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 告御狀
楚衛(wèi)唇角不自覺勾起，隨即又有些嚴(yán)肅，覆住杯口晃亂里面的字，邁步離開了茶寮。
銅鏡鋪的老板恭敬地在門口等著，剛買來的一車貨都沒來得及卸下來。
“大人，您拿來的那面銅鏡，我看了，的確是老米頭的手藝，”老板恭迎著這位大人進(jìn)到店中，才繼續(xù)道：“只是我這鋪?zhàn)樱藖砣送紱]個一定來處的，買銅鏡的人也很多，具體誰買過這面，真沒印象了?！?p> 這照人銅鏡鋪里出的銅鏡，除了有他們店里的標(biāo)志，就沒有其他的特殊標(biāo)記，這又不是刀劍、出售了要有記錄的。
銅鏡只要不是一下子售出百十斤的，沒人會記。
楚衛(wèi)說道：“想不起來也沒什么，你看看見過這個人沒有？”
胡憑就將手里拿著的那張畫像紙展開，遞給銅鏡鋪老板。
老板拿著端詳良久，搖頭道：“沒印象，卻又有點(diǎn)熟悉?！?p> 那邊說明兇手即便有這鋪?zhàn)永锏你~鏡，也沒有經(jīng)常來這里光顧，或者說根本是代請別人買的。
不過楚衛(wèi)很快否定了這個猜測，這么一個謹(jǐn)慎的人，在她的兇案中意蘊(yùn)最重要的銅鏡，是不可能用別人買來的。
“這張畫像便留在這里，你好好想一想。”
楚衛(wèi)雙手背后，走出了銅鏡鋪。
雙目第一時間落去的就是女孩兒剛才離開的方向。
胡憑看了看那邊又看了看自家爺，建議道：“爺，既然這邊的線索斷了，我再去城里的銅鏡鋪查問，您不如去外面瞧瞧？”
楚衛(wèi)轉(zhuǎn)身，說道：“回城?！?p> ?。?p> 此時已經(jīng)來到歇浦的新糯和老爺子正坐在一艘小小的漁船上，歇浦岸上種植著很多垂柳，微風(fēng)緩緩垂柳依依，任由小船順流而下，不久一群光著脊背的漢子便映入眼簾。
在沒有客船的地方，一片金閃閃的漁網(wǎng)灑下，漢子們齊聲喊號子的聲音也不停響起。
新糯疑惑道：“爺爺，這地方給普通漁民來打漁嗎？”
以前在響水縣的時候，他們住的地方靠河近，那河還一段一段地被臨近的鄉(xiāng)民分走了呢，想在別人地盤上打漁，先挨打再說。
新老爺子隨手扔下了一個來時路上用野草編的網(wǎng)子，笑道：“這里是雙魚幫的地盤兒，那些漢子，都是雙魚幫的人?！?p> 新糯哦了聲，雙魚幫在響水縣也很有名，但就是一群很普通的平民、漁民，雖然有個幫派的名號，每日里做的事兒就是打打魚曬曬網(wǎng)。
“您讓我看這些人打漁做什么？”
新老爺子哈哈一笑，將那剛?cè)酉氯サ臐O網(wǎng)上的細(xì)繩拉上來，“教你打個魚，免得以后連個謀生的本領(lǐng)都沒有?！?p> 隨著漁網(wǎng)濺躍上來的水珠在太陽下反射出明亮的光彩，一尾銀光閃閃的大鯉魚落在船心里不停撲騰。
“好！好！好！”
整齊劃一的喊號子的聲音從遠(yuǎn)處傳來，原來是那些打漁的雙魚幫幫眾也看到了這一幕，不約而同喝起彩來。
新糯：他們脾氣還真好，在他們地盤上打漁也不著急。
不過自家爺爺也是真厲害。
新老爺子把手里的漁網(wǎng)遞給新糯，笑道：“看看。”
“這么小的網(wǎng)子，怎么捕到那么一條大魚的？”
“這里面有技巧，想不想學(xué)？”新老爺子笑問道。
看老頭子這期待的樣子，新糯勉為其難的點(diǎn)了下頭。
與外面的熱鬧相比，程府就顯得很幽靜了。
程老夫人正在明亮的華堂里吹著爽風(fēng)，梳著雙鬟的小婢跪坐在一邊給她按著胳膊。
