削藩!削藩!
新官上任三把火,這是先輩們用自己的經(jīng)驗,總結(jié)出來的一句話。晁錯斗倒申屠嘉,成為御史大夫,權(quán)勢滔天。位列三公之后,他不想坐在這個崗位上打發(fā)時間,等到光榮退休。相反,他要在有限的生命,做名垂千古的大事。
此時,晁錯已經(jīng)五十多歲了。上天,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于是,晁錯用自己的才華,奮筆疾書寫了一份奏章。正式以官方的形式,向漢景帝上《削藩策》,強烈建議削藩。
所謂削藩,不是用武力將這些諸侯王廢除,或者殺掉。而是廢除諸侯王的特權(quán),加強中央集權(quán)。這封奏書,要回答一個問題:為什么要削藩?
晁錯是這樣回答的:大漢王朝五十四郡,諸侯王占據(jù)三十六郡,嚴重威脅到到皇權(quán)。
還列舉了從高祖時代的異姓諸侯王,到漢文帝時代同姓諸侯。晁錯用了很多案列,只想表達一個觀點:同姓諸侯王不可靠。
晁錯認為那些劉氏諸侯王,他們有自己的經(jīng)濟權(quán)、人事安排,還有生殺大權(quán),已經(jīng)不受朝廷約束了。
如果不早想辦法,早晚必成國家大患。
漢文帝時,賈誼眾建諸侯的做法,沒有從根本上解決皇權(quán)和王權(quán)的矛盾?,F(xiàn)在,晁錯力主削藩,徹底解決問題。
劉啟也意識到劉氏諸侯王的危險,也想去做這件事。漢文帝不敢去做的事,他去做了,名聲就會更加顯赫。
但,劉啟是皇帝就要從大局出發(fā),去考慮一個問題:能用和平的手段,削去劉氏諸侯王的封地,對大漢來說,是一件江山永固,恩澤子孫的大好事。但,劉氏諸侯王不接受,萬一逼得他們造反怎么辦?
晁錯為了讓皇帝推行削藩大計,與自己站在一條線上,說了這樣一段話卻認為:今削之亦反,不削之亦反。削之,其反亟,禍?。徊幌?,反遲,禍大。
這段話翻譯成白話文意思是這樣:劉氏諸侯王,早晚會造反,你削藩會反,不削藩也會反,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現(xiàn)在削藩,可能會逼得他們立刻造反,但是他們行事倉促,即使造反,危害也應(yīng)該不會太大。如果聽之任之,等到他們羽翼豐滿、時機成熟的時候,主動造反,危害可就更大了。
晁錯的這番言論,說動了皇帝劉啟,但,劉啟還是沒有下定決心。削藩是國家大事,他下不定決心,就召開朝會,重點商討這個問題。
朝會上,劉啟先和朝臣簡單進行了君臣禮節(jié)。隨后,直接進入了朝會主題:劉氏諸侯王勢大,朝廷是削藩,還是不削藩。
朝臣早就耳聞晁錯鼓動皇帝削藩,沒想到,皇帝這么快就付出了實際行動。就在朝臣,你看我,我看你,相互交換意見的時候。
晁錯站出來,表明自己的主張:削藩。
還說了,為什么要削藩。
削藩后,會有什么好處。
接下來,就是晁錯的高光時刻,等待著朝臣發(fā)問,舌戰(zhàn)群儒。
這里的人,誰不知道劉氏諸侯王對朝廷的害處?但,他們?yōu)槭裁创蠹叶疾桓姨幔渴且驗樗麄儧]有意識到這個嚴重的問題,還是說他們不想做這件事。
答案是后者。
他們不僅意識到劉氏諸侯王的危害。同時,也意識到這些諸侯王手握實權(quán),不是他們這些外姓的大臣能夠?qū)Ω丁?p> 手里有兵,就是最大的發(fā)言權(quán)。
濟北王劉興居、淮南王劉長造反,漢文帝沒有進行大刀闊斧的改革。
是為什么呢?
諸侯王勢大,不能輕易動手。所以,才想了一個溫和的手段:眾建諸侯少其力。
齊國被一分為七,淮南國被一分為三,趙國被一分為二。漢文帝是想用時間,來做好這件千秋大計。可惜,上天沒有多給他帝王時間。
現(xiàn)在,新皇帝來做這件事,他能行嗎?
