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章 玉潤

　　布包打開，一只精巧的綠色扳指現(xiàn)了出來。最先吃了一驚的于公公不由得喊出了聲：“媽呀，玉瓶怎么變成了玉扳指？”

　　大太監(jiān)雙目直視祁姬，仿佛這一切俱是他面前這個看似柔弱的宮女所為。正如于公公說的，這個樹洞極少有人知道。就是他這個知事太監(jiān)，還是在一次犯了錯被鞭出掖庭的太監(jiān)，被迫供出這個藏匿贓物的地方，他才知曉的。時過境遷也已是許多日子過去了，要不是于公公提起，早已將此處忘記。而現(xiàn)在，玉瓶未得卻得一扳指，且這個宮女好像早就知道…..

　　大太監(jiān)臉色愈發(fā)難看，于公公連同兩個‘嫌犯’也都疑惑地將目光轉(zhuǎn)向祁姬。祁姬猜出眾人所想，說道：“這玉扳指我確實不知，我只是料定這里絕不會藏有大人丟失的玉煙瓶而已?！?p>　　“為何會有如此料定？”于公公追問。

　　“是從趙魁的回答中斷定。”

　　聽此一說，趙魁徒自變了臉色。大太監(jiān)注意到趙魁的變化，厲聲道：“你害怕什么？”

　　“沒……沒有，這宮女有意……誣陷，小的咋知道這個樹洞內(nèi)有沒有玉瓶?！壁w魁狡辯，只是身體不聽指控般輕微顫抖起來。大太監(jiān)看在眼里轉(zhuǎn)向祁姬，“你且說說看。”

　　祁姬款款說道：“一開始我就懷疑玉瓶的丟失與這趙魁有關(guān)。”于公公面露不解，趙魁臉色鐵青欲要張嘴申辯，卻被大太監(jiān)惡狠狠的目光逼了回去，只得縮著脖子聽祁姬往下講。

　　“大人不是說，因為打翻了盛鴨湯的陶罐才叫人進(jìn)屋打掃的嗎，我就注意了你們二人的袍靴。知事大人您衣袍的前襟和前下擺都有幾處醬湯的痕跡，”

　　于公公打斷祁姬，“我怎么沒有看出來？”

　　“雖然大人的衣袍是黑色的，又經(jīng)過一夜，濺落的醬湯已經(jīng)干透，但是仔細(xì)觀看還是能看的出來?！?p>　　眾人都將目光轉(zhuǎn)向大太監(jiān)臟兮兮的衣袍上，仔細(xì)看來還真的有幾處略深些的污漬。

　　“我又觀察了趙魁與馬凳，二人的衣袍雖然不甚干凈，但上面的污點卻不是醬湯留下的?！?p>　　于公公偷偷地笑起來，“這么說他們二人均未進(jìn)過大人的房間？”

　　“這倒不是，你們再仔細(xì)看一下，”祁姬指著趙魁腳下，“趙魁靴子的外側(cè)有沾到的醬漬，雖然只滲出鞋幫外一點，但是在白色的幫面上還是很明顯的?！逼罴Ю^續(xù)說下去：“這就是說，知事大人身上的醬湯是在打翻陶罐時濺落的，而趙魁鞋上的湯汁是打掃的時候踩到的。而且我還隱約看到他的下擺處也有污漬，那應(yīng)該是他蹲下清理的時候沾到的?！?p>　　“這么說，玉瓶若是趙魁所偷，這樹洞內(nèi)是不是玉瓶那小子便是知道的?！庇诠袷穷D悟了一般，“噢，定是趙魁的回答讓你猜出這樹洞內(nèi)藏著的不是玉瓶……”

　　聽到這里，大太監(jiān)已有些沉不住氣，口中立時蹦出臟字，揚起手向趙魁就打，于公公上前道：“知事大人您先消消氣，那玉瓶不是還沒找到嗎，等咱們且聽聽這個巧舌的宮女再是如何判斷。”

　　“哼，也罷，這宮女分析的倒是在理。只是這扳指嗎……還有，那個玉瓶你要給本公公找到才可。”大太監(jiān)言語蠻橫，一副不置可否的樣子。他將扳指舉過頭頂，透過樹隙間射下的光線反復(fù)看了看，嘴角竟第一次露出了歡喜，“這扳指成色上等，就先由本公公保管著吧?！?p>　　見大太監(jiān)將扳指套上手，祁姬總感覺哪里不對，一時卻又說不上來，若有所思地盯著扳指出起了神。大太監(jiān)美美地看著玉潤的上成扳指，貪婪的本色表露無疑，玉瓶丟失的懊惱被這意外的收獲沖淡了不少，言語上倒也溫厚了些，“這臟兮兮的地方實在不舒服，回內(nèi)院再好好審審這兩個小崽子?！?p>　　回去的路上于公公湊近祁姬，怪聲怪調(diào)地說道：“姑娘不會是也看上了那塊玉？兩只秀眼盯得可真緊吶?！?p>　　“玉潤再好與我有何相干，婢女只想提醒公公那玉必有蹊蹺，還是勸一下大人不戴為好?！逼罴Р辉刚矍埔幌律磉呎f話之人，加快了腳步。

　　于公公倒也未覺難堪，瞟著白眼小聲嘰咕道：“掖庭女子也學(xué)會了假裝清高，不過一低賤貨罷了，嘁?！?p>　　回到內(nèi)院，大太監(jiān)倒背起雙手像是換了一個人，比起先前倒顯得平和了些，語調(diào)也放緩了許多，“趙魁，你就招了吧，我的玉煙瓶藏在哪里了？”

　　趙魁深知師傅為人，這無意間得到的上等玉器已將他的怒火暫時壓下，趁此機會為自己辯解便有了余地。腦筋飛快轉(zhuǎn)動的趙魁呼地挺直身子，看去十分的理直氣壯，“師傅，那宮女不知與馬凳是何關(guān)系，她分明是為了替馬凳開脫罪責(zé)，編造了理由哄騙于您。小的為人您老如何不知，我哪里會有膽量偷您的東西?！?p>　　“這倒也是，諒你也沒有那個膽量，不過那馬凳似乎也沒有這個膽量?！贝筇O(jiān)又沖祁姬道：“你分析的雖說有些道理，但也不是無懈可擊……”

　　“是的師傅，我們這些巡防之人哪里不去，就算身上鞋上沾了些許污漬不過也是尋常之事?！壁w魁趕緊接過大太監(jiān)的話，急急地辯解道。

　　“可你為何回答樹洞內(nèi)定不是玉瓶？那玉瓶若不是你藏的，你怎會知道？”于公公似乎對趙魁是賊無可置疑，“樹洞內(nèi)發(fā)現(xiàn)了物品，而且還是預(yù)先假設(shè)了的，一般來說不知情的人，都會認(rèn)為那一定是丟失的玉瓶才對?！庇诠允钦f出了自身的體會。

　　“那只是小的無意中冒出的誤語，于公公不會是因為前日里小的搶了公公的風(fēng)頭，有意膺懲小的吧?！?p>　　“好你個兔崽子，竟敢污蔑本公公的人品?！毕肫疒w魁前日在知事大人面前的媚色，于公公難免心中忿然，更加認(rèn)定這趙魁刁惡。

　　新得了玉潤的大太監(jiān)似乎有了耐心，“你二人無須爭辯，這宮女在此，若找不回玉瓶自是甘受懲罰?！逼罴У慕槿霟o疑成了替罪羊，馬凳愧疚不已，鼓足了勇氣猛地抬起頭，欲要開口，卻聽祁姬說道：“我自有辦法讓賊人現(xiàn)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