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成群嬉鬧的孩童中遙遙跑來一個小丫頭,依舊是那綠色衣裙,頭別一支亮閃閃的小巧珠釵走路一晃一晃,滿臉帶笑。:“陸少俠,陸少俠這是要去哪塊兒勒,誒?這個漂亮的大姐姐是那個啊,咋的就沒瞧見過呢?還有這把劍,好個帥的嘛,大姐姐,大姐姐可以借我摸一下下唄?”說著小丫頭便瞄準(zhǔn)了那白衣女子腰側(cè)的青色長劍,一雙大眼睛神采奕奕滿眼期待神色,白衣女子先是細(xì)細(xì)打量了眼小姑娘,俯身揉了揉可愛小丫頭的腦袋指尖一抬長劍便自行出鞘懸在小姑娘身前散著幽幽綠光,原本濃郁的劍氣卻是怕傷到小丫頭而被收斂的一絲不剩,小丫頭緊緊盯著那把會飛的青光長劍眼睛睜的大大的放著光采,輕輕摸了一下長劍劍柄便背回了小手兒笑瞇瞇瞧著那白衣服的大姐姐。白衣女子微微一笑屈指一揮收回長劍入鞘望著那眼里滿是羨慕的小丫頭自袖中取出了一柄袖珍的青色小劍遞給孩子,嗓音輕盈說道:“小妹妹叫什么啊,想不想和姐姐去學(xué)劍將來就可以做到像姐姐一樣心之所念劍之所向了,給,就當(dāng)是姐姐送你的小禮物了,放心不是什么貴重的東西啦,可以拿來做發(fā)釵,就不要和姐姐客氣了哈。”
小丫頭猶豫了一下看著白衣姐姐手里小巧卻又十分精致隱隱泛著綠光的輕巧小劍,朝那姐姐哈哈一笑接過手里,伸手取下了自己頭上淺淺篆刻有“瑤兒”二字,一樣小巧又精致的金釵遞給那位姐姐,滿臉真摯:“給,大姐姐我叫岑瑤,就當(dāng)是小丫頭送你的禮物了嘛,娘親常和我講的,收人禮物就要回禮的嘛,姐姐可要幫我照顧好它哦,我也會幫忙照顧好姐姐送瑤兒的小劍的,嘿嘿。”白衣女子望著滿臉真摯可愛的小丫頭,便也接過來小丫頭手里的小巧金釵仔仔細(xì)細(xì)的收入了袖袋之中又揉了揉沒了珠釵束發(fā)而長發(fā)披肩顯的更是精致漂亮的小丫頭小腦袋,又與小丫頭揮手告別與其他兩人繼續(xù)前行,身后傳來小丫頭含笑的聲音響起:“姐姐,我很想去和你學(xué)劍的,可是家里還有娘親、爹爹和老頭子他們都不能沒有小丫頭的,不過姐姐可不要忘了瑤兒哦,我也一定不會忘記大姐姐的?!?p> 白衣女子輕輕回眸眉眼彎彎朝小丫頭輕輕擺手:“姐姐也一定不會忘記瑤兒妹妹的,記住哈,姐姐姓白叫白玥兒,是個女俠!”小丫頭聞言笑的更開心了,急急朝白姐姐伸出大拇指朗聲道:“那白姐姐也記住了哈,小丫頭姓岑叫岑瑤,以后也會是個女俠!哈哈?!毙」媚锷岛鹾跣χ克腿穗x去,白玥一旁的李嫻微微點頭低聲道:“原來叫白玥兒,白玥白玥日月皆在真是個好名字配美人甚是不錯…哈?!币慌园撰h狠狠瞪了一眼那公子哥,李嫻忙忙退后一步擺手解釋道:“姑娘,你別誤會,在下雖然為人輕浮,卻也絕不會是那登徒子!姑娘你聽我解釋哈…”
?。骸皾L!”
