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章 生辰禮物
江銘昀嘆了口氣，道：“并非我想隱瞞，只是覺得，應(yīng)當(dāng)不是。”
“說來聽聽?！鼻逦嵴笪Ｗ?，洗耳恭聽。
江銘昀道：“我?guī)煾赴讖?，是整個仙門百年難得一遇的奇才，廣受尊崇，但實(shí)際上沒人知道他經(jīng)歷了什么。我自小跟在師父左右，拜師的時候，師父還沒有坐上門主。那時候的門主，是師父的師父，也就是我?guī)熥?，她從小對師父極為嚴(yán)苛，一步一步把師父培養(yǎng)成自己的繼承人。”
“但師祖她是個瘋子，一心只想振興華光門，別無二念，因此，日以繼夜，生出了心魔。入魔的師祖甚至逼迫師父殺死自己，那時候我才五歲，親眼看到師父殺死她的場面，嚇得病了許久?！?p> 清吾問道：“你師祖是半魔體女修？”
江銘昀點(diǎn)點(diǎn)頭，“師父一生算得上有干系的人并不多，付出感情的更少，若在這之中找到半魔體女修，我能想到的只有師祖一人?？善瑤熥媸菐煾杆鶜?，師父恨師祖入骨，這絕不可能的?！?p> 清吾也陷入沉思，雖然不合理，但是不排除這種可能性。
兩人沉默許久，江銘昀突然開口問她，“這半個月以來，你是不是和硯師弟吵架了？”
清吾怔了怔，“連你都察覺到了？”
江銘昀點(diǎn)頭，“很難察覺不到，每次一聽到旁人提起硯師弟，你都聽的仔細(xì)。你真的很怪，對別人的事情看得比誰都透徹，自己遇上事兒，便暈頭轉(zhuǎn)向，沒了主意?！?p> 清吾反駁，“誰說我沒了主意？只是人家閉門不見，我總不能一腳把門踹了，適得其反，還不如什么都不做。再說了，我也沒想到他能堅持這么久，半個月，往常三日不見我，便委屈巴巴的回來找我了，如今可倒好?！?p> 江銘昀掃她一眼，“你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莫要辜負(fù)了硯師弟?！?p> 清吾氣得一拍桌子，拔高了嗓門兒，“連你也覺得是我的問題？可我什么都沒做，他自己找麻煩，還要我求著他和好嗎？”
說實(shí)在的，清吾真的想求著他和好，這段日子，她都分不清到底是她在冷著硯塵燼，還是硯塵燼在冷著她。
連見一面都沒法子實(shí)現(xiàn)，還談什么求不求的？
“咚”的一聲，像是膝蓋撞到木頭的聲響，從房門那邊傳來。
清吾騰地站起身來，追了出去，只見白衣少年冷著臉看了她一眼，便轉(zhuǎn)身回屋去了。
“阿……”清吾的一腔言語都堵在喉嚨里，沒來得及說出口，少年已經(jīng)沒了蹤影。
瞧見清吾那個反應(yīng)，江銘昀用腳后跟也猜出來方才是誰了。
他不痛不癢地說道：“大概是你方才聲音太大了，把人招過來的?！?p> 清吾瞪他一眼，“謝謝你提醒我?！?p> 江銘昀推了她一把，“別打攪我休息，走吧，該追人追人去，該睡覺睡覺去?！?p> 清吾的腳不受控制的走到硯塵燼房門外，房門鎖上了，她無奈道：“阿燼，你聽我解釋，我方才在跟江銘昀說正事呢。”
正當(dāng)清吾以為自己還是無法得到回應(yīng)，屋里傳來的少年冷冷清清的聲音，“是我自己找麻煩，你犯不著來同我說話。”
這話顯然是聽到清吾方才大言不慚說的話了。
清吾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瞎嚷嚷也就算了，還嚷嚷的是這種話，這下可倒好了，硯塵燼怕是要?dú)馑懒恕?p> 她敲了敲門，“阿燼，你把門打開，我們好好談?wù)劊脝?？?p> 屋里的少年坐在臥榻上，氣呼呼地沒說話。
清吾又道：“阿燼，我想你了，就算你不想跟我講話，讓我看看你，看你一眼，好不好？”
硯塵燼垂著眸子，有些心軟了，緩緩站起身來。
