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瘋了
小河村的院子里。
遍地堆的是有“游戲王”字樣的東西,許正平幾人只能在巴掌大的空當里席地而坐。
嘴很癢,但幾人都不敢抽煙,這一屋子的貨如果出事,對幾人的家庭都將是巨大的打擊。
門外傳來傳來轟轟轟的摩托車聲,又有二人推門進來。
“老許,最后那家也送過去了?!?p> “咱們這次可真是求爺爺告奶奶,我跟那老板娘好說歹說,人家才答應先試著賣賣,差點老子連色相都出賣了。”
幾個漢子哈哈大笑。
“就你還色相呢,我咋不知道你有色相呢?”
“建國,你可別讓人家小娘皮告你墻肩!到時候哥幾個還得去撈你?!?p> 院里諸人打諢插科,但其實都有點不好受,這次幾個人冒著風險都出了大代價,就想著搏一把,要是真血本無歸,那這作坊也干不下去了。
許正平算是看起來最鎮(zhèn)定的一個,但其實他已經(jīng)一天沒合眼了,即使侄子給他講的頭頭是道,但一顆心依舊是忐忑不安。
現(xiàn)在他想起來都覺得離譜,幾個中年大爺們,被一個小孩子忽悠的熱血噴涌,拿出壓箱底的積蓄賭這一把。
“那幾個學校門口都送去了吧?”
許正平還是有點不放心,拿出破筆記本一家一家的點著,這上面有些是以前積攢的的老客戶,有些是朋友幫忙介紹的,還有些是好不容易游說成功的。
按許惜年的吩咐,第一批貨很多都是為了打開市場賠錢白送人家的,只有東西真的好賣,人家才會追加上訂單。
“小年啊,希望這一仗能打的順利吧。”
許正平僅剩的一顆眼里布滿血絲。
這一夜許正平坐在院里直至拂曉,許靜蕾亦是感受到了家里的壓力無法入眠,王明遠鼾聲如雷,許惜月在火車臥鋪上惆悵的想著自己的未來,魏夢琳夢里和她的許哥哥相會鵲橋,蔣詩晗破天荒的夢到了那個討厭的許惜年,林未未則又夢到了下午那個人唱歌的場景。
而卷王許惜年一直學習到凌晨三點。
......
整整一上午,許正平幾人都守在電話旁邊。
一上午的時間,幾人第一次體會到了度日如年的感覺,從最初的坐立難安,到逐漸黑下臉,蹲去院子外抽煙。
“老許,你看看你家電話是不是壞了?咋一個電話都沒??!”
“壞你娘的頭。”
嘴上這么說,許正平卻暗地里檢查了一下電話的每條線是不是都插好了。
張富貴又拉開了燈。
“這也沒停電啊。”
一邊的趙鐵蛋臉已經(jīng)徹底垮了。
“完咧,完咧,我棺材本都在里頭咧,這下賠光咧?!?p> 一個大男人就在那掩面痛哭起來。
“敗球興咧!哭個屁哭嘞!老許,給城里那邊的鐵柱打打電話問問,看看有沒有人買啊,現(xiàn)在是個啥情況咱也不知道?!?p> 許正平照著煙盒紙上寫的一串號碼打了過去,他們一早就把劉鐵柱派去了城里,方便匯報那邊的情況。
一串忙音過后,電話被接通了。
先是一個女聲問他,“你找誰?”,然后就聽到劉鐵柱的聲音。
“找我的,找我的,喂!老許?!?p> 許正平努力掩飾著自己的緊張。
“鐵柱,那邊啥情況咧?有沒有人買咧?”
“老許,現(xiàn)在沒人買啊,我看這幾家小賣部一張也沒賣出去。”
“嘟...嘟...嘟”
話筒從許正平的手里滑落掉到地上,他一顆心宛如死寂。
“老許,老許,啥情況啊!柱子咋說的?”
王建國看到許正平這幅模樣,也失了分寸。
“一張都沒賣出去啊,一張都賣不出去!”
