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報信

　　酒喝到大半夜，蕭會理邊喝邊吐，但又不敢不喝，陳涼在這折騰夠勁了，這才放過蕭會理。

　　告辭離開后，辛枚正在打理著馬車，夜深了，外面正寒冷，陳涼裹緊衣服，鉆進(jìn)馬車?yán)锖蟛耪f道：“除了劉詢這一支兵馬，外面還有依附南康王的士卒了嗎？”

　　“卑職會再去探查?！?p>　　等陳涼離開后，重傷的劉詢又被人從王府中架出來，等大夫略作醫(yī)治后，還得送去大牢關(guān)起來。

　　要不是陳涼對這個劉詢有些印象，說不得抓到他的時候就直接殺一儆百了。

　　馬車行地極慢，正巧碰上了一隊(duì)巡夜的士卒，便護(hù)送著陳涼回到住處。

　　在門口，陳涼下車的時候，辛枚也不知道是腦子被冷風(fēng)吹傻了，還是太過關(guān)心陳涼，對著陳涼低聲道：“將軍，要不要，找個地方樂一樂？”

　　“什么地方？”

　　陳涼把蕭會理灌酒灌的夠嗆，自己也喝了不少，坐馬車上迷迷糊糊睡了會，聽見辛枚問話，下意識抬起頭來。

　　“誒，你別胡來?！?p>　　呂康跟在后面，趕緊推了推辛枚，提醒道：“這么晚的天，你上哪樂去？”

　　“這你別管，喂，前些天新送來的那批營妓，安置在哪了？嘿，我早瞅見里面有一官家小娘子，那模樣長得嗨，絕了！”

　　“你帶將軍去玩妓子？！”

　　呂康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他咽了口唾沫，訥訥道：

　　“別等將軍醒了先抽你一頓?！?p>　　“誒，人家當(dāng)官的身邊多少女人都玩得，咱將軍搞個營妓又算的了什么？我可跟你說，那批營妓可都干凈著呢，我當(dāng)時特意吩咐留下那幾個，就是準(zhǔn)備獻(xiàn)給將軍的?！?p>　　“你別把自己整死了?！?p>　　“咱問問將軍?！?p>　　辛枚嘿嘿一笑，轉(zhuǎn)頭一看，正看見陳涼身板站的挺直，沒半點(diǎn)醉酒的模樣。

　　“將軍......”

　　陳涼對著辛枚的屁股就是一腳，罵道：

　　“倘若有那人牙子開高價買我，你是不是也想把我賣了去？”

　　辛枚挨了幾腳，也不辯解，立刻跪在地上不敢說話，這時候，聽呂康在旁邊勸道：“將軍，辛枚一向愚鈍，您就別生他的氣了，他總歸是好意不是？”

　　“......”辛枚。

　　你他娘的！

　　“說的也有道理...”陳涼沉吟片刻，忽然問道：“這城中哪來的營妓？”

　　兩人面面相覷，緩緩道：“都是先前留下的，南康王干的...”

　　“這不是放屁？”

　　陳涼指著辛枚：“你剛才說新送來一批營妓？”

　　“是?！?p>　　見瞞不過了，辛枚只得回答道：“小人如實(shí)告知將軍，但外面天冷，您仔細(xì)別凍著自個，咱們進(jìn)去說吧。”

　　等火爐生起來，屋內(nèi)暖和許多，陳涼臉色也溫和了一些，也沒讓辛枚繼續(xù)跪著。

　　但仔細(xì)想想這事，陳涼心里還是一陣哭笑不得。

　　“南山營軍中禁酒、禁妓，你們也是知道的，大不了多給些餉錢，讓將士們自個去外面找，反正不準(zhǔn)擄掠良家當(dāng)做營妓?！?p>　　“這事，誰碰誰死。”

