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漸漸吞噬著密道里的兩個人,若再這般僵持不下恐怕過會兒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了,有那么一瞬間“硬闖出去”的念頭從寧憶的腦海中一閃而過,好在那個聲音來得及時,他停住了腳步。
“孟大人不好了,半夏小姐不見了!”
黑暗中傳來一個驚慌失措的聲音,緊接著是孟文禮因恐慌而顫抖不已的聲音:“你、你說什么?不是讓你們好好看著她的嗎?”
侍女欲哭無淚道:“是啊,原本是好好看著小姐的,可是后來她說口渴,我只是轉(zhuǎn)身倒了一杯水,回過頭她就……就不見了?!?p> 孟文禮停頓了片刻,迫不得已對何明川說:“我去去就來,你在這兒守著,千萬不要跟他們交手,知道嗎?”“不交手萬一讓他們跑了怎么辦?”“幫我拖延時間,我會多派幾個人在外面守著,他們出不去?!薄昂玫模洗笕?!”
黑暗中傳來孟文禮匆匆離開的腳步聲,這里離刺史府不遠,他若是找了更多侍衛(wèi)過來,逃出去的希望就更小了,現(xiàn)在唯一的辦法就是闖出去,可此時此刻寧憶真的沒有把握可以成功擺脫何明川。
千鈞一發(fā)之際只覺得有股微風從旁邊一吹而過,伴隨著一股細微的氣流,在兩人身邊低聲呢喃:“寧大人我?guī)銈兂鋈ァ?p> 竟然是半夏!
寧憶在黑暗中艱難摸索,可她卻毫無偏差的抓住了他的袖子,她是如何在漆黑一片的環(huán)境里找到他們的?來不及細想,只覺得半夏的手在用力,他們跟著她帶領(lǐng)的方向走去,誰都不敢說話,甚至都不敢大聲呼吸,而半夏似乎知道他們在擔心什么,簡單的解釋了一句:“你們放心,我知道另外一個出口,出去以后你們趕快回西陵府?!?p> “可……你怎么知道我們在這里?”歲歲還是忍不住問出口,半夏是這樣解釋的:“我昨天不小心聽到了爹和手下們的對話,我知道他們把歲歲姑娘關(guān)在這里,他們不想讓歲歲姑娘幫小冕哥哥,所以我一直在找機會帶你出去。”
聽她這么說歲歲心中感到無比震撼,這個半夏小姐看上去神志不清迷迷糊糊的,到了關(guān)鍵時刻又變得如此明辨是非,她對她似乎又有了新的認識。
“謝謝你,半夏小姐……”
“不要謝我,你幫小冕哥哥,我要謝謝你才對?!闭f到秦冕的時候,半夏總是有意無意的放輕聲音,好像一說他的名字,她就會感到害羞。
“不過你對這里真的很熟?!?p> “我一直來這里玩,爹不知道?!彼nD了一下,聲音變得明朗起來,“好了,就要到出口了,爹還在找我,我不能在這里待很久,你們快走?!?p> 在半夏的指引下他們很快就找到了密道的出口,當重見天日的那一刻,心底的喜悅翻涌而來!可惜此番時間緊迫,他們沒有一刻可以浪費。
半夏站在長滿藤蔓的石壁前朝他們揮著手,歲歲回頭看了她一眼,一襲白衣的女孩朝她點點頭,似乎還說了一句:“你們一定要幫小冕哥哥查出真相。”不知道她暗地里聽到多少關(guān)于江大人的細枝末節(jié),看上去仿佛什么都知道,又什么都不知道。
待寧憶帶著歲歲一路趕回西陵府,他已經(jīng)精疲力盡了,歲歲望著臉色慘白的他很是內(nèi)疚,嘀咕著:“對不起寧大人,要不是因為我……”“你不需要道歉?!彼沉怂谎郏叽偎禳c走,誰知回到府里竟發(fā)現(xiàn)秦大人出去了。
在門口接應(yīng)的小馬如是說道:“就剛才,有個大胖小子把秦大人接走了,看上去滿身貴氣可有來頭了,我懷疑是哪個大官的兒子?!?p> 究竟是何人偏偏這時候來找秦大人,而秦大人竟放著江大人的棺槨不管跟著人家走了?他轉(zhuǎn)念有一想,也對,秦大人向來無法拒絕別人的要求,走也正常。
只聽他有氣無力的問他們:“秦大人有沒有說……什么時候回來?”
“沒說什么時候回來,就說晚了讓我們自己先睡……寧大人,你沒事吧?你臉色看起來不太好?!?p> 他搖搖頭,轉(zhuǎn)眼看向身邊的歲歲,用疲憊不堪但極具威嚴的聲音對她說:“秦大人回來之前,你哪里也不要去,咳咳咳……”
她一把抓起他的手想要給他把脈,口中還振振有詞的說:“我哪里都不去,我就在這里看著你,寧大人若有什么意外我也不會放過自己?!?p> 寧憶想抽回手,歲歲卻抓的更牢了?!皩幋笕藙e動,很快就好?!敝灰娝碱^緊鎖,仔仔細細的感受著他的脈象,他沒有再掙脫,大概也是沒力氣掙脫,片刻后歲歲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寧大人沒事吧?”幾個小衙役試探著問她,她搖搖頭,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模樣,眾人還以為寧大人快不行了,她這才開口,“找個大夫吧,我不會把活人的脈?!?p> 眾人皆倒。
就在距離西陵府不遠的雅致別院里,秦冕隨一席華貴錦袍的太子安然入座,太子的身邊早已坐著一人,她身形瘦弱,面色蠟黃,唯有發(fā)髻上那鑲滿了珠光寶氣的鳳頭釵在燭光下熠熠生輝。
在見到她的那一刻,秦冕先行跪下身來,為掩人耳目,她立刻命他起身:“自家人,不必多禮,快起來吧?!?p> 秦冕清楚記得她以前不是這樣的,皇后娘娘素來都是趾高氣昂,即使面對皇親貴胄也保持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怎么十幾年不見,她竟像變了個人似的。
而此時他沒有多想,只言聽計從的在他們對面端正坐下。母后的出現(xiàn)讓太子變得格外拘謹,剛才一路還樂呵呵的,此刻連說話的聲音都變了:“小冕,母后聽說你來西陵高興的不得了,還特意叫人備了這些酒菜,就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秦冕立刻行禮道謝:“皇后費心了,下官感激不盡?!?p> “都說了不必多禮,母后這次來呢,也是因為十幾年沒見了,想看看你這些年過得怎么樣?!碧诱f話的語氣十分溫和,而記憶中嚴厲的皇后此時也面帶笑意的看著他,一切美好的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生過,就如幻境一般叫人難以分辨什么才是真,什么才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