:“好嘞!”黃衣男子看了眼眼神冰冷似要砍人的女子利落答道,又急急忙忙挪開身湊到了陸清明身邊尷尬開口:“小哥,小哥在下李嫻敢問小哥姓名?。恳院笤蹅z可就是朋友了咋個能連名字都不曉得呢……”陸清明瞧著為了挽回點面子而喋喋不休的黃衣男子微微搖搖頭,緩聲道:“姓陸名清明恰好便是今日這個清明,算是個讀書人。前邊學(xué)堂就是李先生常住的地方了,若無事我便先回了,你二人既然找李先生有事要談,我就不與你們一同去了”少年指了指石橋?qū)Π短覙湎虏淮蟮恼?,見李先生踱步走出便遙遙與李先生作揖行禮,起身后便轉(zhuǎn)頭緩步離去。一男一女兩人見到那個一身青衫滿身讀書之人浩然氣相的中年儒士,皆是快步上前與之作揖致禮。
?。骸霸谙麓筇仆醭钍希顙挂娺^李圣人!”
?。骸霸谙绿煨ψ冢撰h見過李圣人!”
青衫儒士望著踱步遠(yuǎn)去幾日不見便要摸到練氣四境靈動境的少年,緩緩捻須,聞言便與兩位客人作揖還禮:“早已不是圣賢人,德不配位稱呼我一聲李先生便是,你們來此目的學(xué)宮那邊已經(jīng)與我交代過了,一路走來可有來良選?”
?。骸袄钍ト?,這一路走來雖然鎮(zhèn)上居民大多都是有修道資質(zhì)的,不過我二人至多只能帶走四人,恕晚輩還未挑到得意人選,但剛剛那陸小哥就…”
中年儒士聞言連連朝那黃衣男子擺手道:“陸清明就不要想了,他是那陸老兒的孫兒,陸老兒好像并未打算為那孩子定下去路?!秉S衣公子聞言尷尬一下,“既然白玥之前開口警告過自己了,自己為何還要嘴欠問上一句,唉?!?p> 白衣女子拄劍而立輕聲開口道:“李先生,晚輩倒是有一人選,那小丫頭名叫岑瑤是個天生的練劍胚子,不知先生此人可否能與晚輩帶回宗門?”
青衫儒士沉思片刻微微頷首:“那孩子是那黑塔樓岑震的孫女兒,不過她父母好像并無意留那孩子修習(xí)武道,稍后我可以領(lǐng)你去與那孩子父母聊一聊若是他二人點頭,那便沒什么問題?!?p> 白衣女子聞言一驚臉色壓不住的白了一瞬,卻還是與李先生重重抱拳微微點頭致意。
小鎮(zhèn)街道上小丫頭散著頭發(fā)搖來晃去,細(xì)細(xì)打量著手上喜歡的不得了的綠色小劍,拔出又收回一個沒忍住就用手指輕輕戳了戳那青色小劍的劍鋒,下一刻手指便開了一條細(xì)細(xì)的大口子,小丫頭見狀一怔收起了小劍,眼睛睜大呆呆瞧著流血不止的手指,眼淚嗖一下子就流下來了,因為怕血小丫頭又不敢伸手去捂住傷口,便哇哇大哭起來,一旁嬉鬧的孩子們見狀也都圍了上來,指著哭成個小淚人兒的大姐姐笑哈哈個沒完:“岑…哈哈岑瑤姐,咋個還把手指頭弄破了呢,就那么點大的口子嘛,哈哈哈笑死了小玉兒那么大的小女娃都不會哭鼻子吧,哈哈!”小丫頭紅著眼眶,鼻涕都隨著眼淚流了出來,看著一滴一滴流個沒完的鮮血滴在地上更是無助又委屈哭的更厲害了。慢悠悠往回趕的陸清明大老遠(yuǎn)便看到了正哭的昏天黑地的小丫頭,便無奈一笑快步走了過去,瞧見那比自己還要大些的小姑娘手指上半指長短的傷口流血不止,一旁嘻嘻哈哈沒心沒肺的小孩兒還在取笑個沒完,便趕了趕胡鬧的孩子們?nèi)〕瞿菈K雪白帕巾幫小姑娘擦了擦手上鮮血,又拿出酒壺沾了些壺底的酒水,看的小姑娘那是一個勁兒的躲,卻被那少年一個眼神瞪住,粘酒的帕巾在傷口上輕輕抹過之前半干的血跡便也被擦拭掉,只留下小姑娘像是疼的撕心裂肺的哭聲震的少年耳朵嗡嗡響,陸清明便趕忙幫那小丫頭裹起傷口緊緊系好,抬手捂住了小丫頭叫喚個沒完的小嘴兒聽的少年心驚膽顫的哭聲才停了下來,少年又用青衫袖子一臉嫌棄的幫小丫頭擦去了眼淚鼻涕的亂糟糟一片,小丫頭這才眼眶紅紅看了看止住血的手指,松了口氣,惡狠狠的瞧向一旁笑哈哈個沒完的小男孩兒,那小男孩兒愣是沒有言語緊緊捂著嘴巴腳步匆匆跑掉了。
?。骸罢€弄的?”
