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告別
“卸妝？”
對于這個回答，顧黛霞顯然是有些無法理解的。
蕭鶴沒有直接解釋，而是問道，“我能不能跟你視頻？”
“我加你。”顧黛霞說了一聲，大概等了有五秒鐘，“你通過一下?！?p> 蕭鶴拿出手機看到了一個好友申請，下意識點開頭像看了一眼。
顧黛霞的頭像是一個很好看的背影，但不能確定是不是本人。
看完頭像后蕭鶴趕緊通過了好友申請并撥打了視頻通話。
顧黛霞那邊幾乎秒接，蕭鶴則借著一旁的桌子一個用力跳到了二樓，然后把鏡頭對準(zhǔn)了酒吧里的人群。
此時的酒吧內(nèi)，舞臺下所有人都舉著雙手，每一個人都展現(xiàn)出想要走上去的渴望，可舞臺那幾十厘米的高度就像是一個結(jié)界，沒有人真的跨上去。
大家只是在下面舉著手，時不時的發(fā)出一些聲音，并且做出各種沒有規(guī)律但在這里又顯得格外和諧的動作。
“蕭鶴，你是不是沒去過酒吧？”看了一會兒現(xiàn)場的情況后，顧黛霞突然問了一句。
蕭鶴沉默。
“音樂節(jié)呢？”
蕭鶴再次沉默。
“那舞...”
顧黛霞剛說了兩個字便停下來，因為蕭鶴就在這個時候動了一下手機，鏡頭對準(zhǔn)了舞臺上。
蕭鶴知道顧黛霞已經(jīng)被舞臺上的場景吸引住了，因為他聽到了顧黛霞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而且顧黛霞很快就忍不住道，“你管這叫卸妝？”
“我...不知道該怎么形容她的行為。”蕭鶴回答的很真誠。
顧黛霞暫時沉默，應(yīng)該是在觀察舞臺上的情況，蕭鶴也繼續(xù)觀察了一會兒。
此時的舞臺上，顧昕坐在一張桌子前，桌子上放著一些瓶瓶罐罐，還有一些他不太認識的工具。
她此刻手里拿著有點類似蕭鶴認知中的卸妝棉的東西，然后在上面摸了一些液體，之后用這個東西擦自己的臉。
一張...半邊骨頭已經(jīng)裸露出來的臉。
顧昕的右半邊臉有著很濃厚的妝容，厚到有一種極致的虛假感，而顧昕的左半邊臉，一大半的區(qū)域都已經(jīng)沒有了皮膚，裸露著森森白骨，紅色的肌肉組織直接暴露在空氣中。
后槽牙上方的位置明顯被什么工具剮過，里邊完全是血肉模糊的狀態(tài)。
她用手里的東西擦拭了一下骨頭，一些殘肉順勢翻滾了出來。
“嘔~”
顧黛霞那邊突然傳出了一個嘔吐聲，但聽聲音應(yīng)該不是顧黛霞發(fā)出來的。
“她這是在干什么...”那個嘔吐的聲音后，顧黛霞再次開口，但分不清是自言自語還是在詢問蕭鶴。
蕭鶴搖了搖頭，“不知道，所以我現(xiàn)在應(yīng)該怎么做，現(xiàn)場的老百姓好像是安全的?！?p> “先控制起來吧。”顧黛霞這邊也沒能在短時間內(nèi)給出解釋，只是做了最常規(guī)的選擇，“我們會通知最近的巡邏車過去?！?p> “我知道了。”
得到了指令，蕭鶴先看了一眼手機，在短暫的猶豫后還是掛斷了視頻。
顧黛霞那邊吐了點聲響，應(yīng)該是想詢問蕭鶴為什么掛視頻，但最終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把這個問題咽下去了。
見顧黛霞那邊不追究這個細節(jié)，蕭鶴的表情稍稍輕松了一下，然后全身快速覆蓋起金色的能量。
“你能不能不要去打擾她?！闭?dāng)蕭鶴準(zhǔn)備出手的時候，身旁出現(xiàn)了一個聲音。
蕭鶴側(cè)過頭，就看到一個臉很白的男生站在自己的對面。
這是一個長的很帥的男生，只不過他實在太白了，使得蕭鶴的注意力一下子都在這個點上。
“你是劉松？”蕭鶴先確認一下對方是身份。
劉松點了點頭，整個人給人的感覺很溫順，很乖巧，有種小奶狗的感覺。
感覺這個劉松好像是能好好交流的樣子，蕭鶴便嘗試著溝通道，“海市現(xiàn)在的局面我相信你也清楚，你們把這么多人吸引到酒吧里來，我作為能力者管理局的人，不可能坐視不管。”
“我們沒有傷害任何的人的打算，也絕對不會傷害任何人?！眲⑺珊苷嬲\的看著蕭鶴，“這點你可以放心?！?p> “你知道，這點我是沒辦法放心的。”蕭鶴看了一眼舞臺上開始用工具剮肉的顧昕，“如果你們真的沒有傷害別人的想法，那就跟我走，先到局里去呆著，配合一下我們的工作，可以么？”
