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蘇園懷古贈大豪杰喬峰

　　蘇園中央閣樓

　　憑欄處

　　蘇軾穩(wěn)坐太師椅，賞景賞文。

　　景是蘇園的花景與人景。

　　文是各方才子所作

　　由他學生秦觀謄抄，呈報而來。

　　桌上已擺了七八張宣紙

　　紙上字跡除了原作，另有蘇軾的親筆評語與修改建議。

　　數(shù)千文人才子，有詩詞無數(shù)。

　　這些都是秦觀百里挑一篩選出來的。

　　其他庸作自然不值得老師浪費時間。

　　“姚黃淡色晨曦露，魏紫多妍夜景藏。

　　華貴雍容添俊秀，群英翡翠眾花牌。”

　　“這兩句還不錯，夜景藏若改為夜景埋，或許更好...”

　　蘇軾默念了一遍新上的詩作，提筆將藏字圈了起來，旁邊寫上一個埋字。

　　評寫完忽聽得左方不遠處嘈雜的聲浪起伏，當即轉(zhuǎn)頭問道:“那邊出了什么事?”

　　秦觀示意身邊小廝道:“你去看一下?！?p>　　小廝應是，快步離去。

　　不到一炷香的工夫，便匆匆返回，“啟稟大人，丐幫那邊突然喧嘩，旁人問及，丐幫弟子宣稱他們有佳作問世，左右紛紛譏諷。”

　　秦觀沒當回事，正要揮手讓他退下。

　　蘇軾開口道:“既是佳作，可有謄抄一份帶來?”

　　“這...”小廝一時語塞，連忙看向秦觀。

　　秦觀一眼便明白了情況，朝蘇軾道:“老師，那些武夫能有什么佳作，頂多是首通順點的打油詩，抄來怕污了老師眼睛?！?p>　　“確實是打油詩嗎？”蘇軾轉(zhuǎn)頭問小廝。

　　小廝支支吾吾，“回大人，小的也是這想法，所以還沒看?！?p>　　“再去一趟吧，若不是打油詩便抄來我看看?！?p>　　“老師...”秦觀還欲說些什么，蘇軾便抬手打斷了他。

　　“大宋承平已久，打打殺殺的事少了，武林中人向文人靠攏是好事，此事當鼓舞，對大宋安穩(wěn)有利?！?p>　　“老師英明?！?p>　　又是一炷香時間，那小廝捧著一張紙快步跑來，此次臉上卻帶著些許激動。

　　跑到近前，紙張雙手直接呈給蘇軾。

　　秦觀眉頭微皺，暗道小廝不懂事。

　　那些才子的作品尚且要先經(jīng)過他這邊篩選，何況那群武夫的。

　　無奈老師在旁不好發(fā)作，只能回頭再教訓。

　　蘇軾接過入眼

　　秦觀輕輕挪動腳步，繞到蘇軾身后。

　　瞥了紙上第一行字，便忍不住嗤了一聲。

　　“永遇樂·蘇園懷古贈大豪杰喬峰?！?p>　　永遇樂是詞牌名，代表詞的結(jié)構(gòu)韻律和句式。

　　后面是題名，秦觀所嗤的便是那大豪杰三個字。

　　心想定是通篇“哥們”“義氣”的拙作。

　　然而

　　繼續(xù)往下看，他卻不再有任何動靜，面容逐漸嚴肅，瞳孔微張。

　　蘇軾亦是安安靜靜地看完一遍，意猶未盡又看了一遍，這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神色復雜地感嘆道:“風格豪放，氣勢雄渾，境界開闊，好詞！這是誰的作品，快去請他過來，還有那個喬峰。”

　　小廝應是，正要離開。

　　“等等?！碧K軾又站起身，喊住了他，“還是我親自去見吧?！?p>　　...

　　“陳兄，丐幫那邊說他們有佳作問世，可曾見到?”

