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zhàn)馬將前來攔擋的銀鱗團的士兵撞飛，喬治揮下長劍，剛才的施暴者頃刻間人首分離。
他聽到身后也有大隊馬蹄聲，守備隊的騎兵竟然全跟了過來。也許是出于義憤，也許是經(jīng)歷了兩場戰(zhàn)斗，他們已經(jīng)把喬治當成自己人。
阿爾文的死引起了極大反應，難民當中有些男人操起拳頭開始反擊，女人則把熱湯潑向士兵的臉。
五十名銀鱗團士兵要么被騎兵殺死，要么被淹沒在人海中。
騷亂結束后，僅有九名銀鱗軍存活。憤怒的人群不住毆打他們，并把絞索套在他們脖子上。
喬治跪在阿爾文面前，撿起木劍放在他手上。他沒有浪費神樹花汁，因為男孩頸部被切開大半，已經(jīng)徹底死去了。
一絲愧疚涌上喬治心頭，他不該和沒有判斷力的孩子玩騎士游戲，也沒有去考慮那些儀式，那些誓言究竟代表什么意義。
他甚至都無法評判這孩子到底是個戲精上腦的傻瓜，還是個英雄。
也許是因為阿爾文太弱了吧。弱者連呼吸都是錯的，又憑什么站出來反抗強暴？
“喬治！”一個棕色頭發(fā)的青年騎兵在旁邊呼喚，“尸鬼就要來了，我們快走吧！”
喬治默默起身，一個女孩突然拉住了他的手臂。
“喬治爵士！”女孩瞪著大眼睛，“阿爾文說你是騎士，對不對？請您留下來保護我們好嗎？”
“我不是騎士！”喬治用力掙脫。
“爵士，我能打仗！”一個男人單膝下跪，“我們有很多人都能打，請您留下來指揮我們戰(zhàn)斗吧！”
“女人也能打！”某個少女喊道，“跟不死族拼了！”
“我說過我不是騎士！”喬治背過臉，卻不小心正對上阿爾文的尸身。
“可那孩子說是您冊封了他！”男人說，“我們都可以作戰(zhàn)，只是需要一個指揮者！我懇請您留下來，好爵士，我們會絕對服從您的命令！”
如果幾分鐘前，喬治肯定理都不理上馬便走，有必要甚至會拔劍驅(qū)散人群。但現(xiàn)在看著阿爾文的遺容，他似乎心中另有答案。
“你們得趕快行動！”喬治做出了決定，“立刻找出五十個精壯男人，穿上銀鱗團的盔甲！然后在四周設置路障，快點！”
幾百號人頓時行動起來，一些精壯漢子開始拆毀礦場的水車。
不知為何，喬治心頭反倒輕松了。他覺得傻人就不該想太多，干就完了。學那些精明人的套路，反倒容易學成個四不像，惡心自己還失了本性。
他要是真把自己作死，那正好把身體也還給了馬丁。這世道優(yōu)勝劣汰，誰讓咱不夠聰明呢！
“我不走了。”喬治邁著輕快的步伐走向那位青年騎兵?！澳銈兂鋈ヒ桥龅狡渌婈牐桶堰@里的情況告訴他們?！?p> “我們也都留下?！鼻嗄牝T兵說，“剛才大家商量過了，當逃兵是可恥的。那個小孩說的對，戰(zhàn)士就該保護百姓?！?p> “再說外面也未必安全，到處都是不死族。所以嘛，留在這里也是務實的選擇。”
“謝謝！”喬治心中一陣感激，“說來慚愧，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p> “如果你沒殺了邪靈，我也同樣不認識你。”年輕的騎兵調(diào)侃道，“我叫羅蘭，養(yǎng)馬的仆人出身，跟阿爾文就在一個村！”
“哦？”喬治沒想到還有這個緣分。
羅蘭嘆了口氣道：“那孩子非常懂事，個子雖高卻從不欺凌弱小，照顧牲畜也一把好手！我們都說他將來肯定有大出息，沒想到糊里糊涂死在銀鱗團手上……”
“他以騎士之姿而死?！眴讨握f，“把兄弟們都叫過來吧，羅蘭，我們來制定一個作戰(zhàn)計劃?！?p> 他們沒有多少時間制定計劃，武器裝備也很有限。但是短短時間內(nèi)，礦場周邊竟然拉起了一道由木料和石塊組成的防御圍墻，還堆了四個制高點！
