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屋之外,吳渥與呂丹二人因為意見不合,吵了起來。整整一個時辰,他們誰也說服不了誰。平時吳渥說什么都會讓著師妹,可是這一次他是怎么也不敢依著她的性子來了。
“師兄你也看得明明白白,為何不愿我去斬妖除魔?我雖然看不慣他欺世盜名,可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被妖族迷惑?!?p> 呂丹性子執(zhí)拗,這番話又說得義正辭嚴(yán),吳渥一時也不好怎么反駁。
“小師妹,據(jù)我所知,會五行遁術(shù)的,除了青丘狐族,別的宗門會的人也不在少數(shù)。只憑這一點就斷定她是妖族,這也太過武斷了?!?p> 呂丹嗤笑一聲,“靈隱門的土遁,仙霞派的金遁,青丘狐族的水遁,落日谷的木遁,再加上我們?nèi)A嚴(yán)宗的火遁,都是門派絕不外傳的秘法。
這名女子看起來不過十六七歲年紀(jì),若非家學(xué)淵源,如何能將水遁之法練得如此純熟?”
吳渥一時也無法辯駁,只能死死地拉住呂丹的衣袖,“師妹莫要忘了師傅的叮囑?!?p> “忘不了!等我打發(fā)了那只小狐貍,再將那個小騙子帶回宗門交與師傅處置?!?p> 呂丹一甩衣袖,掙脫吳渥的手,拔劍就向茅屋沖去。
“師妹,師傅說的是請,可莫要開罪了莫先生……”
呂丹哪里聽得進去,一腳便將院門踹飛,正要踹開茅屋大門。
莫相安從里面打開了房門,“何事?”
呂丹伸手將莫相安往旁邊一推,厲聲道:“讓開!”
莫相安也不是什么文弱書生,以前就跟隨魏東來走南闖北,雖然從未學(xué)過什么高明武功,但身體素質(zhì)卻相當(dāng)不錯。再加上最近練功不輟,下盤卻是極穩(wěn)。
呂丹一推之下沒有推動,心里暗暗惱怒,再推時手上便悄悄加了幾分真氣。
“不自量力!”
莫相安只覺得一股力量排山倒海而來,哪里還能抵擋得住?身子如同風(fēng)中柳絮,被推得輕飄飄的倒飛了出去,撞倒木制圍欄。這一下跌得不輕,他嘴里連連咳血。
呂丹看也不看他,徑直沖入了屋內(nèi)。莫相安聽得一陣噼噼啪啪亂響,也不知里面情況如何,心里暗暗焦急。
吳渥急忙過來攙扶,莫相安一把甩開他的手,冷聲哼道:“快叫你師妹住手!”
吳渥嘆了口氣,“她不聽我勸。”
此時屋內(nèi)打斗之聲愈發(fā)激烈,莫相安心急如焚,大聲質(zhì)問道:
“你們到底要干什么?華嚴(yán)宗難道都這么不講理的嗎?”
聽到這話,吳渥臉上露出不豫之色。華嚴(yán)宗的威名,不可輕辱!他挺直身子,負(fù)手而立,淡淡說道:
“師妹的做法雖然偏激了些,卻也不能說她做得不對。莫先生可知,那女子極有可能乃是青丘狐族?”
莫相安看到對方?jīng)]有制止的意思,也沒有再出言相求。他不顧自己的傷勢,掙扎著爬了起來,一字一頓道:“有可能三字,何以服眾?”
吳渥眉頭一皺,心里也覺得不妥,暗道:“萬一要是鬧了烏龍,傳出去怕是有損華嚴(yán)宗的聲譽?!?p> 莫相安見他仍然沒有出手制止,也不再求他,當(dāng)即手指掐訣,口中念道:“天法清清,地法靈靈,陰陽結(jié)精,水靈顯形,靈光水?dāng)z,通天達地,法法奉行,陰陽法鏡,真形速現(xiàn)!”
念完手指一點眉心,屋內(nèi)的情形便映入腦海。見青梧左支右絀隱隱有不敵之象,便也不再怠慢,接著繼續(xù)掐訣念道:
“微妙真空,神霄趙公。驅(qū)雷掣電,走火行風(fēng)。何神不伏。何鬼敢沖。神虎一吠,萬鬼滅蹤。吾今勃召,速出絳宮!”
