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遇見郝紅梅
上午九點(diǎn),田曉霞換了一件紅格子連衣裙,背上個小軍挎,出門去縣圖書館。準(zhǔn)備去借一本書來看。
縣圖書館離縣革委會大院不遠(yuǎn),田曉霞沒騎自行車。
出了革委會大門,沿街向東慢悠悠溜達(dá)過去。
走到收購站的時候,田曉霞突然聽到里邊有一陣爭吵的聲音傳出來。
“我的藥材精心挑選晾曬,每次來都是按一等品收的,這次怎么才評二等?”
“評幾等不是你說了算的,不賣就拿走?!?p> 田曉霞聽其中一個聲音有些耳熟,就停下來,順門市的大門往里一看。
柜臺前站著一個姑娘,正從柜臺上一個口袋里的拿出藥材,一邊沖柜臺里的一位中年男子展示,一邊說道“同志你看,我這甘草都是精心挑選過的,又大,又干凈”
男子不耐煩地?fù)]揮手“不看,不看,不賣就拿走,賣就是二等品?!?p> 田曉霞走進(jìn)收購站門市,沖姑娘招呼一聲,“紅梅!”
姑娘轉(zhuǎn)過身來看到是田曉霞,高興地叫了一聲,“曉霞,你怎么來了”。
“我去縣圖書館借書,路過這里?!?p> 田曉霞走到柜臺前,伸手拿過口袋,抓出幾根甘草看了看,又聞了聞氣味。點(diǎn)點(diǎn)頭,把甘草放回袋子,一手拎起袋子,轉(zhuǎn)身拉起郝紅梅。
“紅梅,不賣了,咱們走?!?p> “曉霞,這……”
“走吧,我來給你想辦法!”
郝紅梅被田曉霞拉著走出收購站。
“曉霞,縣城哪兒還有收購藥材的地方?!?p> 郝紅梅一邊跟著田曉霞走,一邊有些遲疑地問田曉霞。
“你這甘草品相很好,賣收購站可惜了,差不少錢呢。我?guī)湍闩谥埔幌?,去賣給藥店,肯定賣個好價錢。”
“對了,你急用錢嗎?紅梅?!?p> “曉霞,你還會炮制藥材,真厲害!不過,會不會太麻煩你了。我倒不急用錢。”
田曉霞說,“那就好,估計得一周時間,你要用錢,我這兒有三十塊錢你先拿去?!?p> “哎呀,不用,不用,曉霞,我挖藥材賣是想攢點(diǎn)錢等畢業(yè)時照些照片,再給要好的同學(xué)送個紀(jì)念品。我算著這點(diǎn)藥材按一等品賣了應(yīng)該有十五塊左右,差不多夠了?!?p> “這樣啊”,田曉霞聽到郝紅梅這樣說,心里暗想“姐們,你幸好遇到我,不然到畢業(yè)那會兒,你可要一失足成千古恨了”。
想到這,田曉霞說道,
“聽我哥說,高中畢業(yè)的時候,他們送紀(jì)念品是全班同學(xué)都送的,不是光送幾個要好的同學(xué)。”
郝紅梅吃了一驚,“還好你告訴我,不然到時候我可真不知怎么辦了,那我秋天再找時間去挖一些”。
“你有時間就去挖,沒時間也沒關(guān)系。這些甘草我給你炮制完至少能賣三十多塊,也夠了。”
“哎呀,那太感謝你了,曉霞。”
“看你說的,我們是好姐妹嘛,對了,紅梅,我去圖書館借書,你要一起去嗎?”
“我沒借書證……”
“沒事,我多借一本,你看完開學(xué)時拿給我就行。”
“好吧?!?p> 于是,倆小姑娘高高興興相跟著一起去圖書館借書了。
她們身后不遠(yuǎn)的巷口,顧養(yǎng)民推著一輛自行車,靜靜地站著,看著倆姑娘遠(yuǎn)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回味著剛才聽到的對話。
中午,田曉霞回到家,正好徐愛云喊大家吃飯。
田曉霞洗了手,坐到餐桌前,沒有見到潤葉,隨口問了句,“媽,我潤葉姐不回來吃飯了嗎?”