八十名精壯男丁占據(jù)墻邊，另有二十名弩手登上制高點戒備。沒分到武器的男丁有的拿著礦場里的十字鎬，有的用拆下來的木棍磨尖。女人們還收集了大量石塊用于投擲。
群眾的力量是偉大的，就看你如何使用它。很多作品都喜歡把群眾刻畫為只會添亂的烏合之眾，也有的無腦把他們吹捧成高尚無比的圣賢。
實際上，喬治就來自群眾中的一員。他清楚的知道每個群體中都有勇士和懦夫，善人與惡棍。
群眾到底是麻木還是勇敢，要看有沒有人給他們希望。
遠處的低吼聲越來越近，喬治站在掩體后面，跟所有人一起耐心等待。
尸群終于出現(xiàn)了，陣容瞧著令人心驚。有人開始小聲祈禱，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尿味。
“穩(wěn)住，先不要放箭！”喬治大聲提醒，“聽我的命令！”
等尸群進入五十碼內(nèi)，喬治才下令第一輪齊射。箭雨紛紛而落，卻只有十幾個尸鬼倒下。很多人技藝不佳，沒有射中尸鬼的頭。
“繼續(xù)裝填，注意瞄準頭部！”
第二輪齊射又開始了，這次倒下的更多。第三輪齊射伴隨著女人們投擲的漫天石塊，效果居然奇佳！
更加令人欣喜的是，尸鬼居然不會爬墻！它們只能用疊羅漢的方式，踩著對方的身體慢慢提升高度。
在第四波遠程投射后，短兵相接最終到來。喬治一個回旋斬就砍掉那個尸鬼的腦袋，然后反手一劍把另一個尸鬼從肩膀處劈開。這種亡靈生物并不靈活，只是樣子瞧著有些嚇人。
看到指揮者如此勇猛，其他男丁也士氣大增，紛紛用各式兵器將尸鬼當場爆頭，或者捅下圍墻。女人們也掄起木板和鐵鍋，一擁而上把尸鬼敲成了爛渣。
戰(zhàn)斗變得越來越激烈，也越來越危險。不死族雖然沒有智力，但卻有個天生的特性——永遠不會崩潰。
他們只是一群行尸走肉，在亡靈法術的影響下仇恨著每個活物。
東側忽然出現(xiàn)險情，一群尸鬼竟然扒倒了圍墻蜂擁而入！羅蘭軍士帶領一群漢子拼死阻擋，情況萬分危急。
喬治親自沖過去救援，手中長劍上下翻飛，將沖進來的尸鬼一個個砍倒。有兩次他險些翻車，多虧身上的鎖甲提供了靠譜的防護。
幸虧羅蘭身邊的都是經(jīng)過戰(zhàn)陣的士兵，齊心合力把尸鬼頂了出去，后面一大群難民扛起木料暫時堵上了缺口。
“讓騎兵出動吧?！眴讨慰粗_蘭滲血的小腿說。
“再等等，等這群雜種再聚攏一些！不用管我，我撐得?。 ?p> 喬治微微點頭，提著劍又去救援別的地方。直到尸鬼們越聚越多，紛紛疊加絆倒在圍墻下，他便吹響了號角。
十名騎兵從高坡上出現(xiàn)，他們并沒有直接沖向敵軍，而是騎馬到尸群周圍，將一罐罐火油扔在早就準備好的稻草上！
“火箭準備！”喬治大聲呼喚，“放！”
幾支火箭落下，尸群中頓時燃起了烈焰。風干的肉體遇到猛火，不死族一個接一個被點燃。有些尸鬼甚至不辨方向，自己撞進火中。
喬治率領戰(zhàn)士們把攀上圍墻的尸鬼一個個清空，騎兵又在外圍沖鋒了一陣，將落單的尸鬼全部斬殺。
“贏了？”喬治都覺得詫異，“不是說有幾百尸鬼么？這波看著也就一百多個……”
場上人們已經(jīng)開始慶賀勝利，有人緊緊相擁，有人喜極而泣。
然而騎兵很快就兜了回來，還朝這邊大喊：“快，快，又一波沖上來了！”
眾人臉上的喜悅一下就消失了，喬治立刻吩咐重組陣型，并讓大家把新的稻草捆滾過來備用。
但是尸鬼卻遲遲沒有攻來。一個騎兵大著膽子騎馬出去刺探軍情，過了一會便滿臉興奮的回來。
“援軍來了！”小伙子歡聲道，“北面來了一大隊士兵，和尸鬼打起來了！”
“我們?nèi)兔?！”喬治立刻上馬，“有盔甲的戰(zhàn)士跟我來，剩下的堅守陣地！”
等他們殺到尸鬼跟前，戰(zhàn)斗都差不多快要結束了。對面來的有三百多名守備隊士兵，米凱爾隊長正在擔架上指揮，聲音洪亮得一里外都聽得見。
原來，米凱爾隊長不僅活著突圍，路上還收攏了不少殘兵和掉隊者。
