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賽場地從內(nèi)部看起來就是地球普通的丘陵地帶的地貌。
從入口處進入后,放眼望去都是大片綠油油,齊人腰線的草以及草原之后郁郁蔥蔥的樹。
回頭往入口處望去,進來的純白色洞口也不見了,只剩下幾座白色的建筑佇立在碧草藍天之間。整座比賽場建立在人造生態(tài)圈之內(nèi),在比賽期間完全模擬著自然的狀態(tài),一草一木,從清晨的鳥鳴到夜晚狐貍求偶的如同女子哭泣般瘆人的叫聲,都讓人很難聯(lián)想到“人造”二字。
而在諸人所看不見的位置,位于數(shù)百米高的比賽場穹頂之上,數(shù)百個使用了極為高超的光學(xué)隱形的攝像頭正轉(zhuǎn)動著,其視野可以籠罩整個生態(tài)圈之內(nèi)——對細節(jié)捕捉之精確,甚至連那叢草里的蒼蠅斷了翅膀都能捕捉到。
攝像機這頭,坐在監(jiān)視器前的年輕后生轉(zhuǎn)過頭對身后帶著黑色面具的男子道,“準備就緒?!?p> 男人的雖帶著黑色面具,但面具邊露出的白發(fā)還是彰顯著此人已經(jīng)有些年紀了。老者的身著并不甚顯眼,舒適的棉質(zhì)衣物,下著款式寬松的短褲,腳踩著雙拖鞋,而周圍人對著他的態(tài)度都畢恭畢敬的,生怕惹此人不快。
“您這次親自制定的比賽章程,看來是挺在意那個孩子的吧?”
九號弓著背,滿臉堆笑地對著老者道。
老者捋了捋胡須,隨著他的動作,棉衣的袖口微微落下,露出他手腕上的古董機械表和手指上戴著紋章的戒指。雖然所長身上的衣物加起來都不值多少錢,除了料子舒適些,可這塊表要是拿給識貨的人看,誰都得驚掉下巴。
這塊表的序列號相鄰的幾塊表,目前都擺在博物館里呢,都在恒溫恒濕的玻璃箱里,睡在天鵝絨的墊子上。稍微好些的仿制品都能賣到幾千萬,原品更是有價無市的古董定制表,就這么帶在老者的手腕子上,實現(xiàn)著自己被制造出來最本質(zhì)的作用——報時。
“嗯……虎父無犬子,年紀輕輕就能從塞壬手里逃生,也不愧是那人的孩子啊。”
“您看人肯定是沒錯的,畢竟是閱人無數(shù)了。這次設(shè)置的比賽日程難道也是為了測試些什么?第一個關(guān)卡就這么艱險,難道是為了讓這孩子多接受些鍛煉嗎?”
九號卑躬屈膝地說著,滿臉堆著笑。不過,他看不見老者面具后的臉,只聽見他哈哈大笑起來。
“這倒不是……只是懶得設(shè)置那么麻煩的東西,用第一關(guān)趕緊把不夠格的刷下來?!?p> 九號有些無語地看著眼前這個時不時給大家制造些麻煩的老頑童,無聲地嘆了口氣。
大概那些把自己的人生鯉魚跳龍門的機會,寄托在所長大人手里的少年少女們,是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如此尊重的長者,實際上是個沒有副所長監(jiān)督就完全不靠譜的家伙吧……
說起來,兩位副所長這次出差去哪里了呢?
