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懿和曾麗華的那一架，在臧良言的心里留下了很深的記憶。
其實小時候臧良言對曾麗華的印象不差。比起那個比陌生人還冷漠的爸，曾麗華和臧妙語都對他不錯。
可是臧良言不明白曾麗華為什么那么對李懿，李懿當時已經(jīng)那么可憐了，為什么還要欺負她呢？
李懿在臧良言的床上坐下了，她玩著自己手上的指甲，好一會才說：“你那么小，還能記得這些？”
“我小時候的記憶比現(xiàn)在更好一些，所以您能告訴我當時是什么情況嗎？”
“也不是什么大事?！?p> 關(guān)于那段窘迫的日子李懿其實不想提，從她再婚開始，她已經(jīng)就當那段日子翻篇了，她沒想到臧良言會在這個時候翻出來。
那個時候，李懿連超市收銀員的工作都還沒找到?？恐霸吭陆o臧良言的那丁點生活費，他們母子過得很艱難。
說起來還得感謝曾麗華不時來給她們送點吃的，偶爾曾麗華還會給臧良言買件衣服。李懿有時都想不明白，曾麗華那樣的女人，怎么看得上臧原那個王八蛋。
那一次又到月末，李懿身上只剩幾十塊錢，買了些米和青菜，想就這么給臧良言煮粥喝到下月。
可是那天中午，臧良言放學(xué)回家路上，跟幾個同學(xué)去逗人家的狗，腳踝處被狠狠咬了一口。臧良言哭著回到家，李懿只能拿清水給他清洗，還是下午上學(xué)時臧妙語看見臧良言腳上的傷，把他拉到曾麗華那，讓曾麗華給他打了針。
李懿沒錢付疫苗費用，知道這件事后，說要給曾麗華分期付賬，但曾麗華說都是自己家孩子，不用分得那么清楚。
李懿一直覺得自己欠曾麗華不少，雖然在李懿心里臧原是虧欠她的，但是曾麗華是曾麗華，沒道理曾麗華要幫臧原還債。而曾麗華卻是因為臧原才對他們好，李懿一直覺得曾麗華很傻。
那天李懿跟曾麗華談了很久，當她知道臧原在曾麗華面前還是那么大男子主義，而曾麗華一再縱容他的時候，李懿忍不住抱不平，想讓李懿離開臧原這個火坑。
曾麗華是個好脾氣的人，無論李懿怎么跟她吐槽臧原，她都是微微一笑：“其實他還是有優(yōu)點的，至少他對妙妙好，在家也會做些家務(wù)?！?p> “這不是男人的基本素養(yǎng)嗎？你看他對你那頤指氣使的樣子，也就是你咽得下這口氣?！崩钴材菚r是當真覺得曾麗華是個好人，一心想幫她“脫離苦?！?。
可這些都只是李懿的一廂情愿，李懿想為曾麗華出頭，但曾麗華卻覺得夫妻之間各有缺點，是可以通過磨合和包容來解決的。
兩個人拉拉扯扯，就到了大街上。臧良言打完針在外邊等，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也不知道她現(xiàn)在怎么樣了，她和那死人離婚了嗎？”李懿好奇地問臧良言：“你和妙妙還有聯(lián)系，應(yīng)該知道一些他們的事吧？”
臧良言有點沒消化李懿剛才說的故事，他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回答李懿的問題：“他們還在一起，感情挺穩(wěn)定?！?p> 李懿聽罷嘆了口氣：“那個缺心眼的女人，說來我到現(xiàn)在都還沒把你打疫苗的錢還給她?！?p> 臧良言抓著自己的衣角，低垂著眼問道：“所以曾阿姨小時候是真的對我好？”
“不然呢？除了你那個死爹，你小時候倒是沒吃過別人什么虧?！?p> 臧良言不說話了，從前他一直以為自己的記憶是真實可靠的，但現(xiàn)在看來，他從前對這個世界的認知是錯誤的，黑不是黑，白不是白，這讓臧良言一時間有點難以接受。
但李懿看不出臧良言的情緒，拍了拍他的肩：“走了出去了，妙妙和你那個朋友……吉安，都還在外面等著呢?！?p> 臧良言“嗯”了一聲，看著李懿站起來，也配合著走了出去。
簡吉安已經(jīng)做好飯菜，今晚菜色簡單，原本是準備讓臧妙語做的，但臧妙語看見李懿來，怕自己不慎搞砸丟人，退縮了，便還是把廚房還給了他。
那幾個菜簡吉安做得飛快，此時兩個人已經(jīng)坐在餐桌前，交疊著手放在餐桌上，一副小學(xué)生等待老師過來檢查作業(yè)的樣子。
臧良言出門看見他們，努力把心里的煩躁壓下去，緩和氣氛道：“你倆在那干什么？餓了就先吃?！?p> 簡吉安機敏，忙站起來：“我們不餓，阿姨坐吧，我?guī)湍??！?p> “真是個好孩子，我家良言這什么運氣，身邊這么多好孩子?！崩钴沧叩讲妥琅宰?，看著桌上的飯菜贊不絕口：“我好久沒吃家常菜了，得趕緊嘗嘗?！?p> 李懿與臧良言一同坐下，臧良言恍然覺得自己回到了小時候。
今天簡吉安準備的這些菜，本是為給臧妙語練手，簡單常見?？墒沁@些菜，小時候，只有過年的時候李懿才舍得買回來。
臧良言端起碗，大口吃著菜，仿佛是想用食物把那些不安和煩躁都壓在身體里。
李懿似乎也還沉浸在剛才的故事中還沒走出來，吃著吃著，她忽然對臧妙語說：“妙妙，吃完飯陪阿姨去逛街吧，阿姨帶你買幾身衣服，還有什么護膚品化妝品。妙妙長大了，得好好打扮自己?！?p> 臧妙語不知道李懿為什么忽然要帶她買東西，有些驚訝：“不用了阿姨，這些我都不缺的，您不用破費?！?p> “那怎么行，我還沒還你媽媽打疫苗的錢，還給你是一樣的?！崩钴猜牭疥懊钫Z拒絕她，有些不快。今日她本想著，若是曾麗華和臧原離婚了，她就去找曾麗華，還她人情?？墒窃惾A還跟臧原在一起，李懿找不了她，便只能把恩情還在臧妙語身上。
看著臧妙語此時不知所措的窘迫樣，臧良言攔住了李懿：“媽，妙妙前幾天腦袋被砸了，這大晚上的出去吹風(fēng)頭會疼，您還是改天買吧?！?p> 李懿看了臧良言一眼，皺著眉頭想了想：“是這樣嗎？那就明天吧，明天中午，妙妙，明天中午阿姨接你吃飯?！?p> 臧妙語繼續(xù)將視線鎖定在臧良言身上，但這一次臧良言默默地搖了搖頭，他已經(jīng)沒有其他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