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深夜勞作

　　祁姬輕笑一聲，“那就請公公將我們送入刑獄司也罷。”

　　“祁姐姐，我可不想去刑獄司那種地方?！辈绍豢迒手樢桓辈磺樵傅臉幼印Ｆ罴Р⒉换卮鸩绍?，低頭復(fù)將緞衫包裹起來欲將它收入衣袋，“這緞衫可是我們私藏物品的證據(jù)吶。”

　　大太監(jiān)眼神一掃，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呵呵一笑，“也罷了，看你們?nèi)齻€女子弱不禁風(fēng)的，本公公就放你們一碼吧。”說著伸出手來，“拿來?！?p>　　祁姬將包裹往前遞了遞，沒有立刻放入太監(jiān)的手中，猶豫道：“公公，還有一事相求。”

　　大太監(jiān)嗔道：“放過你們已是格外開恩，還有何事要講三講四的？”

　　“這緞衫價值三兩宮銀，我們?nèi)艘仓挥羞@一件貴重些的物品，原本是想拿了去請匠公的，卻不想……”說到此祁姬停頓了一下，大太監(jiān)很不屑地瞪她一眼。

　　“公公勿要見怪，只是我們確有難處。如若明日未時前繡案不能復(fù)原，我們?nèi)耸菚獾截?zé)罰的……還請公公看在這三兩宮銀的面上幫幫我們。畢竟……您是這掖庭的官階太監(jiān)，一定會有辦法的，可否煩您于明日邀請一位匠公前去繡坊……”

　　祁姬的話還未說完，大太監(jiān)已經(jīng)很不耐煩，伸出手一把將緞衫奪了過去，“既然放過了你們還不快著些走，再多説廢話本公公自有別的法子送你們?nèi)胄蹋摺?，簡直是癡人說夢。”

　　太監(jiān)將緞衫塞進自己的衣袋，再不瞧三個女子一眼，對身后的馬凳喊：“馬凳，我們走。”小太監(jiān)答應(yīng)一聲隨著大太監(jiān)向前走去，走到三個女子身邊時，馬凳小聲道：“三位姐姐還是請回吧，大門關(guān)了可就麻煩了?！?p>　　三人無奈，也只能快步往回走去。路上采芑很是沮喪，邊走邊拉著祁姬的衣袖哭喪著說：“祁姐姐，那么貴重的東西白白給了那個死太監(jiān)，也沒能請到匠公。早知道這樣還不如讓掌使扣了賞銀，我們?nèi)巳甑馁p銀也到不了三兩銀子的。”

　　采莪接著采芑的話，“你知道什么，怎么會只有罰沒賞銀那么簡單，繡案修不好你以為掌使能輕易饒了我們？姐姐替我們背了黑鍋不說，還要白白損失那么貴重的一件緞衫，那塊妝花綾得來的多么不容易?！?p>　　“姐姐，祁姐姐，那接下來該怎么辦啊？”采芑急的快要哭出聲來，“都怪那個云莫……不過也怨我，當(dāng)時要是能忍一忍就好了?！?p>　　“先莫著急。我看過了，繡案損壞的并不是非常嚴(yán)重，我們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要先回到繡室，待入夜時我再想想辦法?！逼罴О参恐鴥蓚€比自己小不少的女孩，拉上她們加快了腳步。

　　來到繡坊院門外，果不其然大門已是緊緊地關(guān)上了。采芑與采莪上前用力推了推，兩扇大門一動不動。

　　所有作坊的院門如果沒有特殊情況，入定時分必是要關(guān)閉的，而且院內(nèi)沒有值守之人，一旦被關(guān)在門外便是一夜，更糟的是在這院落之外深夜之中，會不會有什么事情發(fā)生卻也未嘗可知。

　　焦急的采芑此時也顧不得許多了，舉起手啪啪敲打起來。祁姬趕緊制止，“采芑莫再敲打，若是驚動了掌使，我們會更麻煩的?！?p>　　“可是二更鼓還未響，她們就將院門關(guān)閉了……”采芑話音未落，就聽不遠處梆…梆…傳來兩聲更音，也就在此時大門吱呦一聲打開了。一位年長些的女子悄悄走出，輕聲道：“小聲些，快些進來吧?！比慌尤玑屩刎摚泵η穆曌哌M大門。

　　走出回廊，采莪下意識地向掌使的睡房瞟去，月光下一個模糊的影子也正向這邊看來。即使是黑夜，采莪也能真切地感受的到，一道如靂的目光正向這邊射來。

　　不由一陣顫栗，采莪不自覺地拉住了祁姬的衣袖。祁姬覺察出采莪的緊張，小聲問道：“怎么了？”

　　采莪輕聲回答，“好像是繡掌使正盯著我…們?！?p>　　祁姬繼續(xù)走著不動聲色地側(cè)首看去，那個影子卻已經(jīng)不在了。

　　“妹妹看錯了，沒有什么人。”祁姬道。

　　采莪再不敢往那邊看一眼，隨著眾人的腳步快速走向睡房。關(guān)上屋門，采芑終于松了一口氣，拉住年長女子的手千恩萬謝，“幸虧了淑姐姐，姐姐怎會那么巧？”。年長女子輕輕一笑，“正巧我去行清，聽到有人拍門?！闭f著坐向她做活的小凳。

　　圍坐在燭臺邊的繡女們似乎無暇顧及剛剛進來的幾個人，只略略地抬抬眼皮，依舊各自忙著手里的活計。只有云莫顯得異常的大驚小怪，“怪不得一直未見幾位姑娘，這深更半夜的卻不知去了哪里？”

　　未等采芑還話，就聽采莪叫道：“采芑過來，幫我把絲線拿過那邊去。”采芑只好答應(yīng)著走到采莪身邊，抱起一大捧凌亂的絲線。祁姬端了幾把小凳挨著淑姐姐坐下，采莪采芑捧過絲線三人開始忙碌起來。

　　云莫碰了冷釘子倒覺臉上無光，更加陰陽怪氣起來，“莫不是想做夫人想瘋了，白日里轎攆未能坐成，趁夜黑想再碰碰運氣去？哼哼…哈哈…”

　　“你……”采芑剛要發(fā)作卻被祁姬止住，只狠狠地瞪了云莫一眼。

　　繡坊內(nèi)只有一間大睡房，十七名繡女俱都擠睡在一起，中間幾乎沒有空隙。一張泥砌的大床由東墻直至西墻，床沿下一個一個緊挨著的小廚門里面是一個小廚洞，是繡女們僅有的一點可以放置個人物品的空間。

　　其他的繡女陸續(xù)離開小凳回到床上休息，燭臺邊只剩祁姬與采莪采芑三人。燭火不停地跳動起來，祁姬吹滅一盞燭燈，將另一盞燭燈剪去燭芯，一絲火星突地躍起，險些燎到祁姬的發(fā)絲。

　　這情景不免讓人想起以往在趙宮時，祁姬為趙王剪燭，同樣一絲火星躍起險些燎到她的頭發(fā)……望著剩下不到半截的燭臺，祁姬不免有些發(fā)呆。

　　凌亂的絲線終于整理完成，已是過了三更。采芑連續(xù)打了好幾個哈欠，嘴里念叨著，“終于可以睡覺了。”不想采莪卻道：“不能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