許正平一腳踢翻了旁邊的一堆存貨。
王建國也雙目無神,嘴里念叨著:“怎么會呢?怎么會一張都賣不出去呢?”
許靜蕾在旁邊看的著急,忙給許正平端過來碗湯。
“爸,興許是孩子們還沒放學,咱先別著急?!?p> 許正平正在氣頭上,一把就掀翻了她手里的碗,湯水撒了許靜蕾一身,碗摔碎在地下。
“你懂個球?誰讓你過來插嘴的!”
解莉麗聽到動靜忙從廚房跑了過來,見到許靜蕾身上濕了一片,被訓斥的眼眶發(fā)紅,站在原地渾身發(fā)抖,忙一把抱住她讓她回房間里。
“快回去,快回去,別給你爹添亂。”
拿著個掃把,解莉麗把滿地的碎片收拾出去。
“趕緊看個天氣把她嫁出去!現(xiàn)在看見這個雜種就礙眼!”
解莉麗紅著眼,連連說是。
許靜蕾在房間里的床上,抱著雙腿,把頭埋進腿間,不住的哽咽著。
幾個漢子蹲在院子外墻根抽煙,有幾人已經(jīng)像是被抽空了力氣一樣,雙目無神的癱軟在地上。
不知過了多久,解莉麗緊張的跑過來,跟許正平說。
“老許,你快去看看吧,有人一直打電話呢,我也不敢接?!?p> 漢子們?nèi)缭饫讚?,大步流星搶著跑到電話前面,但看著被撥響的電話,卻沒一個人敢接起來。
許正平深吸一口氣,顫著手著拿起話筒。
“喂?”
“喂?老許,瘋了!全都瘋了!”
劉鐵柱激動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啥瘋了?啥瘋了?”
許正平像是猜到了什么,但還是不敢確定,聲音都在微微顫抖。
“賣瘋了!賣瘋了!快開機器,咱那點存貨根本不夠,這幫娃子一放學的功夫,全賣光了?!?p> 幾個男的臉貼著臉,耳朵全都擠在話筒上,清清楚楚的聽到了劉鐵柱的話。
趙鐵蛋垮了一天的身子板終于硬朗起來,挺直了才能看出來,這貨分明比王建國還高了一個頭。
鐵柱的電話掛斷之后,電話就再也沒停過。
“喂?是那個游戲王嗎?再往學府東路晨晨超市送一批貨唄?!?p> “實驗小學門口的那家小光小賣部,賣的太好了,一下就賣光了?!?p> “嗯,下午一定給我送來啊,好,好。”
許正平一個電話一個電話的接著,訂單源源不斷,他的嘴已經(jīng)樂的合不攏了。
不用他吩咐,幾個老伙計已經(jīng)動了起來,王建國和張富貴已經(jīng)蹬著摩托裝了兩籮筐貨,余下的趙鐵蛋幾人在機器上忙活著,一張張游戲王從機器里被印出來。
王建國二人來不及再吃飯,解莉麗給他們帶了點干糧和水充充饑。
而屋里的幾人似乎完全感受不到饑餓,渾身充滿了干勁。
小河村作坊里干的熱火朝天,整整一下午的生產(chǎn),只是玉城學生下午放學十幾分鐘的功夫,就賣的干干凈凈。
根本來不及休息,材料也開始告急,王建國幾人騎著摩托親自去拉原料,作坊的機器從開了就沒再關過,在許正平的訓斥聲中,許靜蕾也趕忙加入了生產(chǎn)。
回到村里的劉鐵柱一手點這錢,一手扣著計算器,寫寫算算,嘴歪的讓人懷疑他是不是應該叫劉歪嘴。
“老許,你知道咱今個賣了多少錢么?”
“多少錢?”
“五千塊?!?p> 所有人呼吸都變粗重了。
“多少錢?”
“五千三百塊,一天就賣了五千三百塊?!?p> 趙鐵蛋在一旁呆滯的感嘆了一句。
“咱這哪是印牌了,咱這印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