?。骸熬褪恰褪禽p輕戳了下白姐姐給的小劍嘛,誰知道里面是帶鋒的啊,下次再也不敢亂搞了,血嘩嘩的嚇?biāo)纻€人嘛。”小姑娘眼眶紅紅,抽泣著與少年言語。
:“得了得了,不是剛說過要當(dāng)女俠嘛,哪個女俠那么點大個傷口就嘩啦啦哭個沒完嘛!下次記得用帕巾包一下系緊些就不會再流血了?!?p> ?。骸瓣懮賯b!你還笑話我啊,下次不會了嘛女俠就還是女俠的啊……”委屈巴巴的小姑娘板起小臉兒可憐的小模樣顯的甚是可愛動人,直愣愣望著少年小臉兒微紅。
?。骸靶行行?,那岑瑤姐我就先走了,帕巾就等下次看到你再還我就好了,岑女俠就放心繼續(xù)玩吧,注意傷口別沾到水就行了。”說完少年便起身甩了甩袖上糊成一片的鼻涕,甩不掉只得無奈搖搖頭緩步離去,綠裙的小丫頭望著那個自己本該叫一聲弟弟的少年,腮幫鼓鼓嘟起嘴唇用只有自己聽得到的聲音悶悶?zāi)钸吨骸暗纫院笪易隽伺畟b嘛…”
傍晚時分天上云彩也是濃郁陰沉了幾分原本朦朧的細(xì)雨也逐漸衍成了豆大的雨滴,順著屋檐垂落在地,滴滴答答作響甚是撫慰人心宅院中亭之下,更換了一身青衫的陸清明正盤腿端坐其中呼吸吐納感悟四方天地之中隱隱存在的一種大道法則,練氣三境聚元境便是開始于自身靈海之中凝聚元神,后便可細(xì)微感覺到這方天地間的種種細(xì)微流轉(zhuǎn)近乎于法則。少年緩緩松下心神望著亭外漸大的雨水,老頭子還沒回來家中就只有少年一人,便也沒有做晚飯來吃,今日又是清明,“估計韓靈這會兒可能還在家里悶悶發(fā)呆,或者早早就休息了吧,老頭子到底啥時候回啊?!?p> 小巷不遠(yuǎn)處一戶略顯破敗的宅院,今日換上了一身新衣裳的高個少年正坐在門檻上愣愣出神,左手提著一根樹枝伴著雨水落地的聲響輕輕敲打石階。:“我家又沒啥好偷的,除了一條鯉魚那就只剩我了,敢問閣下是想要哪個?”
屋檐上一個手拎一盞泛黑酒壺飲酒官袍漢子朗聲一笑:“放心,小娃兒我對你那條半開竅的小魚兒不感興趣?!?p> 高個少年臉色瞬間奇怪幾分:“那便是對我感興趣?”
漢子輕抿一口酒水,略帶嘲諷道:“算是吧,小娃兒,你…當(dāng)真就覺得是你克死了你爹娘?就因為他人幾句言語幾番冷落就這般否認(rèn)自己?就沒想過天地憑什么會因你而變,你生就要死爹娘?你生便會給別人帶來不幸,憑什么!這是誰告訴你的道理!”