　　“將軍，這事是本地王家串通其他諸家族做的，購買營妓，于其身上插一草簽，談好價錢，迫其向士卒、黔首賣身，而后諸人得利，軍中并無人插手。”

　　“本地王家？”

　　陳涼詫異道：

　　“瑯琊王氏？”

　　“當(dāng)然不是?！毙撩杜阈Φ溃?p>　　“終究是清貴世家，哪能明面上干這腌臜事，是王家一小小分支，在廣陵本地住久了，時常假著王家的名頭唬人罷了?！?p>　　“罷了罷了?！?p>　　陳涼沉默片刻，無奈道：“你們就先用我的名頭，把城中營妓都要來，好生安置，不準(zhǔn)接客，也不準(zhǔn)其他人騷擾?！?p>　　“將軍，那可是二百多營妓，您這是要買她們？”

　　第二天一早，陳涼面前就多了一個中年人。

　　長須，錦衣，腰間懸一方好玉，富貴模樣。

　　“放屁！”陳涼一瞪眼：

　　“這些女子明明是良家，又不是你從地里種出來的，你也配說一個賣字？”

　　“您這可就不講道理了?！?p>　　王邗無奈地笑了笑，抿了一口侍女送上來的清茶。

　　他是本地王家的家主，早上一醒來，就有人慌忙跑過來告訴他，自家的那些“產(chǎn)業(yè)”都被封了，有個陳將軍派人直接搶走了要接客的姑娘們。

　　他笑道：

　　“將軍慈悲，令在下欽佩，但將軍知不知道，當(dāng)初從人牙子手里買下她們，便是一筆錢，而后吃穿住行，又是一筆；天天養(yǎng)著她們，比做那流民不知好上多少，若是無我，這些女子不知要死了多少?！?p>　　“除此以外，在下可也沒逼迫她們，每人都是簽了契的，有的家里斷糧，是被丈夫賣了；有的是無依無靠，因此將自己送到這兒，圖一口吃的；有的呢，是賣身葬人，有的，是為了給家里留一筆錢?！?p>　　王邗一臉坦然，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么。

　　世道就是這樣，她們是自愿賣身的，我只是出了點(diǎn)錢，滿足她們的意愿。

　　咱大梁允許購買家奴，這些女子都可以算是我的家奴，也就是我的私產(chǎn)。

　　而你陳涼，可卻是明火執(zhí)仗的搶人啊。

　　就算是把這事告到天子面前，我也是有理的。

　　王邗大約四十多歲，正是經(jīng)驗(yàn)豐富的年紀(jì)，看陳涼年輕，自然便是開始耍陰招。

　　他現(xiàn)在也不扯律令之類的東西證明自己的所作所為都是合法的，他就是要激陳涼一時沖動，把事情鬧大，然后讓其他世家士族感覺到唇亡齒寒，一起來搞陳涼。

　　最好，是把南康郡王也一同逼出來，到時候看郡王是偏袒他們世家，還是偏袒這個無知的莽夫！

　　王邗的算計(jì)可謂深思熟練，但他搞錯了一件事，他根本就不知道，現(xiàn)在的南康郡王在陳涼面前，那也就是個弟弟。

　　真要不講理起來，他根本沒地方告狀去。

　　而且，他的本宗瑯琊王氏，在建康，與陳郡謝氏等世家拒絕了侯景的聯(lián)姻要求，正被侯景下死手狠整。

　　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哪里還會跑到南兗州給一分支出頭？

　　陳涼事情挺多，不愿意跟王邗瞎扯，直接下了逐客令：“如今瑣事繁多，等過些日子，會給王家主一個交代的?！?p>　　王邗被“請”走后，陳涼嘆息一聲：

　　“還是缺錢啊。”

　　穿越者搞得那些化工產(chǎn)品，但凡他能搞出來幾樣，也就不愁沒錢了。

　　像解放營妓這事，雖說現(xiàn)在不能大張旗鼓地搞，但若是有錢，給那王邗一筆錢，這事也就結(jié)了，現(xiàn)在平白無故又多了個仇人，當(dāng)然，這也是陳涼自找的。

