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也感覺到了?”可汗驚呼,“不好!這說叫它已經(jīng)很近!”
“我們必須走得更快,”蘇夢帆一邊喘息一邊跑?!霸跊]有太晚之前?!?p> 可汗加快步伐,現(xiàn)在他大跨步地跑了起來,什么也不說,也沒有再回答蘇夢帆的問題。
甚至蘇夢帆在他身上看到的疲憊的痕跡也消失了,某種野獸專題的東西再次出現(xiàn)在他的身上。
蘇夢帆已經(jīng)在跑著追趕可汗,但是當(dāng)他們剛要擺脫那個追趕他們的東西時,埃斯絆在根橫木上,稀里糊涂摔在了地上,他的臉和手上滿是鮮血。
出于慣性,在他們意識到埃斯倒下之前,他們又跑出去了十幾步。
蘇夢帆真的不想停下來,回去找那個家伙——想把那個短腿兒愛拍馬屁的家伙和他驚人的直覺一并留給黑暗,想自己在那個東西趕上他們之前一直前進。
這是個令人反感的想法,但是蘇夢帆被想要逃離和留下那個跌倒的人的這種想法控制著,他的良心沉默了。
所以,當(dāng)可汗急忙退回去,把大胡子男子拉起來時,蘇夢帆感到有些失望。
蘇夢帆原本希望可汗和他一樣懷著輕蔑別人生命的態(tài)度,毫不猶豫的忘掉那個男子,把他像卸包袱一樣丟在隧道里,繼續(xù)前進。
但可汗命令蘇夢帆扶著埃斯一只受傷的胳膊,他扶著另一只,三人一起拉著手前進,這使他們的步履更加艱難了。
埃斯呻.吟著,咬著牙忍耐著疼痛一步一步前進,但是蘇夢帆除了對他越來越憤怒之外。
感覺不到一絲同情,又長又重的機槍敲打著蘇夢帆的腿,他也沒辦法騰出一只手按住它。
死亡已經(jīng)很近了——如果他們停下等半分鐘,不祥的漩渦就會追上他們,把他們鞭打和撕碎成最小塊。
只要一秒的時間,他們就不能再呼吸這個宇宙的空氣了,他們會在瞬間里爆發(fā)出死亡的慘嚎……
這些想法并沒有使蘇夢帆癱軟下去,反而混雜著惡意和憤怒,給了他更大的力量,似乎每跑一步他都會獲得更多氣力一般。
突然間,那不祥的黑色漩渦消失了,完全消失了。
危機感消失得太突然,把每個人的意識異常空虛地留在原地,像拔掉一只牙后的空落感,而他們現(xiàn)在正在用舌尖感覺牙齒剛被拔出后留下的那個坑。
他們身后什么也沒有,只是隧道——干凈、干燥,也十分安全。
所有恐懼和幻想下的逃跑,所有的特殊感覺和認知,現(xiàn)在在蘇夢帆看來都那么滑稽、愚蠢和荒誕,以至他大笑出聲來。
埃斯,也跟著他停下來,剛開始驚奇地看著他,而后也大笑起來。
可汗生氣地看著他們,唾罵道:“哼,什么這么好笑?現(xiàn)在感覺很好,對吧?這么安靜,這么干凈是不是?”他一個人繼續(xù)走。
這時蘇夢帆意識到,他們距離前面的車站只有五十步遠了,已可以看到隧道盡頭的亮光。
可汗在進站口停下,他站在鐵樓梯上,現(xiàn)在他有時間抽上一根家鄉(xiāng)生產(chǎn)的煙了,他們笑著,完全放松,悠閑地往前走完他們的五十步。
對于用笑聲代替了呻.吟的一瘸一拐的埃斯,蘇夢帆突然產(chǎn)生出一種同情和憐憫。
他想起在埃斯跌倒時浮現(xiàn)在腦海的想法就很慚愧,但他很快調(diào)整了情緒。
當(dāng)他看到可汗疲倦、消瘦的臉和他仔細審察他們的猶疑神情時,蘇夢帆又感到一絲不安。
“謝謝!”靴子踩在樓梯上發(fā)山咚咚的聲音,埃斯爬上站臺對可汗說。
“若不是你救了我……那么,一切都已經(jīng)結(jié)束了。你……沒把我丟在那兒。謝謝你!我會永遠記住這事!”
“別擔(dān)心。”可汗的回答不帶半點兒感情色彩。
“你為什么回來救我?”
