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見真的是無語了。
我好不容易將你從崩壞的邊緣撈回來……這是鬧哪樣??？
“喂，醒醒，醒醒??！”先伸手拍了拍Lina的臉蛋，雖然這種簡單舉動不太可能將她從深層噩夢中喚醒，但希望還是要有的，萬一成了呢？
別說還挺滑的，
沒反應。
于是稍微用力掐了幾把，手感也舒服，
可還是沒反應。
捏住她的鼻子不給她呼吸，
Lina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身體不斷扭動，
但就是不醒。
松開手，呼吸恢復了，鼻子也自動復原了，沒有被捏扁。
有點麻煩了。
無法被正常喚醒，而且通過剛才的接觸能感應到，她剛剛被休克療法激發(fā)出來的生命潛能又在迅速衰弱。
證明異能反噬形成的深層噩夢對她造成了比幽浮襲擊更加可怕的后果，估計Lina小姐正在夢境中遭受非人的折磨。
不愧是無解級的入侵事件，真可怕，到處都是致命的襲擊。
如果自己的異能還在，倒是有許多辦法可以溫和地喚醒Lina小姐，并彌補侵蝕對她的消耗。
可惜沒有了。
沒辦法，只能再一次暴力壓榨Lina小姐的潛力，靠她自己熬過去。
而且還得搞快點，看樣子她撐不了多久。
方見快步走出了房門。
須臾，他面無表情地推著一個護士常用的小推車回到病房中。
上層放著一只從護士站找到的智能除顫機器人；雖然是方見沒見過的新款，但跟他在訓練基地常見的型號一脈相承，應該是加價不加量的升級版，構(gòu)造差不多。
下層放著他從顯眼處順手拿到的護士裙和護士帽，應該是輪崗的護士小姐姐準備換裝的衣服。
方見指著床上的Lina，對機器人下令：“給這位病人進行體外除顫，能量200J，一次沖擊?！?p> 這是合法前提下，方見能想到對Lina起效最快、傷害最低的辦法了。
幾乎無傷，頂多有一點點輕微的不舒服。
機器人：“檢測到目標心率正常，無除顫必要。請重新確認目標，如確有必要進行體外除顫，請轉(zhuǎn)手動操作?！?p> 意料中的回答。
“轉(zhuǎn)手動操作吧?！狈揭娚舷麓蛄恐鴻C器人，甩動手指，尋找熟悉的角度。
“已轉(zhuǎn)入手動操作。根據(jù)有關管理條例，手動模式需由本院正式醫(yī)護人員進行操作，請驗證您的身份?！?p> 話音剛落，方見便一拳砸癟了它的半邊腦袋；
火花噼啪幾下，機器人再也不要求身份驗證了。
事急從權(quán)，抱歉了，
希望不太貴！
接下來該對Lina小姐動手了。
不過開始之前，方見還記得先把病床兩邊的護欄架起來。
然后啟動不智能除顫機器人的手動模式，
把搭配的導電糊涂抹均勻到兩塊極板上，
非同步除顫模式，能量200J，充能開始！
在蜂鳴的警報聲中，手舉電極板的方見，一步步靠近對這一切一無所覺的Lina小姐。
稍微思考了一下，
他將一塊極板按在Lina的腳底，另一塊極板按在她的大腿上；
原因當然是為了安全起見，選擇盡量遠離心臟的肢體遠端，而不是非要跟人家的黑絲長腿過不去。
放電！
一發(fā)即收，方見飛快后退。
高壓電巨大的沖擊，Lina幾乎瞬間便猛烈抽搐著、尖銳慘叫著痛醒過來。
她感覺自己的一條腿時而被無數(shù)根燒紅的鐵絲穿行其中，須臾又被無數(shù)螞蟻在噬咬，彼此交替，那恐怖的感覺直令她滿床打滾。
幸好有護欄擋住，才沒滾下床磕破頭。
等到她終于抱著長腿蜷縮在床上嗚嗚低泣，便又聽到惡魔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Lina，你清醒了嗎？感覺舒服些了嗎？”
方見這次聰明了，站在Lina手腳夠不著的地方，怕她又自殘。
Lina淚眼婆娑地抬頭看方見，當見到他手上拿著的電極板時，她什么都明白了。
Lina哭著點頭，
“清醒了，我已經(jīng)清醒了，也舒服了，謝謝您叫醒我?！?p> 看來應該是治好了。
不過保險起見，方見還是多問兩句：“真的？那你還想去那只大海參那兒嗎？”
“不想，一點都不想，我從來沒有過那么奇怪的想法?！盠ina連連搖頭。
“那你想去哪兒？”
我想回家！