劉松顯得有些無奈，也有些愧疚，他看了一眼蕭鶴胸前的名字，“蕭長官，你也看到了，顧昕她...沒有第二次去做這種事情的機會了。”
看著劉松的樣子，蕭鶴顯得有些遲疑，“所以你們到底想干什么？”
“我們就是想跟自己告?zhèn)€別?！?p> “告別？”
“酒吧是唯一能給我們歸屬感的地方?！眲⑺赏蝗谎銎痤^，看起來是在回憶過去，“但我們內(nèi)心深處并不喜歡這個地方。
因為這里收容了我們的靈魂，也毀了我們的靈魂。
可是，我們發(fā)現(xiàn)我們好像都沒有辦法離開這里了。”
“為什么？”蕭鶴是真的不解，“你們現(xiàn)在是能力者，在現(xiàn)有的管理下，能力者改變自己人生的機會遠遠多于普通人。”
劉松不禁苦笑一聲，“你看過《海上鋼琴師》么？”
蕭鶴頓了一下沒有說話。
劉松注意到蕭鶴的反應(yīng)好像還挺高興的，高興于蕭鶴有點懂他，“我們就像是《海上鋼琴師》里的主角，我們的船每天都會靠岸，可是我們...永遠無法上岸?！?p> 劉松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無奈的神情愈發(fā)明顯，可蕭鶴卻又在他那無奈的神情中，意外的看到了一絲解脫。
“所以你們其實很早就有了某些想法？所謂的告別？”
“算是吧，但我跟顧昕都是很懦弱的人?！眲⑺稍谑掹Q面前顯得非常坦誠，“我們其實想了很久，但始終不敢落實。
我們既不敢上岸，也不敢墜海。
像逃避生活一樣逃避著我們的想法。
直到今天，突然有一種很奇怪的東西降臨，它強烈的影響著我們的情緒，也使得顧昕終于做出了這個決定?！?p> “你能說說今...”
“蕭鶴?！眲偞蛩銌枂杽⑺申P(guān)于這個影響的事情，顧黛霞的聲音從耳機里傳了過來，并且顯得很著急，“趙海那邊出現(xiàn)了一個瘋子，需要你趕緊過去，先不要跟劉松繼續(xù)交流了?！?p> 蕭鶴立馬收斂起詢問的姿態(tài)，嚴肅的看著劉松，“我大概能理解你，但我也希望你能理解我，這是我的工作，雖然這樣做很對不起顧昕，但我不能拿老百姓的安全冒險。
配合一下，跟我走吧?！?p> 蕭鶴再次闡明了態(tài)度，劉松的表情也冷了下來。
他身體的肌肉出現(xiàn)了肉眼可見的改變，蕭鶴注意到后也開始聚集能量。
雖然關(guān)于能力者的理論知識蕭鶴了解的很少，但他起碼知道一點，身體強化跟緣力的內(nèi)核是一個東西，他也是親眼看過趙海用腦袋錘碎了別人制造的一面厚重的緣力墻。
所以面對劉松這種身體強化能力者，蕭鶴是絕對不會輕視的。
隨著身體肌肉進一步的變化，劉松把頭低了下去，使得蕭鶴看不清他的表情和眼神。
不過蕭鶴很快注意到，劉松的力量正在積聚于自己的腳趾處，然后就看到劉松的膝蓋處出現(xiàn)了純靠力量制造的視覺沖擊，在不到一秒的時間里，劉松的膝蓋處爆發(fā)出了強烈的力量。
“轟！”
隨著一聲巨響，以劉松為中心，二樓的大理石地面快速的出現(xiàn)不斷延伸的裂紋，整個二樓處在了倒塌的邊緣。
蕭鶴用金色的緣力包裹著自己，以絕對防御的姿態(tài)面對著劉松。
那個雙手放在大腿上，正跪在自己身前劉松。
“蕭長官，我求求你了，好嘛？”
蕭鶴眨了眨眼，他被劉松這一套行云流水地動山搖的下跪給徹底整懵了。
緩了幾秒蕭鶴才開了口，“你說你們都準(zhǔn)備跟自己告別，顧昕現(xiàn)在的行為或許沒有什么太大的危害性，那你呢？她之后應(yīng)該就是你了吧？你打算用什么樣的方式跟這個世界告別？”
“我...可能還是沒有做好告別的準(zhǔn)備。”
“嗯？”蕭鶴的眼神犀利起來，“為什么？你打算拋下顧昕么？”
“我也不想拋下她啊?！眲⑺傻恼Z氣有些委屈，“只是我覺得最適合我的告別方式...有點特別。”
蕭鶴歪了歪腦袋，示意劉松說下去。
劉松遲疑了許久后才長嘆一聲，“你知道我的能力是什么么？”
“無窮？”蕭鶴回憶了一下顧黛霞說的。
“原來你們是這么定義的啊?！眲⑺珊孟袷切α艘宦暋?p> “所以你的能力是什么？”
劉松抬起頭，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著蕭鶴，“我...沒有賢者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