隨著最后一個字出口,原本晚霞滿天的天空,霎時間聚集無數(shù)烏云,雷霆閃電,引而不發(fā)。
原本吳渥還在作壁上觀,此刻被駭?shù)妹鏌o血色,急忙大呼,“快住手!都是誤會!”
可是莫相安已經(jīng)不愿再聽他的廢話,指尖牽引雷電,引而不發(fā),讓他不敢靠近分毫。
吳渥無奈,迅捷無比的沖向屋內(nèi)。
呂丹劍法相當(dāng)精妙,此刻已經(jīng)迫得青梧蜷縮在屋內(nèi)一角,眼見就可以制服對方,猛然聽見雷聲,正在思慮為何天氣說變就變,又聽師兄吳渥大聲呼喊“住手!”
她以為師兄想要從中阻撓,攻勢越發(fā)猛烈。
突然間雷霆炸響,一道霹靂毫無征兆地劈了下來,屋頂炸開,眼看就要劈在呂丹的身上。她駭?shù)妹嫒缤辽?,呆立?dāng)場。
吳渥趕來,奮盡全力,將其猛然推開。
“轟??!”呂丹原本站立的地方,被劈出一個大坑,坑里焦黑一片,濺起的泥土打在二人身上,讓他們不由痛呼出聲。
天雷之威,一至于斯!肉體凡胎,又如何能夠抵擋?
“師兄?”呂丹仍然心有余悸,顯然還沒有明白發(fā)生了什么。
吳渥那顧得上和她解釋,大喊道:“莫先生且慢動手,且聽我一言……”
“速速離開!我不取你們性命!”
“多謝莫先生手下留情?!眳卿滓膊欢嘌?,一把扯住呂丹的胳膊,奪門而出。
青梧飛快從屋內(nèi)跑出。
二人異口同聲問道:“你沒事吧?”
青梧點點頭,“我沒事,多謝你?!?p> 莫相安呵呵一笑,“我說過我一定會護你周全的?!?p> 莫相安閉了天眼,揮散雷云,身子不住搖晃,“可能接下來要麻煩妹子了……”
話未說完,人已經(jīng)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莫大哥……”
……
卻說吳渥拉著呂丹,驚惶之下,一口氣跑出了小河村,方才一屁股坐到地上,不住喘息。
看到師妹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吳渥責(zé)備的話都到了嘴邊,化做一聲長嘆,“唉,今日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沒想到莫先生不光精通術(shù)數(shù),術(shù)法神通的造詣也到了登峰造極的境界?!?p> 呂丹青色長衫之上,到處都是焦黑和泥土的臟污,發(fā)髻也被飛濺的泥土打散,披散著一頭秀發(fā),模樣說不出的狼狽。
她聽師兄對莫相安如此推崇,兀自嘴硬道:“他雖精通術(shù)法,武功卻遠不及我,要是正面放對,他不一定是我的對手……更何況他耽于美色,維護妖族,不辨是非,實是我玄門之恥……”
“師妹!”吳渥見呂丹此刻還冥頑不靈,不由動了幾分真怒,“我輩修士,降妖除魔自然是沒錯??墒遣环智嗉t皂白,就跑到別人家里大打出手,難道師傅平時就是這樣教導(dǎo)我們的嗎?
你就那么肯定那女子就是青丘狐族?即便如此,師傅他老人家曾經(jīng)說過,人妖雖然殊途,但只要妖沒有害人,不可輕易傷其性命,小懲大誡,要其遠離人族聚居之地即可。
你再看看今天你做了什么?二話不說就要取人性命……官府殺頭也得聽別人辯解兩句吧。”
“我……”呂丹眼眶泛紅,轉(zhuǎn)過頭去,心里覺得委屈無比。
“算了,算了,我們回去吧。莫先生我們已經(jīng)請不動了,回去請師傅他老人家定奪吧?!?p> 呂丹輕輕點點頭,目光望向小河村的方向,心里仍然感到無比憤恨和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