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個正紅色、中間有“金秋送?!睅讉€大字的月餅盒,臧良言不免有些想笑。
臧良言指著那個月餅盒,看向臧妙語,意味深長地說:“能在五一吃到的月餅,確實挺稀缺的?!?p> “不是讓你吃月餅,哥,我是給你看我的寶貝!”
“你的寶貝……朱鈺的照片?”
“不是!”
臧妙語把盒子打開,從里面拿出一塊沒什么特別的石頭,托到臧良言面前,十分神秘地說道:“哥,你看這是什么?”
“一塊石頭?!标傲佳杂植幌梗X得臧妙語此舉像個智障。臧妙語見狀忍不住又把手往臧良言那邊伸了伸:“石頭上呢?”
臧良言干脆把石頭拿起來放到距離瞳孔不過一厘米的位置,但看了半天,依舊沒看出其中奧妙,臧良言把石頭放回盒子里,說道:“石頭上是泥,這泥有什么特別的嗎?”
臧妙語放棄讓臧良言自己想了,主動提示道:“你看著上面綠色的紋路,像不像你小時候撿得那只小烏龜?”
臧良言感覺自己被耍了。
十幾年前的一只小烏龜,就算是現(xiàn)在爬到他面前他都未必認得出來,何況是石頭上像它的紋路?
可是看著臧妙語那期待的小眼神,臧良言也不好掃她興,敷衍道:“是有點像?!?p> 臧妙語聽不出臧良言畫外音,以為臧良言是真心實意這么認為,還挺驕傲:“是吧,就說你能認出來,再給你看個好東西?!?p> 臧妙語順手又拿出了一件,一輛銀色的賽車,巴掌大,拉上發(fā)條,會發(fā)出“嗚嗚”的聲音。
這件臧良言倒是認識,他小時候很喜歡到街邊小賣部去看動畫片,這輛賽車,和動畫片上的一模一樣。
臧妙語這個月餅盒里可謂是“藏寶無數(shù)”,什么小陀螺、悠悠球,如果時光倒退十幾年,臧良言見到這些應該會很開心。
但這都不是現(xiàn)在的臧良言會喜歡的東西。
臧妙語不停的在月餅盒里掏著寶貝,還一邊掏一邊講解。不一會,臧妙語的月餅盒很快就見底了。她呼出一口氣,沖臧良言眨眨眼:“最后一樣。”
說完,臧妙語費了老大勁,把那都快黏在月餅盒底的東西摳了出來。
最后一樣東西,是圍棋。
小時候,臧妙語每周末都去青少年宮上興趣班,學古箏。
臧良言偷偷去看過她,也看過很多和他們差不多大的孩子在那里上課,那里什么樣的興趣班都有。
但是很可惜,臧良言一個都報不上。
李懿生下臧良言之后,因為心理原因,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工作,等到積蓄用光,再出去,也只找著個在超市做收銀員的工作。
他們母子倆靠臧原給的撫養(yǎng)費解決溫飽已是艱難,李懿沒有多余的錢給臧良言報興趣班。
那天是臧良言又跑去等臧妙語下課,一樓大廳里貼著下一季度的招生通知,臧良言盯著學費看得出神。臧妙語下樓看到臧良言,叫他:“哥,你有想報的班嗎?我去幫你和爸爸說?!?p> “誰要跟他說。”臧良言幾乎下意識和臧原撇清關系,但心里還有那么一絲渴望,便又小聲說道:“我想學圍棋。”
臧妙語當時答應得很痛快:“好啊,等你報上圍棋班,我就送你一套圍棋?!?p> 但是后來臧良言沒有報上圍棋班,現(xiàn)在他也不喜歡圍棋了。
臧良言拿起一顆黑子,在手里揉搓了一會。眼下拿著棋子的感覺,和小時候看別人下棋時,想象出的那種感覺差不多。就是這雙手,看著大了幾號。
“這是你的寶貝?”臧良言看著臧妙語問道。
臧妙語點點頭:“本來早就想送給你的……這些都是,但后來我回去找你,你們也不住在那了,我之后再遇到什么想給你的好東西,就都給你先收著了?!?p> 臧妙語的聲音越說越小,到最后甚至讓臧良言有些聽不清。
是臧妙語沒底氣了,因為她知道,造就這一切的原因不是臧良言。
是他們先離開的。
臧良言沉默了一會,罕見的沒有對臧妙語冷嘲熱諷,而是緩緩說道:“你們搬走之后沒多久,我媽就認識了我繼父。過完年,我們也搬家了。”
臧良言面無表情地樣子其實挺嚇人的,臧妙語也看不出他是生氣了還是沒生氣,小心翼翼地問:“我聽說你繼父挺有錢的,你后來上了圍棋班嗎?要不現(xiàn)在我們玩一局?”
臧良言搖搖頭,看著那張老舊的棋盤說道:“我不會下圍棋,不過我后來也報上興趣班了,學跆拳道。”
臧良言的繼父對李懿其實還算不錯,但那時對于臧良言來說,繼父畢竟是一個有些陌生中年男人,誰能保證他不會變成另一個臧原?臧良言過怕了那種和母親一起遭人白眼被欺辱的日子,他怕有一天繼父對李懿不好了,他卻依舊無能為力,連幫李懿出氣的能力都沒有。
所以當繼父問起臧良言有沒有想上的興趣班時,他選了跆拳道。
不過臧良言沒有把這些想法告訴臧妙語,臧妙語問他怎么改主意了,臧良言說:“小孩子的興趣本就多變,今天喜歡這個明天喜歡那個,很正常。”
“好吧?!标懊钫Z嘆了口氣,把東西都裝回去:“看來我的寶貝已經不算寶貝了?!?p> 臧妙語說著就要把盒子蓋上,臧良言伸手按住她的手:“賣破爛還能換點錢,給我吧,算你送的生日禮物。”
臧良言把盒子奪了過來,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曾麗華的聲音:“妙妙,良言,出來吃點水果,爸爸回來了?!?p> 往常臧原出去打牌都要打到飯點,今天倒是回來的比往常早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臧良言過生日。臧妙語是這么猜測的,但臧良言其實不信。
臧原就算是為了臧良言早些回來,估計也只是怕他在這欺負自己的老婆孩子,或者想來擺出父親的身份管教他。
臧良言還是那個想法,他給臧妙語面子,過來,什么時候離開,就看臧原的態(tài)度。
臧妙語帶臧良言出去,臧原坐在沙發(fā)上,曾麗華讓他們也坐,臧妙語暗示臧良言和臧原打一聲招呼,但臧良言緊抿著嘴唇,遲遲不肯開口。
不過今天臧原倒是沒有對臧良言甩臉色,臧良言沒叫他,他也好像不在意,只是說道:“剛從冰箱里拿出來的水果,慢點吃?!?p> 臧原省略了稱呼,也不知道他是在跟誰說話。
既然如此臧良言便全當沒聽見,臧妙語給臧良言拿了小叉子,臧良言自顧的去叉水果。
可在這時,臧良言卻聽見臧原又輕咳了一聲,然后十分不自然地說了句:“生日快樂。”
這句話臧良言沒法當聽不見了,只能冷淡地回應著:“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