陸帶著行李繼續(xù)往前走,走過了被兩姐妹吸引的“邪教信徒”們,終于在離入口最遠的兩座樓前停住。
身后的人都沒看見,少年的眼球逐漸變?yōu)樯钭仙郯滓搽S之完全消失。陸通過熱感系統(tǒng)可以看見,右邊的樓比左邊的樓更空些,已經(jīng)入住之人更少,便果斷地提起行李往右邊走。
像這種大型賽事,奇美拉研究所這樣不缺錢的組織肯定是會設(shè)置多余的房間以備不時之需的,不然可就太顯得小氣了。陸本就不喜人多的地方,刻意拖延到最后才入場,圖的就是等諸人都眾神歸位了他才好找到相對最親近的住處落腳。
才剛走到樓前,一股強大而黑暗的氣息卷席而來,有著極強的壓迫感,讓少年不由得警惕起來——右邊的樓按理說比左邊的樓離入口更近些,但反而人數(shù)卻比左邊的樓更少,他馬上就意識到了原因。
殺氣的來源是二樓。
那股子殺氣如瀑布般從二樓傾瀉而下,直撲陸的面門而來,瞬間又收攏回去,其濃烈程度幾乎可以實體化,讓陸想起黑色粘稠的水泥之類的。
陸默默地伸手摁在左臂的武器解鎖認證按鈕上。
熱感圖顯示著,二樓整層樓都只住著一人,其余人寧可擠在一樓和室友同住也不愿意踏足樓上一步。
陸因為之前被通緝已經(jīng)引起了不少的側(cè)目。
他本意是想低調(diào)行事的,此刻再跟這個殺氣哥干起來既麻煩又得再引起不少人矚目,因此也就從眾地去了一樓,在剩下的房間里準備隨便住一間就好。
關(guān)閉了眼睛內(nèi)的紅外檢測設(shè)備,陸推開一樓的大門。二樓住著個煞神,一樓的少年們也都緊閉著房門,因此陸倒也不需要和不認識的人假裝熟絡(luò)什么的。
隨著他往一樓走廊深處走去,陸只見聽見不遠處有個男聲響起,隨即一個褐色皮膚,黑色頭發(fā)的年輕男孩的頭從房間里伸出來。
“要跟我一起住嗎?我還缺個室友。”
陸微微笑著往這個罕見的友善的人走去,但越走近越覺得有什么不對。
力有力場,磁有磁場。圍繞小哥周圍,也有種“場”。
眼見著離那少年越來越近,陸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控制住自己去捂鼻子的行為。
小哥身上的味兒太重了。
那種味道他很難形容,又像是夏天里放在屋外的奶酪,又像是衣服洗完沒晾干那種刺鼻又濕潤的味道,又像是狐貍或者臭鼬什么的生物在他面前放了個關(guān)乎生死的屁準備逃生。
小哥笑得特別友好,還沖著他招手來著——那手臂一抬,腋下濃密的毛發(fā)深處又發(fā)出波氣味攻擊。
陸的笑在臉上僵住了,這波攻擊差點沒讓他直接暈過去。他盡力憋著氣沒呼吸,以最快的速度道了句“不用了”,然后趕緊閉上嘴巴,繼續(xù)保持著那種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
“大家互相幫助也挺好的?!?p> 小哥笑得陽光燦爛,兩排白牙閃亮得像浴室里的瓷磚。
陸趕緊擺擺手,側(cè)身繼續(xù)往前走。
他的呼吸系統(tǒng)格外靈敏,靈敏到跟狗一樣,因此這種味道對他來說簡直就是酷刑。
他聽說體味重的人,長期在那種味道里接受熏陶,自己可能是完全意識不到自己有味兒的,因此可能這小哥才笑得如此自信,神采飛揚。
陸為了防止他繼續(xù)跟自己搭話,趕緊再補充道,“我……我有很嚴重的傳染性腳氣,而且呼嚕聲很響。”
小哥嘆了口氣:“原來是有難言之隱啊?!?p> 說完他倒也不再堅持,轉(zhuǎn)身就回房間去了。
陸等離開這哥們兒的被動攻擊范圍,終于松了口氣,呼吸了口無比清新的空氣。在他繼續(xù)往前走時,只聽見這小哥對著他的背影喊“我叫拉姆·布蘭特,你叫什么名字?”
陸生怕他追上來,趕緊道“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