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 生而卑微又如何
一口紫金大鼎橫空而來，宛若茫茫紫霄天壓落，在悠悠轟鳴中浩蕩出磅礴紫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鎮(zhèn)殺向蚊蟲異獸！
“轟！”
紫氣滔天，符文無量，蚊蟲異獸反應(yīng)很及時，于千鈞一發(fā)之間進行抵御，可它小瞧了紫金大鼎的厲害之處。
紫金大鼎壓落的瞬間，它的身軀便崩開了，綠血迸濺，逃不出壓頂而來的紫氣之海，在那種法則中逐漸被磨滅。
“巔峰法寶?。?！”蚊蟲異獸大驚，六翼折斷，血濺長空。
“金前輩，蕭兄，哈哈哈，你們總算是來了。”展松大喜，望向高天上的人影，拖著滿身是血的傷體沖了過去。
同時，金靈赟輕喝一聲“收！”紫金大鼎轟鳴，將那嘶吼不已，痛苦掙扎的蚊蟲異獸吞噬，幾聲震響后，只剩下一些飛灰自鼎內(nèi)飄落。
兩者雖皆為“花開境”中期大圓滿，但金靈赟手持“花開境”巔峰級法寶，自然能輕松鎮(zhèn)殺蚊蟲異獸。
“姐姐！”遠(yuǎn)處隱蔽的山谷縫隙內(nèi)傳出玉淑嬌弱的大喊。
展松急忙抖手，撤去陣紋，將其釋放了出來。
珠華匆匆沖了下去，兩女相擁而泣，玉淑落淚，道：“姐姐，我好怕，我怕再也見不到你了。”
“沒事了，姐姐來了?！敝槿A又哭又笑，見自己妹妹相安無事，總算放心了，一手撫摸著玉淑的秀發(fā)，輕聲安慰。
蕭陽收了古神方鼎，拿給展松幾枚流光璀璨，精氣旺盛的復(fù)傷丹，問道：“你們怎么到這來了？”
展松毫不客氣的接過復(fù)傷丹，一把吞進嘴中，他立刻便被一股磅礴的生命精元籠罩，渾身發(fā)光，須臾間，斷掉的手臂在血肉蠕動中重新復(fù)原，他連連喘息，漸漸平穩(wěn)，回應(yīng)道：“這個說來話長，當(dāng)初我們在寶山中被人逼上了絕路，不得已只能跳進那個混沌洞，原以為，我和玉淑就要一起葬身于此了，不曾想，混沌洞只是個虛相，這里內(nèi)有乾坤。”
黑風(fēng)呼嘯，雷光電閃，說話間，眾人降落在了下方山谷，蕭陽抬手一揮，便有大火屏障隔絕天地。
“當(dāng)時我是打算等外界風(fēng)聲過了在上去，才發(fā)現(xiàn)，洞口有禁制，這里只進不出。此后的日子，我們四處尋覓，想要找找出口所在，可惜都一無所獲。”
“這個地方非?？膳?，存在著一些上古異獸，蟄伏在某些黑色的大陸上，我和玉淑幾次險些遭劫。半個多月前，我正好渡過六境天劫，便被適才那妖獸盯上，東躲西藏，總算等到你們?！闭顾蓳u頭嘆道，忽而他又想到了什么，道：“對了，這個地方有一株生命神藥，已經(jīng)生出完整的靈智了，不僅遁術(shù)了得，幻術(shù)神通更是驚人，我有幾次險些將其抓住，可惜都被它溜了?！?p> “是啊，那株藥非常驚人，出現(xiàn)時伴隨漫天星光閃耀，葉片搖動時會噴發(fā)彩色大霧，一旦深陷其中便會喪失神智，我們被它戲耍了好久。”玉淑不再臉色慘白，恢復(fù)了那純潔美麗的模樣，只是想到那顆生命神藥，不禁恨得牙癢癢。
是了，神藥和生命神藥雖只有兩字之差，可效果卻完全不同，真正的生命神藥已經(jīng)進化出了靈智，若機緣足夠，智慧圓滿，則可蛻變?yōu)橥暾纳`，同修士一般，可以修行，據(jù)說某些上古大能便是靈藥進化而成。
眾人對此倒是沒有過多驚訝，反而更加確定，此地正是寶界邊緣與深處的隔界虛空，那株生命神藥定是諸神血戰(zhàn)時遁出來的。
“外界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這些時日你們沒遭遇那些勢力追殺嗎？”展松問道。
金靈赟等人面面相覷，都看向了蕭陽。
玉淑覺得氣氛異常，問道：“姐姐，你們不會也是被追殺下來的吧？”
金曦抿嘴輕笑，道：“遇上了，但那些神子大能，都被蕭陽一個人殺干凈了。”