Lina看著方見，小心翼翼地回答：“您讓我去哪我就去哪，可以嗎？”
“看來你果然沒問題了?！狈揭姖M意點頭，想想Lina小姐歷經(jīng)幾番磨難之后，終于在自己的幫助下變得懂事起來，也忍不住笑嘆一聲：“人啊，都是逼出來的…”
Lina一愣，瞬間無數(shù)想法閃過腦海。
他這話什么意思？他是不是在暗示什么？我該怎么回答？如果答錯會怎么樣？
窒息，電擊，還會有什么？這里可是醫(yī)院，什么都可以有。
反正也跑不掉，要是再遭一遍別的更恐怖的罪，還不如干脆點讓他咬一口算了。
想到這里Lina不再猶豫，她露出盡可能討好的笑容：“是、是的呢……方先生，如果你想要在我這里尋找回去的感覺，也是可以的……”
方見一愣，什么牛頭不對馬嘴的。
話一出口，Lina自己就羞紅了臉，但事關小命，她強忍羞澀努力說清楚：“不過，我希望您能溫柔一些，前面那樣我有些承受不住……而且我怕怪物，咱們改r…改天好不好……當然如果您比較著急，我們也可以先快速回去一次，等以后換個環(huán)境，我再讓您慢慢欣賞沿路的各種風景……可以嗎？”
“……”
方見已經(jīng)反應過來了，對一個未滿18歲的孩子來說，這車速太快了。
“這樣吧，Lina小姐，你先看看你手環(huán)上的記錄?！?p> Lina依言照做。
略過幾條格式警告之后，她向上翻到了一條恐怖的記錄，頓時滿臉苦澀，又開始瑟瑟發(fā)抖。
如此赤裸裸的威脅，看來他對我的態(tài)度還不夠滿意。
“10倍以上……方先生，您的強大令我望塵莫及。我明白了，對不起，我收回剛才過分的要求。無論您要我做什么我都會乖乖聽話的?！?p> “那你再看上一條吧?！睉械媒忉?，方見也放棄治療了。
“你本次侵蝕點數(shù)＝【116（基礎值）＋20（能力強度）＋99（生命爆發(fā)）】＊2.25（能力系數(shù)）＝529?！?p> 讀完之后Lina也是一愣：“我……平常測試值都是不到300的?！?p> “因為多了99點生命爆發(fā)，對吧？你以前出現(xiàn)過這個狀態(tài)嗎？”
“不知道……我在鷹國的時候日常不用帶抑制手環(huán)的，只有偶爾去異能檢測中心才能看到自己的數(shù)值。畢竟全世界也只有龍國才會強制異能者佩戴抑制手環(huán)……”Lina小聲嘟囔。
“理解了，那我簡單解釋一下現(xiàn)狀。首先，外面的怪物是幽浮?！?p> “但ABA早就辟謠過——”
方見認真看著她：“有。”
Lina（乖巧點頭）：“有！”
“來自星空深處的幽浮，是在人類建成月球聯(lián)合能源基地，正式開始大規(guī)模開發(fā)地月系空間之后，才逐漸可考證地出現(xiàn)在人類視線中。而在近20……不，應該是近30年來，它們出現(xiàn)得越來越頻繁，并且展現(xiàn)出明顯超過人類文明層次的力量。
之所以稱之為幽浮，而不叫它們外星人，是因為幽浮沒有固定形態(tài)，它們不一定是同一個種族，不一定是智慧生物，甚至不一定是生物。我們不知道它們出現(xiàn)的原因，也不知道它們出現(xiàn)的目的，幾乎一切都是未知。
絕大部分幽浮對人類沒有表現(xiàn)出善意或者惡意，但它們僅僅是存在就足以對人類造成巨大的影響。有一些研究認為，是幽浮無意識擴散的生命侵蝕，刺激了人類提前演化出‘異能’——一種這個時代的人類不應該擁有的能力。
以上，是幽浮主要出現(xiàn)在外層空間，還未大規(guī)模入侵到地球大氣層內(nèi)之前的信息?，F(xiàn)在變成什么樣子了我也不太清楚，不過我能肯定，我們正處于一件高級別的幽浮入侵事件之中?！?p> “你現(xiàn)在聽到的音樂聲，就是這個級別事件的專門警報。這個級別叫做……”方見回憶了一下宣傳口徑，續(xù)道：“——固守待援級。簡而言之就是，不要想著消滅怪物，只要努力保存自己就行了；也不要試圖逃離事件，因為那樣更加危險；只要相信國家的力量，茍到救援到來就算贏！”
“還好，聽起來也不是很危險嘛?！甭牭剿@樣說，Lina稍稍放松了一點。
方見續(xù)道：“暫時，我觀察到幽浮對我們的襲擊方式有兩種。