朝臣心里有個答案,那就是不行。
皇帝不提,他們也不會去提。就在各自的崗位上,認真工作,苦熬資歷,能升遷最好,不能升遷,就等待光榮退休。
晁錯也知道這些人的想法,卻認為他們膽怯。漢文帝時,他多次上書,不被采納。現(xiàn)在,他要繼續(xù)做第一人。
別人不敢提的事,我提。
別人不敢說的事,我說。
別人不敢做的事,我做。
你們怕的事,我不怕。
為國為民,我死而無憾。
那怕,我削藩不成,天下人也會記得我晁錯。
按道理說,皇帝發(fā)表完意見,晁錯也表明立場。陶青是漢相,百官之首,他要站出來表意見。
陶青是個老滑頭,不想戰(zhàn)隊。他從晁錯發(fā)言,及皇帝的表情,得出一個結(jié)論:皇帝也想削藩。
但,陶青要給自己留后路。畢竟,劉氏諸侯王是一家人,別人的家務(wù)事,他不愿意去參和。他用自己的經(jīng)驗和精湛的演技,用不高不低的聲調(diào)進行發(fā)言:削藩可以,不削也可以。
他沒有否定晁錯的削藩之策,也沒有主張削藩。沒得罪皇帝,也沒得罪劉氏諸侯王。那怕,削藩這件事鬧大了,他也不用負責。
皇帝聽完陶青發(fā)表的意見,看上去說,實際上什么也沒說。他沒有表態(tài),依舊沉默,注視著朝臣。
晁錯也沒有逼陶青表態(tài),至少,漢相沒有反對。
此時,朝中分成三派:主張削、反對削、中立派。
主張派,以晁錯為首。
中立派,以陶青為首。
反對派,以竇嬰為首。
該發(fā)言的人,都進行發(fā)言了。不想發(fā)言的人,會選擇繼續(xù)沉默。此刻,該竇嬰隆重登場。
竇嬰姓竇,卻是一位有能力、有才學(xué)、有大局的外戚。他站出來,對晁錯的削藩策進行反問。歸結(jié)起來,就是這幾個問題。
削,會怎么樣。
不削,又會怎么樣。
諸侯王反,又該如何應(yīng)對。
先帝時,為什么不削。
削藩,說得容易,執(zhí)行起來很困難。如何削?怎樣削?削誰?
天下諸侯王都姓劉,削自家人,該用什么手段。
用武力,天下人會怎么看皇帝做事。
用和平,諸侯王不接受,又該如何。
你要削藩,應(yīng)該從哪一位諸侯王開始!哪些諸侯王是重點打擊對象。
同姓諸侯王有四個時期:漢高祖分封、漢呂太后分封、漢文帝分封,還有當今皇帝分封的幾個兒子。
當今皇帝剛封的幾個兒子,你就削,不合適吧!
梁王劉武是皇帝的親弟弟,你削他,梁王本人不干,竇太后也不會干。你削其他人,就會認為皇帝不公,只打擊血緣關(guān)系遠的諸侯。
那些人削,那些人不削,主要削誰這些都要周密計劃。竇嬰反對,并進行發(fā)言。發(fā)言結(jié)束,就該晁錯回答。
晁錯聽竇嬰之言,也意識到削藩這份工作很難,但,他喜歡。因為有挑戰(zhàn)性,才讓他精力十足,有很強的戰(zhàn)斗力。
他削藩主要針對吳楚等大國諸侯王,但,這種事不能當著朝臣說出來。否則,容易泄密。他回答了那些人要團結(jié):比如梁王劉武和皇帝的幾個兒子,還有對朝廷恭敬的諸侯王。
他回答了那些人會被削:對朝廷不恭敬。
也可以這樣認為,晁錯削藩,皇帝和他本人知道針對的是誰。但,晁錯在朝堂主張削藩的諸侯是犯錯的諸侯。對犯錯的諸侯,進行削藩,不僅可以增加同盟,還能分化諸侯的勢力。
這場削藩,朝堂之爭,皇帝最終拍板:削。
明確對象:對朝廷不恭,自身有錯的諸侯。
潛在對象:有威脅諸侯,比如吳楚。
晁錯得到皇帝的支持,這場辯論,他贏了。他終于可以實行漢文帝時削藩大計。劉氏諸侯王們,我,晁錯來了,該你們顫抖了。
然,削藩這項工作,不是一件輕松的事。
現(xiàn)在,他要認真工作,要做好一件事:尋找諸侯王有錯的人。
很快,晁錯找到了三個諸侯王:趙王劉遂、楚王劉戍、膠西王劉卬。
經(jīng)過衡量,晁錯打算從楚王劉戍開始。
劉戍,其個人簡歷不錯。他的祖父是漢高祖劉邦的同父異母的弟弟,叫劉交,也是楚國第一代王,被歷史稱為楚元王。其父,是劉郢客,被歷史稱為楚夷王。
