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萬二今日也不知為何眼皮子一直跳個不停，和老頭子下地的時候也心神不寧的，竟然忘記拿上給萬老頭準備的茶點。兩個人地里忙活了一會，萬老頭口渴想喝茶了才發(fā)現(xiàn)，免不了挨了兩巴掌和一頓痛罵。萬老頭罵完命他快回家去取，他一邊走一邊心里在咒罵：糟老頭子，一點不知道對兒子好一點，等以后老頭老了，家里得靠他萬老二支應的時候，看他怎么把這些打罵還給老頭子！

　　往回走了沒多遠，遠遠就看見萬叢那小丫頭片子從家里溜出來。萬二注意到萬家的老宅子冒起了一些黑煙，但更吸引他目光的是萬叢別在腰上的一支玉笛子——萬二也就見過城里的大人們戴的玉墜子，萬叢這一支笛子怕是不便宜吧？若是他得了這笛子，何不就此帶著萬叢跑得遠遠的？把萬叢賣去花樓也好，自己享用了也好，有這玉笛子他就不用回去再受老頭的氣了！反正老頭也更喜歡老大，家產(chǎn)估計也不能分給他什么，那破破爛爛的老房子實在也無甚可籌謀的了。

　　打定念頭，萬二沒回家滅火，而是追著萬叢往紫竹林方向跑。

　　萬叢回頭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他了，轉頭往旁邊一個小莊子跑去，似乎想借助那里的房子甩開他。萬二心里冷笑——這窮鄉(xiāng)僻壤的，大家娶媳婦都靠從外面買或者“撿”，因而即使不認識也會非常團結，到時候他吼一聲“抓小媳婦啊”，必定村民都會出來幫他抓萬叢，小丫頭片子還想跑？

　　他腳下越發(fā)得勁，離萬叢和小莊子都更近了。

　　前方萬叢不知為什么猛地停下來了，萬二心中大喜，忍不住喊道：“小丫頭還想跑？看你爺爺我不教訓教訓......”

　　一道紅光倏忽而至從萬二眉間穿過，萬二最后一個字還沒吐出來就整個從眉間爆開，淪為地上一灘血塊。

　　莊子上空紅云回旋形成一道血色漩渦，有桀桀怪笑響起：“敢在你爺爺面前自稱爺爺，還真死的輕易了。人類真是弱，輕輕一碰就碎了。去，狗兒，清理了他。”

　　“汪汪！”漩渦中躍出只通體漆黑的巨犬，一躍就跳過萬叢落在萬二的血塊上，一口就將萬二破破爛爛的尸首吞下，還意猶未盡地舔舔地上的血水。

　　“咯咯，貪心狗兒，這莊子的人盡給你吃肚子還不飽嗎？”漩渦里又走出來一個黑袍人，濃烈的血腥雖這個人一道涌出，舔完血水的巨犬回到他身邊，乖巧地坐下低下頭讓這個比它矮小許多的黑袍人撫摸。

　　那人摸了兩把狗才把目光移到旁邊一動不敢動的萬叢身上：“不急，你看，還有塊肉?！?p>　　萬叢從沒見過這陣勢，拼了命地忍住才能才能站立，卻無法控制自己打顫。她不知道這人是誰，雖然他殺了萬二，但他看起來也并不像什么好人。

　　但如萬二方才那么迅速地死去似乎也不是什么痛苦的事情——至少不及母親死前經(jīng)歷的千分之一。萬叢這樣想，倒也不抖了，主動說：“如果你的狗還餓，前面還有個村莊?！?p>　　黑袍人沒料到她敢說話，意外地側過頭看她，萬叢這才看見他沒有眼白，深深的紅色布滿他的眼眶，顯得整個人慘白慘白。五官卻又精致得近乎妖異。

　　“哦？你告訴我這個，是想要什么？”黑袍人玩味地看了萬叢兩眼，嘻嘻笑說：“方才你可看見了我怎么殺人，就不怕我殺你？”

　　他一笑萬叢簡直覺得眼都花了，吞了口口水答道：“你方才殺的是我的仇人，我得謝謝你才對?！?p>　　“謝謝我？”黑袍人吃了一驚，然后笑得直打跌：“哈哈哈哈哈哈還有人會謝我？哈哈哈哈哈哈有趣有趣?！?p>　　雖然不知道他為何發(fā)笑，但是想必是她這個鄉(xiāng)下人做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吧？萬叢這樣想著，也不好意思地撓頭笑了起來。

　　黑袍人抹了抹眼角笑出來的淚水，聲音里還帶著些愉悅：“那好吧，我就幫幫你，把那個莊子里的人拿來喂狗吧。你就......”他撇了萬叢一眼，有些不確定道：“你就等在這里，稍后大概會有些機緣。”

　　直到他跨坐上巨犬，還有些疑惑：“怎么看不見你的未來呢？你叫什么？”

　　“??？”萬叢看著巨犬往自己這動了兩步，不由后退一些讓開道路。聽見黑袍人肯去殺萬家村的人心中已經(jīng)滿是驚喜了，被問道名字自然也歡歡喜喜回答道：“萬叢！我叫萬叢！”

　　犬背上的人挑了挑眉，贊道：“萬叢......萬叢......萬人從之？看來你這小丫頭的未來不是我能插手的事了。今日且?guī)土四氵@個忙，日后咱們看起來還是有相見的時候的?！闭Z罷拍拍犬頭，巨犬就“汪汪”著向前躍出，像穿過水幕一樣消失在半空中了。

　　萬叢這才感覺腿一軟。

　　......萬家村......萬家村......萬叢猛地抬起頭，目中既是淚水又是怒火——

　　萬家村沒有一個人是無辜的！他們都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