　　“見是未見，不過倒是能猜到一二?！?p>　　“哦?恕在下孤陋寡聞，這詩詞還能用猜到的?還請陳兄賜教?！?p>　　“你看啊，那老頭手上的便是他們丐幫的傳承寶物，與犬爭食的打狗棒，意義非凡啊。八成就是寫的打狗棒的詠物詩。”

　　“不錯不錯，陳兄猜了題名，那詩文內(nèi)容呢？”

　　“嗯...我猜是：遠看此棒綠油油，下面細來上面粗...后面兩句換你來猜?！?p>　　“好，陳兄三步成詩，在下也不能落后...有了：翻手一轉(zhuǎn)倒過來，上面細來下面粗?！?p>　　“哈哈哈哈...好詩好詩！”

　　四周轟然大笑！

　　丐幫眾人面色鐵青，握拳憋著怒色。

　　恨不得打斷這些人的腿，縫了他們的嘴。

　　喬峰見丐幫受辱，冷哼一聲！

　　丹田內(nèi)力震蕩，衣衫獵獵，一道夾帶真氣的龍吟聲從體內(nèi)沖出，傳遍四野，久久不散。

　　嘈雜的蘇園瞬間針落可聞。

　　之前出言諷刺的諸人個個連退數(shù)步，氣血上涌，面色潮紅。

　　一陣胸悶氣短后才漸漸緩過來。

　　眾人面帶懼色，肝膽俱裂，不敢再直視喬峰。

　　內(nèi)力沒有傷到他們，但喬峰霸道的氣勢卻永遠刻在了他們心里。

　　也是喬峰知道輕重，不能在這里傷人，否則他們焉有命在?

　　“哈哈哈哈...好一個大豪杰！好一個震碎鼠膽的將才！氣吞萬里如虎！說的就是你吧？”

　　人群自動分開一條道路，笑容燦爛，神采奕奕的蘇軾帶著秦觀及一幫下人朝這里走來，盯著喬峰微笑著點頭。

　　喬峰收斂氣勢，拱手見禮，“丐幫喬峰，拜見蘇大人?！?p>　　“果然是你，不錯不錯，虎將之姿，可比猛士典韋，亦有霸王遺風！”

　　“蘇大人謬贊了，喬某不過一鄉(xiāng)野莽夫罷了。”

　　蘇軾贊賞了一番，目光掃過丐幫眾人，取出紙張問道：“這首《永遇樂·蘇園懷古贈大豪杰喬峰》是哪位丐幫高人所著?”

　　喬峰回頭拉了墨羽出來，“蘇大人，這首詞是喬某的朋友，墨羽所著，他不是丐幫弟子?！?p>　　墨羽上前拱手道：“后學末進墨羽，拜見蘇大人。”

　　圍觀之人驚疑

　　蘇大家竟然親自來見，他到底寫了什么出來？

　　莫非真是難得的佳作?

　　蘇軾似看出了眾人的疑惑，哈哈笑道：“這位墨小友確實作了一首好詞。秦觀，念出來給大家一同欣賞。”

　　秦觀應是，從蘇軾手中接過宣紙，張開誦道：“詞牌名:永遇樂，題名:蘇園懷古贈大豪杰喬峰?！?p>　　“千古江山，英雄無覓孫仲謀處。舞榭歌臺，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p>　　“斜陽草樹，尋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當年，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p>　　“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贏得倉皇北顧。八十六年，望北猶記，烽火澶淵郡。”

　　“可堪回首，佛貍祠下，一片神鴉社鼓。憑誰問，廉頗老矣，尚能飯否？”

　　蘇園內(nèi)，隨著秦觀的朗誦，無數(shù)文人陶醉其中。

　　有的搖頭晃腦，有的閉目低聲跟讀:“...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

　　筆快者已將全文抄下。

　　之前譏諷之人更是羞愧難當，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這種能流傳千古的名作，他們是一輩子也寫不出來的，這次真是丟臉丟到姥姥家了。

