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盼的腦子里此時只剩下一件事,那就是方蕭會不會留下來過夜。
能躲的話可以躲著他,不過他要是真來了,那也是無論如何不能得罪的。說的不求寵愛,但是不寵愛不代表不能過夫妻生活。在這個社會里,人家要行使丈夫的權(quán)益,那也是完全合理的。
這一天遲早會來的,顧盼知道。只是沒想到來得這么快。她松開了捂在臉上的手,有些不知所措。
天剛有些暗下來的時候,福喜先到了,說王爺馬上就到,菜可以上桌了。
又問了清蓮有沒有熱了酒,清蓮喜滋滋表示,早備好了。
當方蕭進了房里的時候,一切都準備就緒。
菜是熱的,酒是溫的。
不過人似乎有些反常。
自己突然過來,對她們來說,是很讓人震驚的。
畢竟過門好幾月了,這是破天荒頭一回。
她是不是又在迫不及待希望他走呢?
盡管她看起來鎮(zhèn)定自若,溫和恭謙,但是少了上次見到的那種從容不迫。
他一眼就看出了她隱藏在眼底的慌亂。
他突然心情就愉悅了起來。
剛開始的時候,這幾乎是一頓各懷心事的晚飯。
顧盼是滿心的忐忑和狐疑,方蕭帶著點嘲諷和戲弄。
清蓮是期待的喜悅。
而福喜,則是滿滿的擔憂,數(shù)次經(jīng)歷讓他忍不住擔心這次晚飯是不是又會不歡而散。
吃到一小半的時候,顧盼的心態(tài)就調(diào)整過來了。
既然自己只有接受的份,那么與其現(xiàn)在胡亂擔心,倒不如好好挖掘一下這位的優(yōu)點。這樣的話,待會兒就算發(fā)生點兒什么,也不至于太勉強。
“王爺,這魚味道鮮美,剛在廚房見,還是活蹦亂跳的呢,多吃點兒。”她夾了肥美的魚肉到方蕭的碗里,微笑著看著他。
殷切的表情終于讓清蓮滿意了,她喜滋滋地想,小姐終于開竅了。
這變化雖然細微,方蕭立刻敏感得察覺到了。
顧盼又往他的酒杯里添滿了酒,端起酒杯,目光并不避諱,望著他的雙眼道:“妾身還沒敬過王爺酒呢,只是妾身病體初愈,不敢多飲,妾身一小口,王爺一小杯如何?”
她說話的神情既不疏離刻板,也沒有過分殷勤,顯得十分自然。
方蕭看了看她,她的臉色看起來沒那么蒼白了,下巴也沒那么尖銳了,笑語晏晏的模樣倒也算有幾分姿色:“好?!彼舆^酒杯,一飲而盡。
這杯酒下肚,顧盼更是殷勤,不停往方蕭碗里夾菜,還時不時瞟他幾眼。
這睫毛好長,跟排小扇子似得。眼睛黑牙齒白,微微一笑還有酒窩。喝酒的樣子也很帥,舉手投足有氣度。噢,還有,身材也很好,寬寬的肩膀高高的個子長長的腿,看著就很結(jié)實。
她越看,就對他的形象越滿意。
到了這會,她已經(jīng)完全放松下來。那種射過去的眼神,跟女色狼也沒多大區(qū)別了。
對面的女人目光大膽地望著他,漸漸的,方蕭開始覺得別扭起來。被女人仰慕的目光包圍,他早就習慣。只是她的目光居然帶了些不懷好意,讓他覺得有什么陰謀,反而弄得他不自在起來。
這可是沒有過的事。
他所處的環(huán)境,讓他的識人能力不同于常人。不過面前這位,幾次交鋒下來,行為處事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
最初以為她是傻子,心里是極度輕視的。第一次坐馬車吐了他一身,對她是厭惡的。那次回門,又突然覺得她不是那么無趣。再到那次讓他震驚的談話,他這才發(fā)覺,或許這不是個尋常的女人。
那么現(xiàn)在,她是想嚇退他,還是想討好他?對于他的到來,是害怕還是歡喜?她對說他說的話,是真話還是假話?她對他們之間關(guān)系的那種無所謂的態(tài)度,是出于本心還是偽裝?
突然,他心里突然驚了一驚。
自己為什么要去揣測她的想法?
所有的女人們,他從來不用也不會去想她們在想什么。
他知道她們要的無非就是金銀首飾,自己的寵愛,在王府的地位。
但是現(xiàn)在,他居然會去看她的表情,想要探究她的內(nèi)心,對她表示好奇。
自己這是怎么了?
這根本就不值得自己去費一點心。
她在王府,就等于是他在手下討生活的。她的背景,就算想掀起什么浪,也是他壓根兒不在意的。這個世界上,除了特別的幾位,從來只有別人揣摩他的心思,哪有他費盡心機去研究別人的。
何況還是個女人,屬于他的女人。
物質(zhì)上的都可以滿足她,就像滿足其他女人一樣。
至于她的態(tài)度,她的真假,只要不過分,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想到他過來的目的,他在心里冷冷哼了哼,喝了一杯敬過來的酒,臉上卻微微笑道:“王妃這是想要灌醉為夫的么?”
他這邊想得是不變應(yīng)萬變,哪知道那位心里想的也是一樣。
顧盼聽了他這話有些調(diào)笑的意思,并不介意,也微微一笑:“王爺又說笑了,王爺?shù)木屏δ氖擎砟芄嘧淼?。這不是高興么,就勸著王爺多喝了幾杯?!?p> 方蕭瞇著眼瞥了她一眼:“王妃高興就好?!?p> 他瞇著眼瞧著她,完全沒了那蕭殺的寒意,投過來的眼神,戲謔中居然帶著風流。顧盼不由得心臟漏跳一拍,這個妖孽,在使美男計。
一頓飯吃完,撤了酒席。方蕭在方桌上坐了下來,又去看她練的字和繡的花。
顧盼這回再不會臉紅了,大大方方讓他觀摩,反正最差的都見過了。
其實她繡的花還是不錯的,原主的根基還在,上手學(xué)得進展不算太慢。而且她要練回從前的手穩(wěn)心定,這繡花也是一個辦法。練字倒是艱難許多,只是自己看著,還是有些進步的。
不過這點進步在他眼里,應(yīng)該是小到忽略不計的吧。
果然他眉頭又皺了起來,又看了一會,才勉強對她道:“比上次好像強了些?!?p> 真是來之不易的夸獎,看來一晚上的殷勤沒白費。
清蓮上了茶,方蕭悠哉悠哉喝著,似乎并沒有走的打算。
顧盼既然做好了準備,也就不再想旁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