清吾沒得到回應(yīng)，仍舊厚著臉皮說：“阿燼，再過五日，就是你的生辰了，你想要什么禮物，我提前準(zhǔn)備好?！?p> 他好久好久沒有過生辰了，難道要在她回來的第一年，重新一起過的第一個生辰就鬧成這樣嗎？
硯塵燼雖然心里有氣，但還是心軟的走到房門前。
手指剛碰到門鎖，屋外再次傳來清吾的聲音，“阿燼，算我求你了，外面真的好冷，我衣裳穿的不多，很冷的。你就開開門，讓我看看你，抱抱你，好嗎？”
就在硯塵燼打開房門的前一秒，隔壁房間的師兄怒吼一聲，“你們有完沒完，大半夜的，吵死了！”
清吾原本含情脈脈的，被這一聲吼得頓時沒了底氣，連忙小聲說了句，“阿燼，我先回去了。”
說罷，她連忙灰溜溜地走了，以至于沒有察覺到她跑開后，身后的房門打開了，更沒瞧見硯塵燼急切又委屈的站在門口，望著她的背影。
硯塵燼憤憤的看向隔壁房門，眸子里閃爍著紅光。
第二日，隔壁的那位師兄上山巡視的時候，腳下一滑從山坡上摔了下去，摔斷了一條腿，血淋淋的十分駭人。
清吾覺得自己碰了壁，一晚上沒睡好，總覺得硯塵燼是真的要跟她斷了。
跟著江銘昀下山搜尋的時候，清吾也是心不在焉的。
不過小半日，她便被江銘昀打發(fā)了回去。
清吾也不想回華光門，回去也沒什么意思，便獨(dú)自一人在山下的街市上閑逛。
想起自己昨夜說得要給硯塵燼買生辰禮物，挑挑選選的看中了一塊漂亮的梅花玉佩。
要付錢的時候，清吾才想起來自己身上根本沒有半文錢。
她尷尬的放下玉佩，只能灰溜溜的上山。
回去的路上砍了一段樹枝，想著自己一窮二白的，買不起玉的，做個木頭的總可以吧？
只是清吾的手一向比較笨，還沒嘗試過這些小東西。
回住所的時候，遠(yuǎn)遠(yuǎn)的瞧見站在門口的硯塵燼，似乎在往院落的出口張望。
清吾一見他，頓時喜上眉梢，勾起唇來沖他揮了揮手。
少年跟沒瞧見似的，轉(zhuǎn)身就進(jìn)屋去了。
清吾無奈的摸了摸鼻子，心想：看來他是真的討厭她了。
坐在房間的炭盆旁，清吾用小匕首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削著木頭，任憑小匕首在她手上割了好幾條細(xì)小的傷痕，清吾也沒放棄。
原本是想雕刻成硯塵燼的樣子的。
可清吾水平有限，僅能雕刻出略微能看出人形的方臉胖子。
直到深夜，清吾看著那古怪的東西，心里才不由得開始思索，要不要換點(diǎn)兒點(diǎn)簡單的東西雕刻？
這玩意兒這么丑，阿燼看見了肯定會更生氣的吧！
眼看到年底了，長老們也開始準(zhǔn)備守歲事宜，江銘昀等人也被命令暫停調(diào)查，年后再說。
說到底，這一年一度的守歲算得上是門派里頂大的事情，越是辦的隆重，越能彰顯出門派里的風(fēng)光。
和門派的風(fēng)光相比，什么尸體傷患什么的都不值一提。
清吾為了給硯塵燼雕刻人像，手指上新傷舊傷疊在一起，瞧著十分難看。
小年這一日，華光門已經(jīng)開始慶祝了，鞭炮聲齊響，只差舉辦一場宴會了。
清吾想著后日便是硯塵燼的生辰，兩人現(xiàn)在這樣還鬧著別扭怎么好？
天才蒙蒙亮，她便去廚房里熱了牛乳回來，正打算敲硯塵燼的門，手還沒敲下去，門吱呀一聲開了。
一開門，清吾討好的舉起牛乳，張了張嘴，還沒說出話來，卻見里面走出一個模樣端正的女弟子。
女弟子像是沒瞧見清吾，關(guān)了門徑直從清吾身邊擦肩而過。
清吾頓時如同被雷劈了一般，傻愣愣的僵在原地。
這個時辰，一個姑娘從一個男子房間里出來，意味著什么，不言而喻。
清吾自己也不是沒有做過這樣的事兒，頓時代入感極強(qiáng)。
她盯著那扇關(guān)上的房門，沉默良久，又覺得這般武斷的給硯塵燼按上罪名，很不公平。
于是把牛乳放在地上。
轉(zhuǎn)頭回去的時候，遇上了江銘昀，他盯著清吾被纏了好幾圈的手指，“你手怎么了？”
清吾搖搖頭，此刻只想回屋去。
江銘昀一把握住她手臂，“你自己說的，一條船，莫要隱瞞?！?p> 無奈，清吾只好如是說：“只是想給阿燼雕個木人兒，劃傷了，沒事的?！?p> 江銘昀翻了個白眼，這才松了手，他還以為和掏魂手有關(guān)呢！
