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章 知情
睡房內祁姬采芑守著采莪,濕衣服已被換下,初夏的夜晚雖未至酷暑燥熱,卻也有了些暑氣。采莪身上蓋一條緒了些棉絮的薄被,依然時常打著冷顫。
采芑為姐姐更換著敷在額頭的涼手帕,心中焦急“姐姐身上還是很燙,這樣下去如何是好?”
祁姬在采莪的幾個穴位處不停地按摩著,沒有草藥只能用這樣的方法為采莪醫(yī)治。祁姬抬袖擦了擦額頭的汗珠“別擔心,采莪受了涼氣又兼帶了些驚嚇,沒有大礙的?!?p> “可惡的老妖婆,都這個時辰了還不回來,”采芑將剛剛換下的手帕浸入涼水,扭著頭往繡使的房間望去,不停地埋怨著,“宮女就不是人了?宮女就不會生病嗎?難道這女醫(yī)的心腸是鐵石做的?”想起之前被女醫(yī)拒絕的情景,采芑難免怨恨。
在掖庭,宮女是沒有資格請女醫(yī)診病的,除非本院的掌使心懷慈悲,打著自己需要就醫(yī)的旗號才可傳喚女醫(yī)。但是祁姬明白,即使繡使大人良心發(fā)現(xiàn),肯為采莪傳喚女醫(yī),沒有銀子也是枉然,藥坊是絕對不會施舍藥草給她們的。
芷淑端著一罐剛剛燒開的熱水從外面走進來,放下水罐又將幾枚煮過的繡花針遞給祁姬。祁姬以繡針做疚針難度加大了許多,她小心翼翼地將針扎入采莪的幾處穴位……
待針拔出滾水已溫,三人扶著采莪喝下。采莪寒氣漸除,臉上也慢慢起了紅暈,祁姬再診一下采莪腕脈比先前平和了許多,手心處還有滋滋汗水滲出。
“姐姐像是好多了,都怪我一時心急忘了祁姐姐還有如此手藝,白白去那女醫(yī)處碰了釘子,惹了這許多的怨氣。”采芑說著,用手撫一下采莪臉頰,“姐姐的燒還沒有完全退去?!?p> “好好睡一覺,會好的?!逼罴дf道:“明日就是交期,采芑你同淑姐姐回繡室去,我一人在此守著便可?!?p> 采芑猶豫有些不舍。
“這里不會有事的,采莪的繡品也不能耽擱了,等睡房里回了人,我托付了便也過去,我們三人還要一起熬夜的?!逼罴дf著轉向芷淑,“淑姐姐有勞了?!?p> “妹妹何須于我見外?!避剖缯f著從身上掏出一枚花形銅符,“妹妹可知道這個?”
祁姬一臉平和,“我猜想或許是姐姐拾了這銅牌,看來果是天意。”
芷淑倒顯得有些吃驚,“妹妹何來此話?”
于是祁姬將今日所見講出,芷淑聽后沉默少時,“妹妹為何直到現(xiàn)在才告知與我?若是不拿出銅符,難道妹妹……”
“姐姐莫要誤會,繡使同云莫合謀想要李代桃僵,她們萬沒想到此事被我撞見。原本是要同姐姐說明的,卻又擔心白日里人多嘴雜,我們再商議對策反會讓她們有了戒心,畢竟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若不想周全些,壞了她們的計謀,那二人是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的?!?p> 芷淑點點頭,“莫不是妹妹已有了對策?”未等祁姬回答,一旁的采芑興奮道:“原來還有此等好事,淑姐姐你終于熬出頭了?!?p> “采芑,事情遠沒有你想的那么簡單,你二人權當什么都不知道。我定會想盡方法,這次無論如何也要讓淑姐姐離開掖庭?!逼罴蜍剖纾斑@枚銅符定要藏好了,我想那繡使掘地三尺也要將它尋回,千萬莫被她們搜了去。有了銅符,明日午時姐姐便可正正堂堂地離開這污垢之地了?!?p> 事已至此,芷淑只好完全聽從面前的這位女子,自己的未來就在與云莫的一博之中,那云莫有強大的掌使撐腰,而自己什么都沒有,現(xiàn)在只有將希望寄托在祁姬身上,祈禱命運能為她伸出憐惜之手。內心又是興奮又是忐忑的芷淑將銅符緊緊握在手中,腦中開始搜尋可以藏匿它的地方。
祁姬將繡針遞給采芑,催促道:“快和淑姐姐回去,萬一明日交不上差事,繡使必會尋事懲罰我等。”
“祁姐姐,”采芑未接繡針,“還是你同淑姐姐回去,我留在這里守著,若是云莫回來再對姐姐不利,我也好對付于她?!?p> 祁姬看一眼有些心不在焉的芷淑,“也好,我的速度總是比你快些,若是采莪出現(xiàn)不適定要趕緊喚我?!?p> “諾,祁姐姐放心好了?!?p> 祁姬與芷淑往繡室走去,一路上二人各自想著心事,待快至繡室門外時,祁姬示意芷淑,“可將銅符藏于此處?!避剖鐣?,掏出銅符藏于石砌下的縫隙內,又私下將銅符的一截紅繩扯下揣入衣袖。
外面?zhèn)鱽矶穆?,采芑想,卻不知今日是誰當值,繡院的大門關了沒有,最好把那最令人厭惡的兩個人關在大門外面,也好清靜一夜。想到這里采芑站起身,看看采莪睡得還算安妥,便跨出睡房往院門走去。
大門果然未關,采芑緊走幾步,上前砰的一聲將門關閉,正要彎身取過門栓,就聽背后一女子喊:“且慢?!辈绍换剡^身沒好氣地說道:“今日是你當值?可為何已至亥時大門依舊敞開著。”
當值的萍兒道:“今日當值的是我,你為何前來關門?”
“我,我擔心你為了明日交期,把當值的事情忘記了,所以……就過來了。我說的沒錯吧,你看二更鼓都過了,大門還敞開著?!辈绍徽f著取過門栓,正要往門上放下,萍兒趕緊攔住了,“不可?!?p> “為何不可?”
“繡使大人走時吩咐過的,大人不回來,今晚就不可關門?!?p> “亥時關閉院門,這是全皇宮的規(guī)矩,繡使大人怎可違背?”采芑說著推開萍兒,定要落下門栓。
“不能關?!逼純寒吘箲峙吕C使大人,上來扯住采芑的手臂,二人扭扯在一起。
一個要落栓一個執(zhí)意不肯,正僵持著,兩扇木門被人在外啪地推開,采芑和萍兒毫無提防,被重重的門扇向后撞去,手中的木栓也滾出老遠。
月影下,門外走進三個人影,采芑站穩(wěn)了才看清楚,最前面的一個便是繡使大人,后面跟著的一個是云莫一個卻是掖庭女醫(yī)。女繡使近前抬手就在采芑臉上一掌,斥道:“今日當值的是你不成?本掌使還未回來,你哪來的膽量意欲關閉這院門?”
采芑恨恨地盯著掌使不肯回答。
掌使冷笑,“你那點小心思本掌使怎會不知?正好了,不肯回答就在此跪著,等想回答了再起來不遲?!?p> 云莫幸災樂禍,狐假虎威道:“大人讓你跪下待著,難道你聾了不成。”說著往采芑小腿上使勁踹去,采芑不支猛地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