　　而且，以南梁現(xiàn)在的水平來講，很多東西都難以制作出來。

　　就拿肥皂這玩意舉例，制作原理很簡單，但需要用到大量的動物油脂和堿。

　　堿好說，草木灰這種東西隨處可見，但若是和動物油脂混合，通常情況下，產(chǎn)物只能呈現(xiàn)為液態(tài)。

　　退一萬步來講，哪怕是搞出了塊狀肥皂，但它的原料之一是堿，古代哪有質(zhì)檢給你查質(zhì)量？搞不好顧客洗一次臉就毀容了。

　　火藥那些就更不用說了，哪怕陳涼離大譜搞出了黑火藥，現(xiàn)在也沒有保質(zhì)保量的鋼鐵給他使用，僅僅簡單的運(yùn)用黑火藥，也很難實(shí)現(xiàn)科技上的壓制。

　　陳涼最大的依仗是他知道的歷史，系統(tǒng)算是救急用的，就那出卡的頻率和質(zhì)量，他都懷疑其制作者是后世某種名為策劃的生物。

　　“辛枚，去給我找些書來?！?p>　　陳涼喊了一聲。

　　他占了一座官衙，當(dāng)做自己辦公和住的地方，藏書倒是有不少，閑暇時看看，也就當(dāng)做打發(fā)時間的東西了。

　　一名老嫗站在官衙外面，手里提著個食盒，看見有人出來，便賠笑問上一句，里面出來的人倒是熱情，可聽到她的請求后，沒人敢答應(yīng)。

　　她就一直站在那。

　　“阿姥，怎的站在這?。俊?p>　　身后響起清脆的詢問聲，循聲望去，是個年輕女子，身姿甚好，頭上頂著的帽子，放下一圈薄紗遮面，看不清什么樣子。

　　老嫗苦笑道：“家中娘子讓老婦人來給里面的陳將軍送些點(diǎn)心，可里面的人都不敢讓老婦人進(jìn)去，還有人說許多難聽話......”

　　“你家娘子是誰？天這么冷，教你在這站著？”

　　“不怨娘子...”

　　女子上前一步，從老嫗手中接過食盒，笑道：“吾與陳將軍是故交，這點(diǎn)心，便替你帶進(jìn)去吧?！?p>　　“那就多謝姑娘了?！?p>　　看著老人緩緩離去，女子冷笑一聲，也不從正門走，繞著官衙走了兩圈，找著個沒人地方，直接扒著墻頭跳進(jìn)去了。

　　落地時，風(fēng)勢掀起薄紗一角，露出女子面容，正是此前在歐陽時，被陳涼放走的那個女子。

　　她抬頭看看四周，正和走過來的一名男子四目相對。

　　李觀世穿著一身素色道袍，正準(zhǔn)備回房去誦經(jīng)，正看見一名女子跳到后院，心里生疑。

　　他和師妹以后還得靠著陳涼過活，保不齊那女的便是刺客，不能不管。

　　“干什么的？”

　　他吼了一聲，加快了腳步。

　　“將軍？”

　　外面有人喊，陳涼把書扣在桌上，看見是李觀世，疑惑道：“有事？”

　　“此女潛入府中，貧道怕其對將軍不利，故下手擒拿，交予將軍發(fā)落?！?p>　　李觀世心里正嘚瑟呢，心想沒有功勞也算是有苦勞，那女子手腳都被捆著，動彈不得，戴著的遮面紗也被拿了，陳涼看一眼，便笑道：

　　“是你啊。”

　　“？？？”李觀世。

　　這兩人認(rèn)識？

　　女子銀牙緊咬，憤恨地看了一眼道士，又看向陳涼，道：

　　“我是來給你送信的，你知不知道，你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