回了屋，清吾越想越不對勁，心里煩躁著，匕首扎了好幾回，她才稍稍清醒些。
打這日起，清吾在沒出門。
一直到十二月二十五這一日，清吾起了個大早，打算給硯塵燼送禮物去。
怕自己手上的傷口嚇著硯塵燼，又耗費(fèi)了不少魔氣修復(fù)，直到手指完好無缺。
可她自認(rèn)為起得早，卻有人比她起得更早。
等到清吾到了硯塵燼門口，才發(fā)現(xiàn)門外地上已經(jīng)放了大大小小的好幾樣禮物。
清吾灰心的想：是了是了，她和硯塵燼鬧得跟老死不相往來似的，門中的女弟子自然又活絡(luò)了起來，打算把這位受了感情重傷的可憐少年收入囊中了。
她真恨不得一腳把那些禮物踢飛了。
轉(zhuǎn)念一想，這好歹是旁人的一番心血，她有什么資格這般薄待？
于是乎，清吾把那枚瘦身成功的小木人放在禮物的最頂端，盼著硯塵燼一開門，第一個瞧見的就是自己的禮物。
大大小小的禮物對比一番，清吾又覺得自己送的東西和旁人的一比實(shí)在是上不了臺面，顯得自己很不用心，于是便去找江銘昀，打算借點(diǎn)錢來，重新買一樣好的給他。
江銘昀問她，“你要借多少？”
清吾比劃了一下，“這么大的玉佩，大概需要多少？”
江銘昀眼睜睜看著她在空中畫了個比臉盤還大的圈，頓時皺起了眉頭，“沒有這么大的玉佩，我也沒那么多錢。”
沒有的話，清吾只能勉為其難的畫小了一點(diǎn)，并且真的只是一點(diǎn)。
江銘昀不耐煩的看她，“這和剛才的那個有什么區(qū)別？”
清吾跟他爭論起來，“怎么沒有，我剛才畫的是這樣的，現(xiàn)在畫的是……這樣的，能一樣嗎？”
正嚷嚷著，硯塵燼從屋里出來，打開房門，眼睛都沒往地上的禮物看一眼，直直的往清吾和江銘昀這邊看過來。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說得好不熱鬧。
“碰”的一聲巨響，硯塵燼重重的關(guān)上了房門。
這一聲響，成功吸引了清吾和江銘昀的主意。
江銘昀淡淡地說道：“有功夫跟我辯論，還不如想想怎么把人哄回來?！?p> 說罷，他從懷里掏出錢袋，取了一枚沉甸甸的金子給她，“夠你買禮物的了，趕緊去吧，省得叫硯師弟氣得吃不下飯?！?p> 清吾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著謝跟江銘昀道別。
望著清吾離開的身影，江銘昀心里好不羨慕。
他如果也能有這樣的機(jī)會，他真的愿意放下自己的尊嚴(yán)和高傲，只可惜，一切都來不及了。
清吾下山的時候，遇上了正要出去采辦的趙錦英等人，便一道下山去了。
一路上，幾個師兄弟沒少打聽清吾和硯塵燼的事兒。
果然是什么樣的人和什么樣的人做朋友，跟趙錦英來往的也都是八卦愛好者。
不過仔細(xì)一想，清吾自己好像也在其中，倒是可以理解了。
趙錦英還是護(hù)著她的，“你們幾個別瞎問，吵吵嚷嚷的，嚇壞了路師妹。”
蕭黎嘿嘿笑著，道：“有什么關(guān)系，反正路師妹已經(jīng)和硯師弟分開了，路師妹也沒多傷心，有什么不能問的嘛?！?p> 是以，又有人應(yīng)和起來，“可不是，都過去了。不過依我看，硯師弟可不是什么值得托付的人，前幾日我還瞧見他跟一個女修，親親密密的說話呢?！?p> 這話立刻引起了清吾的注意，她皺眉問道：“什么女修？什么時候的事？”
那人想了想，說道：“好像就前兩日，不是前日就是大前日，硯師弟說著說著還臉紅來著，肯定是有問題的?！?p> 清吾頓時覺得心頭一涼，他不理睬她，倒跟旁人卿卿我我？
一股無名之火油然而生，幾乎要把清吾燒干凈了。
她只覺得當(dāng)年在瑯琊山巔上的那把火，都沒她此刻心頭上的火燒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