“你潤葉姐去找她同學(xué)杜莉莉玩了,莉莉他爸爸,就是帶你們?nèi)⒓拥貐^(qū)故事調(diào)講的杜伯伯,九月份要調(diào)去地區(qū)文化局了。莉莉也要調(diào)黃原文化館了?!?p> “噢,”田曉霞答了一句,埋頭吃飯。
吃過中飯,田曉霞躺在自己窯洞炕頭,信手翻著上午借來的小說。心里默默盤算。
有自己出手幫忙,郝紅梅應(yīng)該會逃過畢業(yè)前那一劫了。
那么,顧養(yǎng)民他倆大概能修成正果了。
哎呀,潤生哥不是就沒媳婦了?原著里,郝紅梅算起來還是田曉霞的堂嫂呢。
金秀妹也沒老公了……
牽一發(fā)而動全身吶,田曉霞覺得頭都大了。自己這算是亂點(diǎn)鴛鴦譜嗎?
在田曉霞躺在床上胡思亂想的時候。田潤葉正坐在城東原西河的岸邊跟杜莉莉訴說著自己的難腸心事。
河邊鋪了一大塊塑料布,中間放著汽水、面包和一些點(diǎn)心。
潤葉坐在塑料布的一頭,面朝著原西河,手里掐著一根草,跟平行河邊半躺在她身側(cè)的杜莉莉說著心事。
“我就是一眼也沒看上李向前,年紀(jì)不大,吃得圓圓胖胖的,總覺得這人膚淺、浮躁。跟他在一搭總是覺得別扭,也不知道說啥。”
“嗯,我也覺得那個司機(jī),看著挺油滑的,是外面跑得多了,不踏實(shí)。”
“哎,你沒見過我少安哥,我敢說整個原西縣都沒有他那么展揚(yáng)的后生。怎么說呢,整個人身上透著一股悍性,就是討吃要飯,都愿意跟著他?!?p> “少安哥從小就護(hù)著我,就像我親哥一樣,上小學(xué)那會兒,誰敢欺負(fù)我,少安哥二話不說就上去捶他一頓。我想要個花呀,酸棗啥的,他都會爬上土崖去摘給我。”
“可是高小畢業(yè)之后,少安哥就回家和玉厚叔一起出山,扛起那一家的重?fù)?dān),少安哥才13歲?!?p> “他家負(fù)擔(dān)重,一弟一妹還有個半癱在炕頭上的老奶奶,他大姐多好的女子,可惜嫁個二流子姐夫,一年到頭不著家,兩個小外甥常年養(yǎng)在他家?!?p> “我爸是村支書,我后來上班上學(xué)又在我二爸門上,家里收入不少,開支不大,光景過得好?!?p> “上回我少安哥來城里了,我沒好意思和他當(dāng)面說,可寫了信給他說明白了,他卻沒給我回信,還躲著我?!?p> “少安哥怕是因?yàn)榧依镓?fù)擔(dān)重,連累我吧,可我不怕苦,不怕累。我愿意和他一起幫扶家里。”
“我爸爸如果知道了,可能也不會同意,大概會覺得我是有文化在門外上的工作人,少安哥在農(nóng)村勞動,配不上我。他在外邊面子上也不好看?!?p> “可是,光景是人過出來的,窮又扎不下根。我爸也算是精明人了,咋不明白那句老話,莫欺少年窮?!?p> ……
杜莉莉聽著潤葉絮絮絮叨叨地訴說,心情也是忽喜忽悲,一時也忘了出聲。
潤葉說了半晌,有些口渴,轉(zhuǎn)頭拿汽水時,見莉莉還在發(fā)呆,伸手捅了捅她。
“哎,你倒是吱個聲,我到底咋個辦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