“什么??？”展松蹬大眼睛，一臉不可思議的站起身來。
“何止是殺干凈，過程中蕭兄連神器都沒用，以自身修為將那些所謂的神子與巔峰大能殺到絕望，壓倒性的取勝，盡數(shù)粉碎！”金崖頗為激動地說道。
“這……”一瞬間，展松覺得像是在聽夢幻泡影般地神話傳說，看向蕭陽，不禁發(fā)問，“你……如今什么境界了？”
“神種花開?！笔掙柕徽f道，對力壓諸大能之事，并未有什么自滿的心緒，也沒覺得很有成就感，仿佛就是一件輕描淡寫，不值一提的小事，沒什么好驚奇的。
“六境未到，可殺巔峰大能，還不止一個，神話啊，真的是神話?！闭顾墒栈啬抗猓哉Z，這種事一旦說出去必將轟動天下，大能無敵于世的傳說被完全粉碎了，此后還有誰敢自詡神道之下無敵手，還有誰敢在凡道領(lǐng)域傲視人間？這是一個多么可怕的人，也許有朝一日真的要逆天，以凡道之身屠神！
金曦張了張嘴，本想借機再套一下蕭陽的話，但見對方面色平靜，心如止水的模樣，還是沒說出口?！斑@家伙，定與那靈地神體之間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想來便是你所說的那人了?！彼谛闹泄緡?，第六感的直覺非常強烈。
“此地怪異，若料想不錯可能為隔界虛空，休養(yǎng)一下準(zhǔn)備出發(fā)吧?！笔掙柕f道，臉色平靜，眉宇間的冷漠，終年不散。他盤坐在一旁，運功養(yǎng)身，恢復(fù)精氣神，
“嗯，事關(guān)生死，不可大意，一旦誤入深處，摻合進諸神的爭奪中，憑借我們這些人，恐怕連人家一根頭發(fā)都抵不過?！苯痨`赟點頭，神色鄭重。
“穿過隔界虛空便是深處，自寶界面世，萬年至今的五次開啟，貌似除了諸神還沒有人進去過呢?！闭顾烧f道，對于這片空間，其實他也有過猜想，現(xiàn)在更加確信。
“不是沒有，是不敢，那里諸神云集，甚至是神王，以下的生靈闖進去便是炮灰，但據(jù)說，一些宗派勢力的頂級高手與神子曾去過寶界深處，在里面得到了不少造化，是真是假，便不好說了?！苯痨`赟淡然說道。
“這么說，我倒真想進去看看，說不定能找到些許大造化呢。”金崖說道。
金曦瞥了他一眼，“還大造化呢，到時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p> “嘿嘿，大姐，我這不是隨口說說嗎?！苯鹧潞俸傩Φ馈?p> “玉淑，你四境巔峰了？”珠華坐在玉淑身邊，一眼就看出了妹妹的境界修為。
“嗯，所幸有展松給我護法，不然這最后一道自斬我恐怕是渡不過?！庇袷缧÷暬貞?yīng)，偷偷看了眼展松，兩人無聲而笑。
珠華目光犀利，瞬間洞察到了兩人之間的貓膩，不過事實卻該如此，她很早前便有察覺。
“這次回去后，和干娘道個別，離開霓虹城吧?！敝槿A突然說道。
“啊，真的嗎，干娘不是說要等你成為大能嗎？她不會放我們離開的吧。”玉淑輕聲說道。
“唉，其實干娘不讓我們走無非就一點原因，外面世道險惡，我們兩個弱女子留在風(fēng)月客棧相對還安全一些，事實上只要我們想走，干娘不會阻攔，如今已有人能保護好你，便無需留在那樣的地方了?！敝槿A說道，瑩白艷麗的臉上涌現(xiàn)出動人的光彩，一笑傾城。
聽珠華這樣說，玉淑心中難言的酸澀，二十多年的歲月，受盡世人的譏諷與嘲笑，而今，終于可以擺脫那個骯臟的地方了嗎？終于可以不用躲在陰暗的角落中茍延殘喘，終于也可以像正常人一樣，享受陽光的燦爛，光明正大的活著了。無數(shù)次的癡心妄想，她已經(jīng)受夠了那樣的生活。如是深陷泥沼的可憐魚兒，沉淪在渾濁的污水中，奢望著遼闊的大海，她想要像鳥兒一樣展翅高飛，自由自在，無所拘束。如花兒一般明媚燦爛，迎風(fēng)起舞，獨自美麗。
她想沖出人生的黑暗囚籠，扯斷命運的沉重枷鎖，從此沒什么可以禁錮，還一個自由的真我。
