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覓食
錦波哪里想的到，餓死鬼投胎的阿寬，居然良心發(fā)現(xiàn)，想要護(hù)她們這群崽子周全。
“我警告你，出去之后低調(diào)做人，別忘了你那一斗糧食，是用多少條人命換的。
也別想著帶人來尋我們，著皇城大的很，你走之后我們也換個地方躲藏，你若不怕死盡管帶人來?！?p> 阿寬嘿嘿一笑，一口白牙晃了錦波的眼，他一邊揉著手腕，一邊靠著柱子坐了下來。
“爺不走了，你這里有吃有喝，又有地方躲藏，外頭有什么好，全被燒成灰了。
能活下來的不得為口吃的打破頭，過些時候入了冬，說不得真的要吃人了。
我就跟著你們，你們這群小鬼，夠我吃到明年開春了。”
話落嘴巴列的更大，錦波提起棍子便往他的白牙上敲去。
“你說的對，是不能讓你走了，我現(xiàn)在就弄死你，蠟成干存起來當(dāng)我們過冬的口糧?！?p> 阿寬見錦波真打，忙用手去抓錦波的棍子。
“小姑奶奶，我與你玩笑的，你聽不出來啊，快別打了。
你們一群孩子，還拖著兩個病患，沒個大人照看怎么行，我知道外頭不是什么好去處，留下來與你們在一處，相互照看不好嗎？”
錦波被奪了棍子，飛起一腳便踢在阿寬的身上，嘴里不住罵道。
“我信你的鬼，你個餓死鬼投胎的貨，哪有多余的糧食給你吃，我還是弄死你蠟成干方便些?！?p> 阿寬也不還手，任由錦波踢打，他自知罪孽深重，一把火害的多少人家破人亡。
既然決定了要贖罪，那便不能退縮，否則有辱他王家門楣。
待錦波打的累了，他才端正了臉色，也不看錦波，只低著頭十分正經(jīng)的說道。
“在下王瑞寬，建幽一百四十三年生人，承蒙祖宗庇佑少時家境優(yōu)渥童年幸福。
讀過幾年圣賢書，不料國之巨變家破人亡，淪落至出賣苦力修筑祭臺。
被苦難蒙蔽了心智，犯下焚城這樣的滔天大罪，有辱王氏門楣。
本該以死謝罪，以正王氏家風(fēng)，但我怕死，只能活著來彌補(bǔ)犯下的錯了。
你們沒能力自保，待外頭的人餓的發(fā)了瘋，真的什么事都做的出來。
我想留下照看你們，拼死也會護(hù)你們周全的。”
錦波喘著粗氣，突然覺得眼前這個餓死鬼，身形高大了許多。
都是食不果腹，朝不保夕的苦命人，國之將傾，覆巢之下沒有完卵。
放火焚城的也不止他王瑞寬一人，他能在短短兩天時間里恢復(fù)理智恢復(fù)人性，就說明這人還有救。
都是饑荒鬧的，若是人人都能吃飽穿暖，只有瘋子才會去做那些喪盡天良的壞事。
錦波對人性，又有了一絲了解，她垂下雙手，靠著阿寬坐了下來。
阿寬說的沒錯，她現(xiàn)在有力使不出，許多本事都被困在這個八歲的皮囊里。
拖著這群崽子，外帶兩個半死不活的病患，確實沒有自保的能力。
這皇城里如今也不是百分百的安全，已經(jīng)有侍衛(wèi)宮人開始往外逃竄了，往后怕是會更多。
他們一群孩子若是碰上，少不得就是你死我活。
有個大人看護(hù)，心里會踏實許多，哪怕他瘦弱如麻桿，看起來弱不禁風(fēng)。
但好歹是個大人，精神上能給這些崽子們一些安慰。
“你想好了，真的要留下看護(hù)我們，照顧我們。”
阿寬慎重點頭，以表決心。
錦波拍了拍阿寬的肩：“既如此，你去找些吃的回來吧，今天的飯食還沒著落呢?！?p> 阿寬咽了口吐沫：“灰堆里明明還有土豆紅薯，你怎么睜眼說瞎話呢?！?p> 錦波脖子一梗：“不得多找些來有備無患，這里是出去的必經(jīng)之路，已經(jīng)不安全了。
咱們得換個地方藏著，等亂過這陣子再說?！?p> 阿寬朝錦波伸出了手：“你拉我一把，坐的時間太久，起不來了。
照你這么說，這皇城里也不安全了，要不咱們也出去吧，我知道一個地方，小時候受了訓(xùn)誡就會去那里躲著，就是有些遠(yuǎn)，在城外?！?p> 錦波拉起阿寬，搖了搖頭：“若是只我們兩個當(dāng)然去得，你看看這幾個路都走不穩(wěn)的崽子，還有那兩個病患，怕是連皇城都出不去。
再說了，大火燒起來之前四門就落了鎖，進(jìn)出不能。
大幽都城的城墻可不像皇城的宮墻這樣破爛，你修筑祭臺應(yīng)該知道，城墻是被加了印的，用的石料比祭臺用的都好。”
阿寬抖了抖破衣爛衫上的灰：“你怎么知道的這樣清楚，瞧你的歲數(shù)不像是好好讀過書的，家里很有錢吧?！?p> 錦波知道這些還是托了謝賢的福，準(zhǔn)備逃跑那段日子，被逼著學(xué)了不少東西，小錦波的記憶里也有這方面的學(xué)識。
她不想讓人知道自己的身份，災(zāi)星也好，皇女也罷，那都不是錦波想要的。
對阿寬說道：“那不重要?！鞭D(zhuǎn)身捏了捏旁邊崽崽的臉。
“阿姊出去給咱們找吃食，你看好弟弟妹妹別叫他們亂跑。”回頭看了看躺著的病患，又吩咐道：“那兩人若是醒了，就喂他們些水喝，等阿姊回來再說?！?p> 崽崽乖乖點頭，正是錦波第一次去破廟時與她說話的那個孩子。
拉著阿寬出了破殿，將四處漏風(fēng)的破門虛虛掩上，踢了些枯草堵在門前，裝扮成沒人來過的樣子，這才邁開步子朝前走去。
她帶著阿寬一路來到了以前住過的小院，掉漆的朱門比昨日敞的更大了些。
確認(rèn)過大院里沒人，兩人這才貓腰進(jìn)了院子。
院里比昨日更亂了些，破衣爛衫舊鞋襪，散的到處都是。
阿寬喜笑顏開，在一堆破爛里挑了些不露肉的套在身上，跟著錦波往里走。
錦波以前住過的院子被火燒過，看上去黑洞洞的，沒由來的就給人一種望而生畏的感覺。
阿寬有些猶豫，但見錦波已經(jīng)進(jìn)去了，連忙跟上，還隨手關(guān)了院門。
只見院里一片蕭條，主屋被燒的只剩廢墟，其它地方還算完整，也沒有像外邊那樣被胡亂翻動破壞的痕跡。
忍不住開口詢問：“這是誰的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