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哭泣的鬼
推門而入，映入眼簾的情景卻讓端木云瞠目結舌。
“老，老大，古，古老……”端木云指著床邊趴著的老人，不，應該說老鬼。
“嗚嗚嗚”哭聲不斷地從老鬼嘴中發(fā)出，就仿佛，死的是他的至親之人。
若是人，這情景不算什么，但是，一只鬼，在這哭，這場景不是一般的詭異。
老鬼被稱為古老，厲鬼級鬼物，白晝契約的另外一個鬼物，也是唯一顯露人前的鬼物。
除了他自己，王悅，以及少數(shù)幾人外，沒人知道他還有其他的鬼物。
每個人只能契約一頭鬼物，這是定理，他不想，也不能當那個異類。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前世的諸多經(jīng)驗都告訴他，茍道，才是王道。
至于古老原名叫古懷仁，一個老中醫(yī)。
認識古老還是白晝剛剛去到那個小區(qū)的時候。
遭逢巨變，失去母親，身體與心理的雙重折磨，年僅16的白晝終于病倒了，倒在了樓梯口。
出門遛彎的古老爺子見到了昏倒的他，將他帶了回去。
幾天的悉心照料，總算是將他搶救了回來。
古老爺子女兒，女婿，還有小外甥女都被鬼物殺死了，心焦氣躁下，身體已經(jīng)嚴重虧空。
失去了母親的白晝，失去了兒女的古老，就這么相識，相知。
為了幫老爺子吊命，白晝弄了好多補物，可惜，對于一個心血盡虧的人來說，不過是杯水車薪。
三年，也只有三年，古老爺子走了。
“小白，回來一下”那一天，古老爺子破天荒的，第一次給白晝打了電話。
當時，白晝還沒加入剿鬼軍，而是一個雇傭兵。
雇傭兵是一個民間組織，由端木熙創(chuàng)立。
端木熙，是一個六級高階御鬼師，在整個關城，已經(jīng)處于金字塔頂端了。
雇傭兵接受一切雇傭者的委托，保護，暗殺，收集，等等任務。
任務場景涉及城內，甚至城外。
當時的白晝無法加入任何團隊，或是接取任何與合作有關的任務。
因此，更多的是接取與收集有關的任務。
而收集，大部分是在城外。
比如某種名貴藥材，某種獸類，某種礦石等等。
索性，不深入野外的話，白晝還是比較安全的。
而在野外，突兀的動靜，以及微波信號，都會引起鬼物的警覺，以及關注。
知道白晝工作性質的老人，重來沒有給他打過電話。
“我想，我快不行了，最后一程，你陪我走，好嗎？”話筒的對面是老人平靜的聲音。
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老人已經(jīng)六十多了，且因親人死亡，受了極大刺激，早就知道有這一天了。
“好，我回去，這就回去”白晝哽咽的說道。
他此時才19，剛剛成年。
三年前，看著母親死亡，無能為力。
現(xiàn)在又要看著另一個長輩死亡。
“是不是我是逃出地獄的，所以，你們才要這么折磨我？”
他帶著曾經(jīng)的記憶來到了這個世界。
好多次，他都在想，是不是，他是逃出來的，所以，閻王爺不讓他好過。
折磨他
嘲笑他。
“直接帶走我好了?！卑讜冞煅手?。
“這么玩我很有意思嗎？”帶著質問，帶著不甘，他怒吼著。
“我已經(jīng)很努力了，真的很努力了，為什么，為什么什么也改變不了？”白晝淚如雨下。
壓抑的太久了，郁氣緊緊的堵在胸膛。
卻總是要做出堅強模樣。
他忍不下去了。
“是不是影響你任務了？”古老一頭銀白色的頭發(fā)，毫無一點雜色，眼窩深陷，雙頰高高凸起。
整個人由于病痛的折磨，已然是皮包骨，仿佛一陣清風都能吹倒。
此時他強撐著坐在床上，上半身微微依著床的靠背，嘴角含著笑意。
“沒有，任務啥時候做都可以?！卑讜兂吨旖?，想要笑卻怎么也笑不起來。
“行了，笑的比哭都難看?！惫爬相托χf道。
“我是不是個災星，因為我，父親失蹤了，因為我，母親死了，而您，也要離開我，是不是，我身邊的人都要離我而去?！卑讜兘K于哭了出來，眼淚如線珠滑落。
“什么災星啊，我這個老頭子，女兒一家都死了，難道，我也是災星嗎？”古老的笑容還是那么溫和，仿佛在說與他無關緊要的事，但，其實，他比誰都在乎，都不甘。
“非常人，行非凡事，你的路很長，你將要遇到的事很多，也會有很多人死，因為，這里，人命，不值錢?！?p> “但，我希望你能把守住自己的底線，保護好你那顆心，仁義之心”
“或許，我們身處地獄，但，要記住，我們是人?！惫爬蠈⑦@些說完，已經(jīng)有些喘息了。
兩眼中的神光漸漸消失。
老人早就該去了，只是一直在等，等待白晝回來，見他最后一面，說說最后的幾句話。
“你契約小靜，沒有出問題，試試能不能契約我，以后……以后得路，我，我可以陪著你走了?！睆娙塘撕芫玫臏I水，終于從古老臉頰滑下。
“或許，或許我這個糟老頭子，做不了什么，但是，至少，至少還陪在你的身邊，你可以不那么孤單?！?p> “活下去，堅強的，活下去?！边@話古老，近乎呢喃著說著。
“你說，還有地獄嗎？我想他們了?！?p> “我還記得囡囡第一次叫爸爸，記得她帶男朋友回來時，我一宿沒睡著，還有小茹第一次喊姥爺，第一次走，第一次上學，記得好多，好多，我好想，在見見他們……”古老的手高高舉起，似乎在撫摸著什么，最終重重垂落。
“馬上就要過年了，這個年，你都沒能撐過去?！惫蜃诖睬?，白晝雙目黯然。
華國歷323年，12月20日，離過年，還有十天。
之所以在過年前還要去奔波，就是想再給古老買點補品。
厲鬼級的古老是白晝沒有想到的。
這也看出了，古老心里是多么壓抑了，若是沒有這么深的執(zhí)念，又怎么會成為厲鬼級呢。
其實白晝知道，古老若不是為了多陪陪白晝，可能早就自我了斷了。
他的堅強，只是為了給白晝，活下去的信念。
古老知道白晝的一切，也是白晝唯一一個可以交心的人，而，這個人，終歸離他而去了。
后來，他遇到了很多人，也結識了很多兄弟，卻，在沒有能與他交心的了。
慶幸，他的金手指并沒有失靈，古老，還能陪在他的身邊。
而古老，或許是執(zhí)念作怪，看不得小孩子死亡，每每遇到，便要嚎哭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