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諾諾

　　【明非，爸爸媽媽愛你】

　　半晌，會議室終于安靜了下來。

　　剛剛?cè)~勝出去示意了一下剩下還未面試的學(xué)生，說他們已經(jīng)招到了最合適的學(xué)院，其余人就不再作面試要求了。

　　學(xué)生們就這樣懵逼的來，懵逼的去。

　　幾人圍坐在會議室的桌子對面，古德里安教授拿出了一個文件袋。

　　“路明非，我們的S級學(xué)院！昂熱校長和我對于你剛剛的回答都非常滿意，所以我們……”

　　“等等，古德里安教授，昂熱校長也在嗎？”

　　路明非打斷教授的話，雖然這樣很不禮貌，但他還是這樣做了，而古德里安教授也不惱，只是笑著說不是。

　　其實是他剛才把路明非的錄音發(fā)給了遠在墨西哥度假的昂熱，這也得到了昂熱的稱贊。

　　葉勝他們經(jīng)過了解也明白了路明非其實就是個‘走后門’的S新生。

　　他們一度不敢相信，四十多年未見的S級居然又出現(xiàn)了！這如果讓芬格爾知道了，那不得轟動整個學(xué)院？

　　好在的是，芬格爾并沒有在這里。

　　“好吧，我明白了，古德里安教授，真是抱歉，您繼續(xù)說吧?！?p>　　路明非有些失落，隨后還是滿含歉意的對著古德里安教授道了一聲歉。

　　“嗯，所以，路明非，我校于現(xiàn)在正式邀請您加入我們！葉勝?！?p>　　葉勝做了充分準(zhǔn)備，把在美國教育部注冊的正規(guī)大學(xué)執(zhí)照副本拿出來遞給路明非，又拿出相簿來，一一介紹說這是卡塞爾學(xué)院的圖書館、這是運動館、這是音樂廳。照片上的學(xué)院風(fēng)格古雅，像是一座全面翻新的古堡。

　　照片里還有一張是葉勝自己乘著帆板，背后千帆競逐。

　　葉勝說那是學(xué)院每年固定的帆板賽，卡塞爾學(xué)院已經(jīng)連續(xù)三年壓過了芝加哥大學(xué)。

　　只聽說并沒有實際看著震撼，路明非傻愣愣的一遍又一遍的翻看著手中的照片，古德里安教授這時站起身來，將一張照片從文件袋里掏了出來遞給路明非。

　　照片上是夏天的花園，遠處依稀是夕陽里的卡塞爾學(xué)院，近處則是無數(shù)的蔓墻，綠得沉郁而通透。

　　一男一女?dāng)y手在蔓墻里散步，男的穿了一件寬松的大白襯衣和一條灑腿褲，腳下一雙木板拖鞋，女的一件純白的居家棉裙。

　　路明非伸出手指，輕輕地觸摸畫面上兩個人的臉。

　　那漂亮的一男一女就是他的父母，可是離他真遠啊，遠在他永遠都去不了的世界角落。

　　照片上一男一女互相看著彼此的臉，帶著融融的笑意，顯然是二人世界，大概把他們合伙生過一個孩子的事情拋在腦后了。

　　這時，古德里安教授又遞過一封信，信很簡短，是打印出來的，大概是電子郵件：

　　‘親愛的昂熱校長：

　　很久沒有聯(lián)系，希望你的身體和以前一樣好，我們應(yīng)該還有很長時間不會見面，最近的研究有了新進展，我們沒法離開。

　　有件事想拜托您，我的孩子路明非已經(jīng)年滿十八歲，他是個聰明的孩子，也許成績不那么好，但是我們都相信他會在學(xué)術(shù)上有所作為，所以如果可能，請卡塞爾學(xué)院在接收他入學(xué)的事情上提供幫助。

　　不能親口對他說，只好請您代我轉(zhuǎn)達，說爸爸和媽媽愛他。

　　您誠摯的，

　　喬薇尼’

　　路明非鼻子有點發(fā)酸，默默地讀著那封信，久久沒有說話。

　　古德里安教授清了清嗓子，忽然看著路明非的眼睛，用無比深情的語調(diào)和不太標(biāo)準(zhǔn)的發(fā)音說。

　　“明非，爸爸媽媽愛你?！?p>　　頓了頓，有些異樣的古德里安教授繼續(xù)說著。

　　“校長一定要我把你父母的問候帶到，他也很關(guān)心你啊?！?p>　　如此生硬的轉(zhuǎn)達讓路鳴澤一時沒忍住笑了起來，路明非的母親喬薇尼那句話在信里說得那么柔情似水，簡直催人淚下。