“你父親救了我們！”米凱爾隊長見到喬治也很高興，“沒見過這么瘋的漢子，一個人就干掉了幾百個尸鬼，活生生幫我們清出了一條路！”
“幾百？”另一個軍士搖頭，“我看至少得有上千！你爹太猛了，喬治！”
“可不是么！他還用圣光術幫我凈化了傷口。后來翡翠遺跡那邊發(fā)生了劇烈爆炸，他便匆忙趕了過去?！?p> “遺跡那邊情況不妙？”喬治有些擔心馬丁了。
“你放心喬治，什么問題他都能解決！”米凱爾隊長說，“像他那樣的人幾乎沒有敵手，怪不得當年尤里安皇帝就折在……”
隊長像是說到忌諱一樣突然住口，“娘的，差點犯了叛國罪！”
這里面有故事?。讨勿堄信d趣的想。不過現(xiàn)在他沒時間探討歷史了，最要緊的是火化死者，然后重新構筑防線。
增援的士兵讓難民們安心不少，大家開始收集柴草，將尸鬼和陣亡的戰(zhàn)士一起燒掉。
阿爾文的骨灰被埋在一顆松樹下，連同他的劍。羅蘭的情況也很不好，尸鬼腐銹的武器導致了破傷風感染。
“我不后悔！”羅蘭咬著牙不住流汗，“其實我一直想留下來，喬治。我說的那些理由，都是為我想留下找的借口。這世道真操蛋！做正確的事，還得找個務實的說辭！不然人家就罵你偽善……”
“我知道。”喬治握著他的手，“我一直知道?！?p> “喬治，我相好的女孩叫伊娃，長得很標志。麻煩你跟她說我愛她……還有，我藏了九塊銀幣在雞籠下面……”
“你可以自己告訴她?！眴讨文贸隽松駱浠ㄖ拔艺J為你今天肯定不會死?！?p> 神樹花汁果然起到了作用，羅蘭很快就停止了抽搐，呼吸也順暢多了。
喬治把瓶子里的藥水分給了一些嚴重的傷員，雖然不太夠用，但至少讓一部分人轉(zhuǎn)危為安。
等他再去探望羅蘭的時候，這位年輕人已經(jīng)能坐起來喝水了。
“你的私房錢保住了?！眴讨握{(diào)侃道。
“我欠你一條命?！绷_蘭激動的點頭，“你把藥水給了我們，自己可就沒了……”
“沒事，我命硬！”喬治說的倒是實話，經(jīng)歷了這么激烈的戰(zhàn)斗還能無傷，他感覺自己今天的運氣爆表了。
探望完傷員，夜幕便已降臨。場地上有人點起篝火，圍墻上十余名哨兵舉著火炬來回巡邏。人們還是有些不安，圍坐在一起小聲說著話。
莉薇婭公主給難民們留了二十輛大車的補給，所以大家倒不至于挨餓。女人們借著篝火做了一些烤餅，還特地給喬治拿了兩塊。
喬治吃過飯，便找到阿爾文指給他的那顆大樹下，慢慢讓自己平靜下來進入虛空。
守護之力是活命的根本，無論有多累都必須要繼續(xù)練習。
喬治引導著真源進入體內(nèi)，但他很快發(fā)覺今晚有些不一樣。那些金色的光芒不用引導就紛紛射來，似乎要把他填滿一般！
他有些興奮，又有些害怕。而眼前的畫面也發(fā)生了變化，虛空中出現(xiàn)了一顆枝葉繁茂的參天大樹，阿爾文騎著白馬朝他奔來，身上的銀色斗篷閃閃發(fā)光！
男孩這次帶著一把真正的劍，藍寶石一樣的眼睛清澈而明亮。
喬治望著男孩卻說不出話，只覺得一股熱流哽到喉嚨。
“我堅守了誓言?！卑栁奈⑿χ鴵]手，“謝謝你，喬治?！?p> 阿爾文消失了，金色的能量如暴風雨般涌入喬治體內(nèi)，整個人都感覺要爆開！
他花了好長時間才和這些真源融為一體，然后緩緩回到了現(xiàn)實。
月色當空，喬治感覺到精力無比充沛，還有一股熱流正在身體里游走。同時他的眼睛變得更明亮，感官也變得更敏銳。
他試著拔出劍來隨意劈砍，卻發(fā)現(xiàn)手上的劍輕了許多，速度也比以前快了兩倍。而且揮劍時傳來隆隆聲，劍上也開始閃爍光芒。
喬治忽然有一種預感，自己的守護之力已經(jīng)突破了新手階段，正在進入下一個等級。
他靠在樹下慢慢合上眼，不知為何心里起了一絲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