“我對你感興趣,我想和你說話?!笨珊拱褵燁^扔在地上,聳聳肩,“僅此而已?!?p> 說完,便爬上樓梯。
蘇夢帆看了埃斯一眼,沒有說什么,就跟著可汗上了樓梯。
上了樓梯便發(fā)現(xiàn),和平大道站跟上次和指揮官等人來的時候,截然不同。
這次加上了護欄,看到了標(biāo)志著邊境線的火光,沿途也放上了路障。
而且遠遠都沒有聽到站臺那里傳來聲音,一切都是那么安靜。
蘇夢帆發(fā)現(xiàn)這里的和平大道站不同于塞塔耶胡站那種的破敗,更像是波列扎耶夫站那樣上百人神秘的消失。
可汗的靴子在鐵樓梯上發(fā)出咔咔的聲音,走了幾步之后,隧道向左邊轉(zhuǎn)彎,轉(zhuǎn)過去一看,眼前豁然開朗——他們已經(jīng)在地鐵站了。
一束白晃晃的燈光照在他們的臉上,從黑暗隧道里看不見燈光那邊的情形。
燈源處,擺放著一張小桌子,邊上坐了一個穿著奇怪而又過時的老舊黑色馬甲制服、戴著一頂深灰色的庫班帽而臉上帶著防疫口罩的男人。
而男人的左右各站一個重騎兵,他們穿著深綠色的盔甲,手中拿著火焰噴射器。
“歡迎?!彼K夢帆等人打了個招呼,移開了手電筒,“你們是從全俄展覽館站來的嗎?”。
可汗搖了搖頭,說道:“我們是從戈梅斯城站那里來的。”說完并拿出了自己的證件。
男人看完后,隨口說道,“既然不是從全俄展覽館站來的,那進去后要去消毒。說不準(zhǔn)你們身上也會攜帶病毒?!?p> “那里發(fā)生什么事情了?”蘇夢帆剛才聽到對面的男人提到了全俄展覽館站的時候,氛圍就顯得十分緊張。
“那里?你說的是全俄展覽館站。那里最近不知道為什么發(fā)生了瘟疫,死了好多人。
據(jù)說是哪個混蛋把地面上的病毒帶了進來?!蹦腥说穆曇魪姆酪呖谡謧鞒鲲@得悶悶的。
而防疫口罩后面的帶子緊緊賴著男人的臉頰,呼吸閥的抖動在燈光的照射下顯的那么急促。
登記完后,三人便從站臺走了進去。
沒走幾步,便看到了一個帳篷。蘇夢帆等人交完錢,便走了進去。
“丟下你的鞋子和你的所有衣服,把它們放在那個箱子里。有人會進行清洗和消毒的,并且他們還會檢查你的帆布背包。那邊的桌子上是褲子和外套,穿上它們。”入口處的男人說道。
從帳篷走出,便看到這里的場景跟之前截然不同。
熱鬧的叫賣聲沒有了,取而代之的便是靜謐的安靜。
即使這里有著被一根貫穿整個地鐵站的金屬線,串聯(lián)在一起的燈光照射著,但蘇夢帆依舊感受不到心安。
感受著從圓拱里面發(fā)出了柔和的黃色燈光,而這次眼前卻沒有再一次的浮現(xiàn)出那副奇怪的畫面。
蘇夢帆看著站內(nèi)的場景:
柔和黃色的燈光下,帳篷在站內(nèi)東邊的角落隨意的擺放著。
走動的人們臉上大都是悲傷的神色,就連一旁的孩童也被大人緊緊看著。
只見那些穿著多功能馬甲,雙臂擱綁著帶著尖刺的護板的漢莎騎兵在地鐵內(nèi)巡邏著。
而他們的頭上不同于剛才在門口見到那個男人帶的防疫口罩,則是帶著套頭面罩與防風(fēng)眼鏡。
嘴巴那里左右各有一個呼吸閥,一條長長的管道連接著背面的氧氣罐。而胸口的位置還有一個對講機。
蘇夢帆看到這個場景,內(nèi)心難免有些悲傷。
本就因為核戰(zhàn)爭的爆發(fā),導(dǎo)致超過百分之七八十的人因此而喪命。
僅僅只有那些躲在莫斯科地鐵站的人們,才因此躲過這場浩劫。
但又由于輻射塵的大面積覆蓋,導(dǎo)致黑暗生物的滋生。
更多人類也因此而失去性命,而現(xiàn)如今的瘟疫爆發(fā),讓這好不容易安穩(wěn)下來的地鐵站,再次陷于絕境。
看到這里,突然想到了全俄展覽館站。
不知道阿爾喬姆還在不在那里了?也不知道他現(xiàn)在怎么樣了?
蘇夢帆開始為那個已經(jīng)十幾年沒有見過面的弟弟,開始擔(dān)心了起來。
而且還十分好奇,他現(xiàn)在長什么樣子,對他的現(xiàn)象只停留在那張照片和圖書館的那次幻境。
記得,他跟自己一樣都是有著藍色的眼睛,就跟天空一樣美麗。
但不知阿爾喬姆是否還記得戰(zhàn)爭前的世界了,想著下次遇到那些戰(zhàn)爭前的明信片的話,就收藏起來。
想到這里,蘇夢帆不禁用手握著胸口前的彈殼項鏈,那里有著自己對這個世界唯一美好的留念。
“阿爾科恩,來。有些事我們要談?wù)劻恕!本驮谔K夢帆還沉浸在對美好懷想的時候,一旁的可汗扯了一下蘇夢帆的衣袖,說道。
并示意埃斯去找找吃飯的地方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