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相安卜卦推演之術(shù)出神入化,算出今日大利西方之后,騎著紅鬃馬飛也似的往西奔去。
一氣跑了五六十里,人困馬乏。也不找客棧投宿,找了一處人跡罕至之所,就地將息。
一路曉行夜宿,三天便已經(jīng)離了蟄龍山兩百多里的路程。
如此他心神方才稍稍安定,找了一間客棧將馬兒喂飽,自己又飽食一頓,洗漱了一番。
晚間重新卜了一卦,發(fā)現(xiàn)依然是危機四伏。
“奇怪?怎的無論我怎么趨避,危機總是如影隨形而至?看樣子客棧待著也不安穩(wěn),不如趁著夜色再走一程?!?p> 心念一定,莫相安顧不得勞累,又騎著馬出了城鎮(zhèn)。越走越是偏僻,行不得幾里,忽然見一胖大和尚,正依著大樹休憩,不是渡遠還是誰來。
他呼嚕打得山響,一根禪杖橫在膝前。一匹黑馬系在旁邊的樹上,此刻也如同它主人一般,閉著眼睛睡著了。
“渡遠大師?”
“誰叫我?”渡遠倒是機警,聽到動靜,摸著禪杖就跳起來,擺開了一個架勢。
見到莫相安坐在馬上笑吟吟地看著他,哈哈大笑著上前牽住了他的馬頭。
“兄弟找得我好生辛苦,這一段日子你去了哪里?”
莫相安翻身下馬,奇道:“大師找我做甚?”
二人找了一個干凈的地界坐了,渡遠道:“不消說起!因有人見我把你帶回了廣濟寺,師傅怕我待在寺里,連累了其他僧眾,故此將我趕了出來?!?p> 莫相安急忙拱手致歉,“不想是我連累了大師?!?p> 渡遠不耐煩道:“你這人什么都好,就是禮數(shù)忒多了些?!?p> 莫相安笑道:“大師三番兩次救我于為難之中,禮數(shù)再多也是應(yīng)該的。”
“對了,你的眼睛可大好了?”
莫相安又要起身致謝,被渡遠一把按住,“你再這樣多禮,我可就惱了?!?p> “多虧了苦智禪師,我這眼睛如今再沒痛過?!?p> 莫相安頓了頓又道:“苦智禪師如今怎樣?”
渡遠碩大的腦袋搖了搖,“我怎的知曉?你一走我便被攆了出來。我?guī)煼鸱ǜ呱?,總歸是死不了?!?p> “莫兄弟,你可曾記得自己的出身來歷?”
莫相安心里一緊,“大師想說什么?”
渡遠罕見的鄭重起來,緩緩說道:“真龍現(xiàn)世,破開天門的傳說,你總聽過吧?”
莫相安點點頭。
“一千年前華嚴宗三大宗師飛升仙界,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天門已閉,仙蹤飄渺,不由大驚失色。下界之后仍然百思不得其解,之后嘗試了萬般方法,也無法破開天門。
最終只能老死在人間界,含恨而終。又過了兩百年,九州之地共有一十三位老修行,想要飛升仙界。結(jié)果也是如華嚴宗的那三位前輩一般。
自那以后九洲之地別說成仙了,就是修煉到飛升境的也就如今華嚴宗的離火真人一個而已?!?p> 莫相安有些納悶,連忙問道:“這些事與我的身世又有什么干系?”
渡遠認真地打量了莫相安一番,斬釘截鐵地說道:“大有干系!”
“天門一閉對誰的影響最大?”渡遠清了清嗓子,繼續(xù)說道:“呵呵,首當其沖的自然是華嚴宗和天師府了。天門未閉之前,華嚴宗一百年的時間少說也有個三五個飛升仙界的,天師府稍少,一兩個總是有的。
旁的宗門幾百年也不見得有人能夠飛升天界,天門閉或不閉,跟他們關(guān)系不大,他們甚至樂見其成。
賢弟你沒看到現(xiàn)在靈隱門、仙霞派、落日谷之流,都快和華嚴宗平起平坐了嗎?放在一千年以前,他們哪個敢?
所以八百年前,華嚴宗召集天下善于演算天機的奇人異士兩百余人,于華嚴宗天柱峰頂演算天機,最終也只得了二十四個字傳了下來。
而那兩百多奇人異士因為泄露天機,于不久之后先后暴斃而亡。”
莫相安知道正菜來了,急切地問道:“哪二十四個字?”
“千年殺劫,涂炭生靈;真龍現(xiàn)世,重啟天門;屠戮真龍,立地長生!”
這二十四個字一出口,莫相安頓時覺得口干舌燥,舉目四望,舉世皆敵!
“渡遠大師的意思,我就是真龍?”
渡遠斜了莫相安一眼,“你怕什么?我能與你說這些,難道我還會宰了你不成?”
莫相安搖頭,正色追問道:“渡遠大師憑什么確定我就是真龍?”
“貧僧沒那個本事,便是恩師苦智禪師也看不出來?!?p> 渡遠呵呵笑道:“可是龍女那個娘們可以啊。她敢冒天下之大不韙,自稱是真龍降世,所圖非小。
呵呵,貧僧用佛門天眼瞧她,一身龍族血脈純凈非常,若是真龍果然現(xiàn)世,必然著了他的道?!?p> 渡遠見莫相安一副懵然無知的樣子,當即調(diào)笑道:“莫兄弟可聽過龍性本淫這句話?天下已無真龍,要是真龍現(xiàn)世,見了血脈如此純凈的小白龍,還不得“嗷”的一聲,不管不顧地撲上去?”
“大師這話我可不敢認,我見了她便只想躲得遠遠的??礃幼诱纨埍夭皇俏伊恕!?p> 渡遠玩味地看著他,“你真這樣想?”
莫相安不確定地點點頭。
渡遠呵呵笑道:“龍女千算萬算,就是沒有算到真龍會轉(zhuǎn)世托生為人。莫兄弟,龍女必是有什么手段能夠確認你的身份。
她在眾目睽睽之下?lián)衲銥榉?,現(xiàn)如今只怕你已經(jīng)落入了有心人的眼睛里。現(xiàn)在他們是沒有回過神來,等他們醒悟過來……
呵呵,莫兄弟,今后你前進的每一步,只怕都是兇險萬分啊?!?p> 莫相安慢慢消化著渡遠所說的事情,眼神從迷惘到慢慢堅定,頃刻之間便又將這些事完全拋之腦后。
“多謝大師見告!對了,如今我怕是成了眾矢之的,就不連累大師了,告辭!”
莫相安打馬要走,渡遠拖住他的衣袖問道:“哪里去?”
莫相安嘻嘻笑道:“出去躲一躲?!?p> “我佛門廣大,護得住施主。”
莫相安心里好笑,暗道:“渡遠這大和尚面相兇惡,倒是時時不忘把人往佛門渡?!?p> “大師也知道,我十世修道,向道之心堅若磐石,怎會輕易改弦易轍?”
渡遠摸了摸大腦門,憨笑道:“正是!正是!是貧僧冒昧了些。反正我也無處可去,就與你一道做個伴吧?!?p> “大師不怕我?guī)Ю哿四???p> 渡遠禪杖一掃,“怕個甚鳥!”
二人相視,哈哈大笑,震得林中飛鳥撲簌簌亂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