　　可在須發(fā)花白滿臉脫線表情的古德里安教授嘴里說出來，有種叫人忍俊不禁的錯位感。葉勝和酒德亞紀也搖頭苦笑，古德里安教授伸出手臂大力地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

　　“抱歉，我去一下洗手間?！?p>　　路明非喝了口水，笑著對古德里安教授點了點頭，得到回應(yīng)后，路明非走出會議室，陳雯雯已經(jīng)走了。

　　路明非雙手搭在洗手池上，靜了一會兒，將水龍頭打開然后將排水口堵上，等到水池蓄滿后一頭扎進水里。

　　他覺得沒什么可笑的，其實很感人的才對。

　　“明非，爸爸媽媽愛你。”

　　路明非相信的，在紙上看到的時候他其實沒什么感覺，可是從古德里安教授嘴里說出來，他忽然就相信了。

　　“我愛你啊”這種話是一定要說出來的，說出來和寫在紙上不一樣。尤其對一個很缺愛的衰小孩兒。

　　路明非也覺得自己這么做挺傻的，可是心里悲傷也沒辦法，只好躲到洗手間里來。

　　半晌，他站起身子，任由冰涼的水滴順著領(lǐng)口滴入，空調(diào)的冷氣加上冰涼刺骨的水滴讓他不禁打了個寒顫，他轉(zhuǎn)過身去，看向那站在洗手間門口的女孩。

　　女孩的頭頂扣著一頂棒球帽，上身一件白色的小背心，外罩了一件藍色豎條紋的短襯衣，一條貼身的牛仔褲和一雙慢跑鞋。

　　高挑明媚的女孩兒斜眼看著路明非，面無表情，耳垂上的純銀四葉草墜子搖搖晃晃，上面嵌的碎鉆光芒刺眼。

　　他想，這大概是一位大戶人家的小姐吧。

　　“路明非？”

　　“你……認識我？”

　　“哼，跟我來?！?p>　　……

　　餐廳里。

　　“路明非，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二年級學(xué)生陳墨瞳，華裔，這次是我們的學(xué)生考官?！?p>　　古德里安教授站了起來，向著路明非介紹這位女生，路明非很驚訝，這個名字令他影響深刻。

　　“昨晚吃了大排檔，肚子不太舒服，剛才一直在洗手間里?！标惸诰频聛喖o旁邊。

　　“為什么沒有叫我一起？我也很想吃那種叫大排檔的東西啊，從新聞上看到過。”

　　“你是看什么地溝油的新聞知道的吧？”

　　陳墨瞳口中懟著古德里安教授，手中拿起刀叉，毫不客氣地從葉勝的盤子里叉走了最后一個鮭魚卷。

　　“我還有一個，也給你吧。”酒德亞紀把她的鮭魚卷也叉給陳墨瞳。

　　“你們這么配合，真像夫妻，你們?yōu)槭裁催€不結(jié)婚？”陳墨瞳嘴里塞著鮭魚卷，含糊不清地說。

　　葉勝和酒德亞紀對視了一眼，有點無奈又有點尷尬。

　　他們幾人的交談從諾諾來了之后便轉(zhuǎn)移到了餐廳里，其樂融融的氣氛立刻消散。

　　陳墨瞳坐在最靠窗的位置上，誰也不看，自顧自在面包上抹黃油，陽光里她的長發(fā)暈出一股極深的紅色，像是葡萄酒。

　　路明非是第二次遇到這種女孩，第一次是像蘇曉檣那樣驕傲的女生，她不像陳雯雯那樣纖弱沉默，會回避別人的目光。

　　陳墨瞳看起來是個什么都無所謂的驕傲公主，即便在她直視你的時候，也讓人覺得她眼里其實并沒有你。

　　“你介不介意我也吃掉你那份？”