一種是被動的生命侵蝕攻擊。它是那些怪物無意識地散發(fā)出來的，只要靠近它們就會被影響。由于怪物幾乎遍布整個城市，可以認為我們一直在遭受輕微但持續(xù)的侵蝕。另外直視天上的巨蛙，也會遭受猛烈的侵蝕。
第二種則是大海參那樣鎖定目標之后主動發(fā)起的生命侵蝕攻擊，這種侵蝕的強度是一般人不可能承受的，但它可以被躲避和防御的。
而我們遭受侵蝕的具體表現(xiàn)為感覺到與環(huán)境溫度無關的莫名寒冷，這是人類基于恒溫身體構(gòu)造的生命模型對無法識別的危險的一種本能反饋。而這種寒冷的感覺越強烈，被侵蝕的程度就越深?！?p> Lina聽懂了一部分，她問：“那我現(xiàn)在感覺只有一點點冷，不太難受，是不是抵擋住第一種侵蝕了？只要我別再像之前那樣被大海參直接抓住就可以了？”
方見搖搖頭：“沒那么簡單。抵抗生命侵蝕是需要消耗能量的，根據(jù)每個人的異能強度不同，能堅持的時間長短也不一樣。你現(xiàn)在這種比較舒適的狀態(tài)，如果不遭遇二次襲擊的話，大概還可以保持30到40分鐘?！?p> 這話讓Lina小姐瞬間毛骨悚然：“為……為什么才這么點時間？”
天知道事件什么時候才結(jié)束！
方見指了指她的手環(huán)：“因為你現(xiàn)在是生命爆發(fā)的狀態(tài)。這種狀態(tài)下你的異能強度短暫大幅提升，但這是透支身體換來的力量，是不可持續(xù)的?！?p> Lina忙問：“這種爆發(fā)到底是怎么出現(xiàn)的？我能不能多透支幾次，以后再慢慢償還？”
方見道：“異能者只有在兩種情況下最有可能進入生命爆發(fā)狀態(tài)——要么不惜犧牲一切都要保住自己的性命的時候，要么不惜犧牲自己的性命也要保住某種東西的時候。而這兩種狀態(tài)的共同交匯點，就是死亡。不管情況一還是二，都要將人逼到死亡邊緣，甚至跨過去一點點，才最有可能觸發(fā)生命爆發(fā)。就像你被迫經(jīng)歷了在窒息中一步步接近死亡的過程，再醒來時不但從被扭曲的意識中恢復過來，而且異能強了，思維快了，行動也更果斷了，瞬間就敢對我出手。所以我才感嘆，人都是逼出來的。我指的就是字面意思，不是那些不正經(jīng)的意思?！?p> Lina仔細想了想，雖然自己理解的也是字面意思，不過好像是有點不正經(jīng)。
原來錯怪了他，方先生是一個正經(jīng)的人。
“對不起，方先生，是我誤會你了?！?p> “沒關系，其實我對Lina小姐的誤會也挺感興趣的?！狈揭姄狭藫媳羌?，直面本心。
Lina小姐瞬間大紅臉，不知道如何應答。
能說啥呢！
雖然人家已經(jīng)分析得一清二楚，我這種就屬于情況一，這是為了活下來必須付出的代價，不是我的思想不純潔！
但還是感覺好羞恥啊，嗚嗚嗚……
還好方見沒讓尷尬持續(xù)。
他繼續(xù)道：“你之前被怪物徹底侵蝕掉理智之后，被我用休克療法喚醒，爆發(fā)的生命潛能本來可以支撐幾個小時的?？上н@份力量絕大部分都被你的能力反噬所產(chǎn)生的深層噩夢消耗掉了，現(xiàn)在只剩下一小部分……”
說著說著，方見也不禁好奇起來，
“對了，根據(jù)能量消耗的速度判斷，你在噩夢中的經(jīng)歷似乎比被大海參襲擊還可怕。Lina小姐，你到底在夢中遇到了什么？”
Lina看著方見那張跟夢里一模一樣的臉，瞬間淚珠子直打滾。
她囁嚅道：“我不記得了……”
“咦？奇怪……一般來說，自然睡醒的噩夢才會在醒來時忘記，如果是驚醒或被喚醒的噩夢則……哦哦，也是有可能會忘記的，這種事情因人而異，不可一概而論。
我不問了，真不問了，你別再低著頭使勁掉眼淚了好不好……
另外就是，生命爆發(fā)不太可能連續(xù)兩次的，因為第二次大概率爆不起來，人直接就去了。
不過每經(jīng)歷一次生命爆發(fā)之后，你的異能強度都會有一定程度的永久性提高。所以就算爆發(fā)狀態(tài)結(jié)束，你也只是變得很難受，應該不會馬上喪失理智。而且這里是醫(yī)院，我們可以找一些營養(yǎng)身體、補充能量的藥物，盡量幫助你維持狀態(tài)。我估計你在藥物幫助下再支撐四個小時左右是沒問題的?！?p> Lina小姐放心了一些，四個小時，應該夠救援部隊到來了吧？這里畢竟是大城市，不是什么偏遠的無人區(qū)。