　　墨羽看到這場面，微微笑著。

　　效果超出預期啊！

　　沒想到蘇軾會親自來，有了這么大的風頭，后面賣詩賣詞也不怕被壓價了。

　　好在蘇軾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不然非得氣得打死他不可。

　　這首詞改自《永遇樂·京口北固亭懷古》。

　　本是與蘇軾齊名，并稱“蘇辛”的南宋辛棄疾所作。

　　其中改掉的“四十三年，望中猶記，烽火揚州路。”說的是金人入侵中原的典故。

　　那是未來的事，還沒發(fā)生的歷史。

　　墨羽將其改成“八十六年，望北猶記，烽火澶淵郡?！?p>　　講的是八十六年前，宋遼的“澶淵之盟”，屈辱割讓燕云十六州。

　　二者同是喪權(quán)辱國的事件，不影響上下文。

　　雖已看過兩遍，但再聽一遍，蘇軾仍舊感覺震撼。

　　“以千古江山起筆，開篇氣勢便噴薄而出，力沉勢雄。小友好氣魄！好胸襟！”

　　“英雄無覓，孫仲謀處...三國國主，世人多看好曹操、劉備，小友卻鐘意吳主，可有高見？”

　　蘇軾也知曉那些暗地里的買賣，此問既是解惑，亦是考驗。

　　倘若墨羽說不出個一二三來，便有買文的嫌疑。

　　旁邊包括秦觀在內(nèi)的部分人，也看出了蘇軾的意圖，亦暗暗打量墨羽。

　　墨羽作為當事人，更是清晰感受到蘇軾請教的態(tài)度，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思忖間又想到辛棄疾的另一首詞，笑著拱手道:“高見不敢當。年少萬兜鍪(mou2)，坐斷江東戰(zhàn)未休。天下英雄誰敵手？曹劉?生子當如孫仲謀?！?p>　　“呃...哈哈哈...哈哈哈哈...好一個生子當如孫仲謀！”

　　蘇軾哈哈大笑，本想考量墨羽，擺出曹操劉備來對比孫權(quán)。

　　不料墨羽竟拿出曹操原話:生子當如孫仲謀。來壓自己。

　　曹公都說生子當如孫仲謀了，他蘇軾一個局外人還有什么話說?

　　感慨完又是一愣，感覺墨羽的回答有些熟悉，不是內(nèi)容熟悉，而是句式熟悉。

　　心中立馬又默念一遍:

　　年少萬兜鍪，坐斷江東戰(zhàn)未休。天下英雄誰敵手？曹劉?生子當如孫仲謀。

　　“這是...這是...詞牌《南鄉(xiāng)子》的結(jié)構(gòu)?墨先生，另外半闋可否一并念來?”

　　蘇軾僅憑這一首半，心中便已將墨羽的詩詞造詣拉到與自己齊平。

　　遂改口墨先生。

　　“蘇大人慧眼，之前的是下半闋，上半闋是:何處望神州？滿眼風光北固樓。千古興亡多少事？悠悠。不盡長江滾滾流?！?p>　　“好！好！哈哈，墨先生移步，這里太陽大，我們到閣樓內(nèi)暢談?！碧K軾熱情地拉著墨羽離開，仿佛多年好友，久別重逢一般。

　　墨羽不敢拒絕，回頭跟喬峰點了下頭，跟隨而去。

　　旁人無不面露艷羨之色。

　　丐幫眾人揚眉吐氣，墨羽雖不是丐幫弟子，卻是喬峰好友。

　　喬峰得墨羽名作頌揚，又得蘇軾贊譽，今后也是前途似錦。

　　即使不能走上將途，如今名望已經(jīng)打了出去。

　　武林中誰能比?

　　什么北喬峰南慕容，慕容復再沒資格與他齊名。

　　大豪杰喬峰的稱號今已定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