　　陳墨瞳拿餐巾抹抹嘴，盯著路明非看。

　　路明非只好點頭，多不容易，這么一驕傲的公主會看著他的眼睛跟他說話……為了一只鮭魚卷。

　　“諾諾，注意一點禮貌，要照顧新同學(xué)?！惫诺吕锇步淌谡f，“明非，你還有什么疑問嗎？沒有的話我們就進行新生的錄取過程了?！?p>　　“他沒有胃口啦，你看他神不守舍的，估計現(xiàn)在還在傷春悲秋呢?！?p>　　陳墨瞳瞥了路明非一眼，路明非只是笑了笑，回懟道。

　　“沒有啦，就是在想昨天打游戲的時候碰到有個人開……唔！唔唔唔……”

　　“諾諾！你在干什么！快把手放下去！”

　　諾諾收回捂住路明非嘴的右手，沖著古德里安教授吐吐舌頭，把路明非整個早餐盤端了過去。

　　“咳咳，明非，你不要介意哈，諾諾就是這個性子，習(xí)慣了就好?！?p>　　“呼……咳咳，沒事的古德里安教授。”

　　路明非紅著脖子咳嗽，諾諾的手勁大的出奇，他一時沒注意被口水嗆到了。

　　“嗯，那咱們就準(zhǔn)備一下？”

　　他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響了一聲后被接通，電話那頭也不說話。

　　“明非，你真的想好了嗎？確認嗎？”

　　古德里安教授的聲音比路明非還要緊張，似乎路明非是個絕代風(fēng)華的美女，正考慮要下嫁他。

　　“我確定?！?p>　　少年的眼神是如此的堅定，語氣平淡，卻鏗鏘有力。

　　在他說完‘確定’后，他似乎有了一種這兩個字將改變他原本平平淡淡的一生。

　　“驗證通過，選項開啟。路明非，出生日期1992年02月14日，性別男，編號A.D.0013，階級‘S’，列入卡塞爾學(xué)院名單。數(shù)據(jù)庫訪問權(quán)限開啟，賬戶開啟，選課表生成?！?p>　　“我是諾瑪，卡塞爾學(xué)院秘書，很高興為您服務(wù)，您的機票、護照和簽證將在三周之內(nèi)送達。歡迎，路明非?！?p>　　一個沉穩(wěn)的女音在電話的那頭響起。

　　電話掛斷，在與葉勝簽完文件后，他走出了酒店，身后跟著諾諾。

　　麗晶酒店沿海而建，力求讓人們能躺在床上欣賞大海和星空，酒店的大堂內(nèi)還有賣泳衣之類的。

　　路明非走過斑馬線，靠在海邊公路上的欄桿，諾諾也跟在他身后翻身跨上欄桿，坐在欄桿上，兩腳在欄桿外一甩一甩的，很是悠哉。

　　“剛才的那個女聲？”

　　“她叫諾瑪，是學(xué)院的中央電腦，是個擬人電腦，什么事情都可以交給她，她絕對是一流！”

　　“所以今天早上你就是讓她和我打的吧？”

　　“……對啊，我打不過你，叫外援很河里吧？”

　　“對啊……很河里呢……”

　　“哎呀！煩死了！你這個人真的煩死了！”

　　諾諾有些惱火，就這樣盯著路明非，看著他嘴角掛著微笑，身上散發(fā)著‘這個人真是太差勁了，打不過就開掛的氣息’，讓人惱火不已。

　　“噗！”

　　“你還笑！做人就是要尊重前輩！要三跪九叩，俯首稱臣！”

　　“你這是從哪學(xué)來的日本文化……太恐怖了吧！”

　　“你別管！快點，不跪就準(zhǔn)備給我當(dāng)小弟吧！”

　　“我才不！我這輩子只會有一個老大！”

　　“那你是準(zhǔn)備跟師姐練練咯？！看招！”

　　“??！我靠！你這個人怎么偷襲！老大！救命啊?。?！”

　　……

　　打鬧的少年并不知道有什么事情正在全世界范圍內(nèi)發(fā)生，從他說完‘確認’后，大量的數(shù)據(jù)包從那臺名叫“諾瑪”的超級計算機中涌出，去向世界的不同角落。

　　‘路明非’這三個字出現(xiàn)在很多人的屏幕上，并被牢牢記住，數(shù)據(jù)鎖解除，地球上數(shù)千個秘密網(wǎng)關(guān)對‘路明非’開放。

　　卡塞爾學(xué)院對新的‘S’級學(xué)生張開了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