她抹了抹哭花的臉蛋，問：“那我們接下來是要出去尋找藥物嗎？”
“是的，不過在此之前，Lina小姐你要不要先把身上的衣服換掉？這樣挺難受的吧？我?guī)湍阏业搅艘恍└蓛舻奶鎿Q?！狈揭姾眯奶嵝?。
“誒？”
他這一說，Lina才終于感覺自己下半身好像不太對。
像灑了水那樣濕透了，而且還隱隱有一股自己并不陌生的異味……難道說?。。。?p> 仔細分辨一下，
果然?。?！
天啊，我就在這種狀態(tài)下跟人家聊了半天?。?！
“我我我去清潔一下，謝謝提醒！”
Lina像被火燒一樣最快速度抓起方見遞給她的衣服沖進了衛(wèi)生間。
把臟污的衣物都褪去，一番簡單清潔，然后換新的。
剛才慌亂之中只想逃跑，都沒來得及細看，現(xiàn)在Lina才發(fā)現(xiàn)，這是一條護士裙和一頂護士帽。
??？
所以他說換衣服的意思，是讓我換成護士制服？
是不是哪里不太對？
不過方先生是一個正經(jīng)的人，我這次不能誤會人家了。
Lina默默穿上了裙子。
還好，這就是一條醫(yī)院里護士小姐姐們?nèi)粘５墓ぷ鞣?p> 立領側(cè)襟的純白色短袖夏裝護士連衣裙，
使用了較厚的純棉材質(zhì)，遮擋得嚴嚴實實，濕水也不會透光；
雖然尺寸比Lina常穿的小了兩碼，但也還可以接受。
因為腰線的寬松設計，即使勉強扣上雙排扣讓胸口處繃得有些緊張，但不收緊腰帶的話也不會太過凸顯身材。
雖然正常應該垂落到小腿肚的裙擺，被自己比一般龍國女子更高挑些的身材提升到膝彎處，
不過在這個時代，
齊膝護士裙并不引人矚目。
然后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把長發(fā)盤起，將護士帽仔仔細細戴在頭上。
一套護士制服包括帽子、裙子、褲子、以及白色軟底小皮鞋四件套，方先生光給前兩件不給后兩件，是不是有什么深意呢？
有用的褲子和鞋子都不見蹤影，偏偏搭一頂沒用的帽子。
會不會不戴帽子，就連裙子也不給穿了？
雖然方先生是一個正經(jīng)的人，但Lina還是決定小心駛得萬年船。
然后她只能赤著雙足，忐忑不安地推開衛(wèi)生間門。
還好方見沒有盯著這邊看。
不過他的行動也很詭異。
只見方見坐在病床床頭，一只手按在枕頭上，嘴里像念咒一樣不住低聲念叨著什么。
“換好了？”方見聽到動靜，回頭看了一眼，贊道：“挺合適的?！?p> 應該過關了！
Lina頓時松了一口氣：“那我們要去找藥了嗎？
方見道：“稍等，我這里還需要一點時間。咦，你的鞋子呢？”
你拿電極板摁我腳的時候怎么不問？
Lina小聲回答：“還在隔壁陽臺呢，我可以去撿一下嗎？”
“去吧。別爬欄桿了，走門口。小心點，盡量別看巨蛙?！闭f完，方見又回過頭，專心對著枕頭念咒。
“好的?！?p> Lina快步走向病房房門。
那扇門自從被大海參破壞過之后，其實只是象征意義地掛在那里，根本合不攏了。
一走近它，莫名的寒冷又撲面而來。
雖然遠遠沒有大海參靠近時那么強烈，但明顯不正常。
門外有什么？
按方先生的態(tài)度，應該是沒有危險的吧？
畢竟他也出去拿過機器人和護士服。
Lina小姐伸手搭在門邊，只要一用力就可以拉開門走出去；
但她猶豫了。
她想到病房里鬧這么大動靜，外面一點反應都沒有，明顯很不對。
而且此刻門外安靜得過分了！
深吸一口氣，抬起手環(huán)看了看，
聯(lián)網(wǎng)時間17：13。
不對，要看墻上的時間。
電子日歷12：53。
無論哪個時間，都過了護士小姐說拿出院證明過來的時點了。
但護士小姐根本沒來。
所以……門外怎么了？
Lina將手搭在門邊上好一會，終于沒敢拉開它，又緩緩縮了回來。
算了，
還是等方先生把他莫名其妙的舉動結(jié)束之后，再一起出門好了。
然后她回過頭，便又看到無比奇怪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