(xiàn)在的情況,同原歷史軌跡略有不同,但是對于光月家系而言,形式卻更為嚴峻。
除了黑炭家同光月家之間,已經擴大到令人絕望地步的力量對比外。
大蛇通過和之國自古以來的“萬物有靈”頗具突破性地創(chuàng)造出崇神“伊吹大明神”,則是提供了一套足以自圓其說的法理依據(jù)。
大義的名分在許多時候都一文不值,但是只要有了嶄新的法理自然就能樹立嶄新的法統(tǒng)。
雖然神袛本身是虛構的,但無論是壽喜燒晚年下達的一系列亂命、籠罩都城上空長達六個月之久的鐵蓋云、還有如今第一次展露在全國面前,堪稱物華天寶的都城本島。
這些在絕非人類所能為的奇跡,除了冥冥之中主宰一切的神明以外,又有什么人能夠做到?
當然最直觀的刺激,還是那艘夸張到不行的陸地石船,以及像是斷脊之犬一般,被大蛇軍從九里押運至炭之都的光月家繼承人。
對比光月家直到最后關頭都沒能派上一點用場的九里家臣,黑炭家麾下的大蛇御庭番眾,雖然是些見不得光的忍者。但看上去的容姿以及氣勢,可就比那些狼藉的家臣們好得多。
在已經沒有選擇余地的情況下,這個國家的國民,再次展現(xiàn)出令大蛇刮目相看的適應力。
甚至于最先向光月家發(fā)起唾罵的,真是那些光月御田直到最后都想要保護的九里民眾。
人類或許能夠在人性的光輝抵達最高點的時候,輕而易舉地為某種虛無而美好的東西獻出生命。但是這絕不代表普通人能夠在持久而綿長的痛苦面前,還能堅持自己的意志。
對于這些被痛苦占據(jù)了大腦,已經什么都不想的九里鄉(xiāng)民們來說。
面對同刀山火海一般充滿著設計者惡意的通道,自然還是中間覆蓋石磚的通路更好一些。
纖夫們在皮鞭的催促下赤腳行軍至此,腳掌被一路上的沙土碎石割裂地鮮血淋漓,又被飛揚的黃土重新粘合傷口。等到再度碰上尖銳的碎石,就會再度重復這一過程。
默默以千里鏡看完沉重的石船,將可能是光月家歷代將軍所制成的石雕全部碾碎,留下一地碎石同沾染血污的腳印的全過程。大蛇的臉上看不出一點為此開懷的神色。
“這算什么?早知道是這種結果的話,我到不如就把御田的兒女擺在虎門大道的正中央。
我想看到的,應該是死不悔改的光月殘黨,寧愿趟油鍋過釘板,也要避忌光月的威光才是。
雖然這樣也算是讓光月的顏面掃地,但如果光月家的人不夠痛苦,那不就沒有意義了嗎?!”
“您說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