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賽正式開始后30多分鐘,法比恩不情不愿地從膠囊艙里坐出來。
他聽到了比賽開始的鳴笛聲,也知道如果想要搶占先機的話,他得先做點什么。
可他的身體動不了。
這倒不是因為昨天被那小子打出來的軟骨挫傷,肋骨骨折之類醫(yī)療設(shè)備沒治好,而是他覺得沒有什么繼續(xù)比賽的動力了。
18歲的法比恩,在昨天之前,有一個夢想。
他幻想著自己能在奇美拉比賽中脫穎而出,在太陽城謀一個還不錯的差事兒,然后順順利利地跟紅小姐求婚,老婆孩子熱炕頭。
他幻想著對著莫奈家的長女單膝下跪,在陽光中,少女發(fā)育良好的胸脯隨著她的動作上下起伏,白金色的頭發(fā)像是給她鍍上了層柔光。他幻想著她紅著臉笑著,羞澀地接過他手里的戒指。
女孩身上有股潔凈的香。雖然只是普通洗衣液的味道,但在法比恩看來,那味道和女孩緊密聯(lián)系在一起,讓人聞著就心猿意馬,集中不了注意力。
……
在昨天之前,法比恩連他想生幾個小孩兒,和老婆在哪里買房都想好了。
想起紅小姐嬌俏的鼻子,濕潤的嘴唇,以及前凸后翹的身材,法比恩嘆了口氣。
這個夢想,昨天被陸給打碎了。
這個(長得像個娘娘腔的)東方少年,看起來并不壯碩,樸素到有點寒酸,甚至沒有佩戴任何家徽的衣衫甚至顯得他的袖口都空空蕩蕩,但這家伙的手臂和腿都像是鋼筋擰出來的一樣結(jié)實。
在家族里算是佼佼者的法比恩,和陸交手之下連十秒都撐不過。雖然他這樣的子弟大都是名師授課,可對方出手的方式完全不是什么MMA比賽那樣有章法和章程可循的打法,甚至有些動作還挺“臟”的。
打比賽的限制很多,這里能打,那里不能打,主要還是防止受傷的合理切磋。而所謂正規(guī)的打法,在陸這樣從地下格斗場出來,生死不論的打法面前基本就只是個花架子,只能被對方按在地上摩擦。
他昨天想了大半夜,突然明白過來自己所謂的夢想真的都是放屁——
有陸這樣的怪物在,自己想晉升什么的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正當(dāng)他在懷疑自己這十八年的人生時,突然感到一股強烈的氣味兒襲來,又酸又刺鼻,沖得他的思考人生都停滯了一秒。
“你還在干什么?比賽開始了。”
隨著那味道的源頭逼近,在頭昏腦脹中,卡比恩突然聽見有個少年對著他說道。
熱血有什么用?
奮斗有什么用?
夢想有什么用?
這樣的生活哪里有躺平快樂?
做一個沒有夢想的咸魚,是多么的快樂。
門外的熱心群眾見他沒什么動靜,更熱心地往屋里走了幾步。隨著此人的靠近,法比恩覺得自己像是被卷入了什么新的氣態(tài)生化武器試驗。
“你在干什么,還不趕緊出去嗎?”
法比恩憋著氣回答:“大哥……你別管我了,趕緊去參賽吧。”
“我肯定是跑不過陸和二樓那個人的?!崩贰げ继m特憨厚地撓撓頭。
“真的,不用管我了。”
法比恩十八年的人生都沒聞過如此兇猛的味道,那味道都能直接嗆到喉嚨里去了,不由得帶著敬佩的眼光對這位奇人行注目禮。
眼前的少年有著棕色的皮膚,微微有點鷹鉤鼻,頭頂黑色的卷發(fā),有著雙棕色的眼睛。
法比恩正想不耐煩地打發(fā)眼前的少年走開,只覺得胃里一種古怪的感覺傳來。
緊接著,食道里也是仿佛有什么冷冰冰的物事順著喉管往上爬行。強烈的反胃感讓他開始慌亂地在身上抓撓起來,可由于食道被什么東西堵塞住了又根本吐不出來。
法比恩死前,最后看見的景象,是自己不受控制地張大嘴……
而從他大張的嘴里,一條像是剝了皮的眼鏡王蛇一樣的生物,吐著信子探出頭來。
同時。
結(jié)束了接近6小時的奔跑,陸終于踏入了那片夢里怎么也無法接近的熱帶叢林。
以跑在自己之前那人的速度,以及強烈的殺氣看來,基本可以斷定此人就是來自僧院的參賽者。
僧院其實并不是這個組織正式的名稱,只是治安所和其他組織給其起的代號,以此打趣這個組織嚴(yán)苛到有點過度的各種規(guī)則。
這組織本身沒有正式的記錄在案的名字,只是用的Anonymous(無名者)作為成員的代號。
如果你在三百多年前搜索Anonymous其名,搜索出來的結(jié)果多半是取名自數(shù)世紀(jì)前名為“匿名者”的黑客組織。百年間,隨著網(wǎng)絡(luò)安全技術(shù)的發(fā)展和完善,黑客這個以通過系統(tǒng)漏洞鉆空子的職業(yè)逐漸也變得職業(yè)化,早就揭開了洪荒時期的神秘面紗。
“匿名者”這個傳奇黑客組織的名字,早已在時間的長河中被人遺忘。
僧院網(wǎng)站上這個名字,雖然用的是一個詞,但更類似于用的“無名者”這個意思。不過雖然性質(zhì)完全不一樣,巧的是,和同名的百年前的黑客組織一樣,僧院其本身沒有任何的聚集形式,組織的頭目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甚至有傳聞?wù)f其本身是去中心化的架構(gòu),就沒有“頭目”的概念。
在近百年來,無名者,或者說僧院的人,在無數(shù)場重要的政變和戰(zhàn)爭中都起到了不可忽視的作用……
白衣人故作深沉地摸著手上的戒指總結(jié):“……其實說明白點,就是刺客組織。”
陸:你之前鋪墊那么多,這不就是一句話可以說清楚的嘛。
不過吐槽歸吐槽,陸因為在治安所的工作經(jīng)歷,對于這個組織本身的牛逼程度還是略有耳聞的。
之前某個轄區(qū)的總督在演講期間,大約面前有數(shù)千個人參加的集會,請了最頂級的安保公司,在直播中都被人直接取了頭顱——整個過程除了當(dāng)場的數(shù)千人,網(wǎng)上看直播的還有幾十萬人,沒有任何人能看到他是怎么被斬首的,只知道此人前一秒還在說些什么理念,后一秒就頭顱落地了。
就在這場支持率頗高的總督的公開演講變成公開處刑后,報刊和媒體突然爆出此人收賄的消息。
陸出于興趣,大概也看過這個組織的不少案宗。除了刺殺這個行動本身外,雖然也有些游走在灰色地帶行為,但總的來說還是起到了清道夫的作用。
無名者搞出來的,類似于刺殺受賄的總督一事的刺殺事件并不少見,而基本上每個他們刺殺的公眾人物,都是有隱藏在大眾眼皮子底下的污點的。
無名者只殺該殺的人。
陸雖然很清楚自己并非“該殺的人”,但看過不少無名者的作品,總歸還是有點防備的——而陸現(xiàn)在晚此人一步,身處完全陌生的環(huán)境里。
他不知對方是敵是友,更不知道應(yīng)該如何防備這種能在千人之中,取人頭顱的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