時至今日，沉重的枷鎖在掙扎中崩斷，光似乎已經(jīng)照進了黑暗，有人在告訴她，可以當(dāng)自由的小鳥，美麗的花兒了。
驀地，玉淑撲進珠華懷中，低聲抽泣了起來，也許，這一刻，除了同病相憐的姐姐，世上沒人能理解她的心緒吧，又有誰會真正在意一個如微塵般渺小的小人物呢。
“還記得我們當(dāng)初說的話嗎，若有來世，要做小鳥，自由飛翔，要做山花，迎風(fēng)燦爛，要做海魚，肆意游蕩，要做個平平淡淡，幸?？鞓返摹恕，F(xiàn)在，不必來世，這一刻，你我都自由了。”珠華輕輕地說著，眸中水花點點，臉上的笑，帶著苦色。
玉淑越哭越大聲，展松倍感心酸的看著，并沒去打擾，壓抑了二十年的可憐姑娘，許在此時，終于可以敞開心扉，如孩子般大聲哭泣了吧。
“紅塵苦海，世人在渡，長路漫漫，今夕何在……”金靈赟輕嘆。
金曦與金崖神色難明，對于他們這樣從小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錦衣玉食的世家豪門子弟，也許很難明白其中的凄悲與苦澀。
“此后，對我妹妹好點，畢竟她已經(jīng)苦了二十多年了?！敝槿A突然看向展松，露出嚴(yán)肅之色。
“放心吧，珠華姐，只要我展松活著一天，便絕不會讓玉淑再受到一絲一毫的委屈。”展松神色鄭重，眼神誠懇，語氣非常堅決。
“那就好?！敝槿A嫣然一笑，懷中的玉淑止住哭聲，問道：“姐姐，離開這里后，你……和我們一起走嗎？”
珠華臉上笑意不減，更為艷麗與燦爛，她輕聲道：“不了?！彼戳搜坶]目修養(yǎng)，猶如不問世事的蕭陽，道：“我也要去追求屬于我的無上大道，我要證明給世人看，生而卑微又如何，命如草芥又怎樣，螻蟻急了可殺象，燕雀亦有鴻鵠志，不求行至大道絕巔，但求世上有過我的足跡。”
此刻，不僅是玉淑與展松，縱然是金曦、金靈赟、金崖都失神了，從這個女子臉上看見了一種堅決，她的眼睛明亮璀璨，綻放出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光彩。
“姐姐，你是認(rèn)真的嗎？”玉淑小聲問道，微抬螓首，感受到了姐姐不可動搖的決心。
珠華艷麗的臉上掛著淡淡笑意，道：“我想去看看，是否真有神話傳說中的久世長存，永恒不朽。當(dāng)然，我會在暗中默默保護著你，一直都在?！?p> “可是，成為大能都那么難，還想往上走，得多么長遠(yuǎn)，歷經(jīng)多少苦難?！庇袷鐡?dān)憂，不想姐姐如此。
“想要一個結(jié)果，過程必然不會輕松，每一個傲然天下的不世奇才定然都要歷經(jīng)這樣的過程，才能有登臨頂峰的資格，若因為太苦太難，還沒開始就放棄，那天底下哪還有什么出眾之輩，大家都平庸了，誰又來引導(dǎo)前路呢?！敝槿A意味深長地說道。
“姐姐，你好像變了?！庇袷珞@奇地說道，印象里的姐姐，從來不會跟自己講這樣的道理，一度懷疑，何時起，她有了這樣的深遠(yuǎn)志向。
珠華微笑著道：“世事無常，沒有人會一成不變的，歷經(jīng)與明悟某些東西后，一個人的變化，也許便只在一念之間?！?p> “可是，姐姐，我們真的要分開嗎，我不想和你分開。”玉淑苦臉，眸蘊淚花，緊緊摟著姐姐的腰。
“傻丫頭，人生在世，有幾人能永遠(yuǎn)彼此相伴呢？我們一起共渡了二十余年，終究會有個別離。但你此后并不孤單呀，有個真心愛你的人來代替我，該高興才對?！敝槿A苦口婆心地說道。
玉淑不再說話，將頭埋進對方懷抱，緊緊擁抱。
不知幾時，一直平靜無言的蕭陽霍然睜眼，眸生金光，側(cè)目而視，感知到了異樣，大火屏障外，黑色旋風(fēng)中，數(shù)十上百萬的生靈在靠近！
所有人同時起身，望向大火屏障外突然迅猛磅礴了數(shù)十倍不止的黑色旋風(fēng)。
“黑風(fēng)中有生靈，不止一個，無窮無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