少年聞言一怔,雙拳緊握嘎吱作響手中樹枝也跟著應(yīng)聲而斷,少年怒目相向抬頭望著那片無雨滑落屋檐話到嘴邊還未能說出口,檐上卻又傳來漢子干脆豪爽的嗓音:“我是小鎮(zhèn)外邊兒一個當(dāng)兵的,我為何知道這些?當(dāng)然是你那張苦瓜臉明明白白告訴我的,實話告訴你吧真正認(rèn)為你是不幸你是克星的從來不是別人,他人言語與你何干?一直都是你自己,你為何就從未想過為何自己是錯,為何你生而便是有錯,錯的不是你的誕生,是你爹軟是你娘弱,所以一切才會發(fā)生,所以才會有今天你的這般境遇。”漢子手提酒壺環(huán)耳朝向下方少年,似在聽少年言語,少年并未言語漢子卻接話道:“對,你爹娘都沒錯,是,哪個普普通通老百姓能在那玩意兒手底下活下來,來,那你告訴我這其中究竟是什么錯了?是你爹貪心與你一樣就為了多捕上一頭鹿?是你娘以為自己一個人上山就能找回你爹?還是怪你爹為什么那天要去打獵,可別和我扯什么世道錯了,人家老天爺啥事沒做啥也沒幫可不接你這黑鍋!”
檐下少年雙拳握的青筋凸起,指節(jié)泛白,沉思許久仍是未能言語。:“對,開竅,怪來怪去還是選擇怪自己,這才像個男人樣嘛,來和我說說你覺得自己錯在哪了?”檐下少年緩緩起身眼里滿血絲,嗓音沙啞道:“錯在我弱,錯在我小,錯在我為什么不提前知曉會發(fā)生那些事,錯在我不該生下來,錯在我活著便本就是個錯!”
官袍漢子聽聞前言原本正暢飲一番,聽到少年后邊所說卻是朝院子吐下一口脫毛大罵道:“榆木疙瘩冥頑不化,你一個半大孩子憑什么要知道未來發(fā)生什么,你憑什么就因為你爹娘的死就認(rèn)為自己不該活著,為什么就不能坦坦蕩蕩說上一句自己無錯,若真有錯那便是自己當(dāng)時太小什么都做不到,為何不想為什么那陸清明就能從那虎妖手底下救回你和那丫頭,我告訴你是因為他比你強比你厲害人家在想保護(hù)一個人的時候便可以保下那人,相較于你而言人家只是在有能力的時候遇到了你沒能力的時候遇到的事,何人能聊未來事?你?我?皆不能,那你我就該干瞪眼等著壞事落在自己身上?我告訴你去了沙場你便會明白活下來的人永遠(yuǎn)沒有錯,錯都在那些死掉的人和那些沒能力卻想著自己要保護(hù)好誰誰誰的人身上,若想護(hù)好誰,從來也不是想想就可以做到,你要變得更強,比任何人都強,到時候你才能言語去保護(hù)誰。”愁云之下漢子斜臥于屋檐暢快飲酒,屋檐之下少年此時心中亦是前所未有的輕松,“自己沒有錯,若怪那便只怪自己是少年?!?p> 少年此刻終于愁眉舒展眼中似有淚水站于雨中望著那個紅色官府腰挎一把黑過這無月夜色長刀,雨水自己避讓,身在雨中卻是滴水不沾暢快飲酒的壯碩漢子,伸出手掌道:“那個啥當(dāng)兵的,給我也來壺酒,小爺我今兒痛快,若還看得上我這破衣啰嗦的小屁孩子,那我便隨你去這小鎮(zhèn)之外看看,先說好哈要是出去惹了事,我可就要報上你的名字與我一塊兒挨打的。”
紅袍漢子爽朗一笑拋下一壺酒水伸手重重一拍腰間長刀:“那就說好,若要做我弟子。一,給我舍了你那遇事娘們兒唧唧哭鼻子的臭毛病。二,就得吃得住苦,吃得住那痛到骨子里的苦。最后那做是我白某人的弟子若是不給老子惹回幾樁滔天禍?zhǔn)禄貋砟潜銊e在外邊說你是我白某的徒弟,我丟不起那個人!”檐下少年接住酒壺伴著雨水痛飲一大口,雖未言語卻已是無聲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