大丫鬟秋水腳步略急地走了進(jìn)來，程老夫人睜開眼皮道：“那丫頭又野哪兒了？”
秋水正要回話，外面又有小丫鬟通秉道：“老夫人，大小姐、三小姐、四小姐，還有瑤小姐求見?！?p> 程老夫人擺擺手，邊上跪坐著的小丫鬟站起身，走了出去。
院子里，四個各有千秋的少女子站成一排，一個個花骨朵似的，小丫鬟拜了一禮：“四位小姐請稍候?！?p> “什么事？”程老夫人問道。
秋水看了看外面，湊過來低聲快速道：“二小姐出門南城去了，還在外面把先帝長公主家的孫子，鄭公子給打了。長公主已經(jīng)發(fā)到家里了，夫人正接待?！?p> 程老夫人皺眉，伸出手臂，秋水趕緊上前扶了。
還未到接待客人的房間，一個老太太中氣十足的質(zhì)問聲便傳入耳中。
“你們家就是這般的教養(yǎng)？千金的小姐不在家里好好待著，跑出去跟人打架？還出手就傷殺了我孫兒一點(diǎn)點(diǎn)養(yǎng)大的猛犬？”
程夫人心里都能把新糯罵死，面上還不得不賠笑道歉。
程老夫人的速度放慢了些，待覺著對方的火氣下的差不多了，她才邁步走進(jìn)客廳。
一腳邁進(jìn)來，程老夫人就笑著道：“鄭老夫人啊，我正在后花園看錦鯉呢，便聽說您大駕光臨了，咱們可是有日子沒見了。”
坐在一邊太師椅上的老婦人身著絳紫色宮裝，富態(tài)尊貴，本來不欲理會程老夫人，但聽到她這稱呼，就生氣了。
冷笑道：“老身現(xiàn)在的確是鄭家婦，只是我那皇帝侄子還在宮里住著呢。今天這事兒，你們必須給我個說法?！?p> 程老夫人面上的笑意也斂了斂，在程夫人的攙扶下走到主位上坐了，淡笑問道：“您要什么說法呢？”
要擱在普通人家，也就是個庶女而已，對你有幾分寵愛的先帝也不在了，當(dāng)今圣上要是敬重你是姑母，能對鄭家一官不賞一爵不封？
鄭老夫人也不看程老夫人，雙手揣在袖子里，說道：“你這孫女兒，打傷我孫兒，打死了我孫兒的狗，必須去那南城曜日門樓上，當(dāng)著來往百姓的面，給我孫兒下跪道歉。”
“這，”程老夫人為難說道：“您這是，打我程家的臉呢。好歹，我的孫女，也是三品大員、忠勇侯的嫡女啊?！?p> 鄭老夫人轉(zhuǎn)頭道：“你們是不要道歉了？”
程老夫人帶著一層假笑，不說話。
鄭老夫人拍桌站起，“好，你們等著，老身這就進(jìn)宮問一問，天底下還有沒有公道了?！?p> 你們覺得你們是重臣之家，但什么都大不過一個親字去。
程老夫人也不攔著，冷眼看鄭老夫人離開。
就看你這道御狀告不告得成。
?。?p> 今天是小朝，三品以上皆可以出席，只不過對于官職不那么重要的官員來說，很自由。
來打個醬油可以，不來也可以。
退朝之后，熙寧帝召了幾個內(nèi)閣重臣在前朝御書房議了議邊疆事務(wù)，喝茶的間隙，問了旁邊的大太監(jiān)王一恩一聲：“衛(wèi)兒那拔舌案查得怎么樣了？”
被賜了座的幾位內(nèi)閣重臣，以及早已參與朝堂事務(wù)的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等人聽到這話，都不由得豎起耳朵。
倒不是這案子有多奇，而是死者竟然涉及到中央朝廷的從五品官員，最新出現(xiàn)的一個死者還是三品大員家中的下人，那兇手是毫無顧忌地在挑戰(zhàn)朝廷權(quán)威。
要不是楚衛(wèi)從一開始就接手，這案子是要交給三法司聯(lián)合審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