劉戍的祖父、父親,在楚國有很好的名聲,尤其是在文化領(lǐng)域這一塊,占據(jù)一席之地。父子兩代人,將楚國打造成為文化強國。很多有名的文化學(xué)者,都在楚國,如魯學(xué)詩經(jīng)派的祖師爺申培公,舉世聞名的儒家且輔佐三代楚王的韋孟等。
劉戍比其祖輩、父輩有些差勁,他只會享樂。歷史給他留下了五個字:荒淫不遵道。
公元前174年,楚國第二代王劉郢客去世,其子劉戍繼位,至今已經(jīng)快二十年。劉戍在位期間,沒有發(fā)揮祖輩、父輩的專研精神,研究的文化。相反,史料還留下了這樣一條信息。劉戍享樂且荒淫不遵道,身為三朝楚相的韋孟看不下去了。
韋孟用自身的才華,寫了一首詩,始責劉戊荒淫,末抒憂憤,期望劉戊覺悟。這首詩,被取名為《諷諫詩》。
這首詩的具體內(nèi)容是什么,歡迎大家去讀一讀。
劉戍身為楚王,只顧享樂,身邊的人也是溜須拍馬之輩,哪里聽得進去韋孟之言。劉戍只認為這位老人仗著輔佐過祖輩、父輩的威望,欺負自己不讀書,應(yīng)該讓他走人。
韋孟諷諫不成,見禍難不久將至,主動辭官遷家。沒人約束的劉戍,將荒淫發(fā)揮到淋漓盡致。一個生活有作風的人,難免會有很多錯誤。
晁錯就順著這條線去查,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薄太皇太后去世,諸侯王都來送葬,國葬期間,禁止歌舞,天下諸郡國都要服國喪。而,劉戍完全沒有把國喪當一回事,繼續(xù)奏樂,繼續(xù)舞,繼續(xù)過著不正當?shù)纳钭黠L。
晁錯抓到這個把柄,就拿劉戍開刀,讓他成為削藩諸侯王的第一人。
于是,這一幕情景上演了。
楚王劉戍在國葬期間,不按規(guī)定為太皇太后服喪,被人告發(fā)。朝廷高度重視,經(jīng)調(diào)查,情況屬實。
身為御史大夫的晁錯站出來,主張按漢律建議皇帝,誅殺劉戊,廢其封地,以正國法。
劉啟聽了,沒有采納。斬殺劉戍,廢其封地,刑法過于太重。但,劉戍犯了錯,就要懲戒,以儆效尤。
劉啟為了表示自己很生氣,削掉楚國的東???。就這樣,漢景帝時期的削藩,從楚王劉戍被削東??だ_序幕。
楚王劉戍成為被削藩的第一位諸侯王,接下來,就會有第二位諸侯王。這位被晁錯盯上的第二位人選,就是趙王劉遂。
趙王劉遂是漢高祖劉邦孫子,是趙幽王劉友的長子。劉友是劉邦的第六個兒子,因與呂氏女感情不和,被呂太后幽禁長安,活活而死。臨死前,還寫下了一首誅呂歌。
劉友死后,封國被廢,呂太后封呂祿為趙王。呂太后死后,功臣和皇族聯(lián)合起來誅呂,迎接劉恒為帝。劉恒成為皇帝后,為了打壓侄兒劉章,將劉友長子劉遂封為趙王。次子劉辟疆,為河間王。
公元前179年,劉遂復(fù)爵成為趙王,丟了一個河間郡。劉遂心懷不滿,卻也老實本分,至今為王,也有二十五年。
劉遂犯了法,至于什么法,不清楚。這件事,被晁錯查獲。經(jīng)過調(diào)查,情況屬實。劉啟下詔,廢掉劉遂封地常山郡。
劉遂犯了什么罪,史料沒有記載,只說了他犯的罪,還是兩年以前。舊事重提,還被削掉常山郡,劉遂心情如何,可想而知。但,他不敢得罪皇帝。你要常山郡,我忍,我給。
趙王劉遂之后,第三個被削的諸侯王登場。這個諸侯王就是膠西王劉卬。
劉卬的個人簡歷,也不錯。他的爺爺,是漢高祖劉邦。他的父親,是齊國第一代劉氏諸侯王,叫齊悼惠王劉肥,他排行十一。
他的兄長,大哥劉襄、二哥劉章、三哥劉興居被稱為三杰。
漢文帝四年,封兄長劉肥七子為侯,劉卬被封為平昌侯。漢文帝十六年,齊文王劉則去世,無子,封國被廢。劉恒將齊國一分為七,劉肥在世的幾個兒子被封為王。其中,劉卬被封為膠西王。
劉卬性格兇悍,還有一定的軍事才能,兄弟們都怕他。他之所以被晁錯盯上,是因為非法賣爵。
膠西國封地只有一個郡,沒有幾個縣?;实蹌?,一下削了六個縣。
晁錯三次出手,削楚國東??ぁ②w國常山郡、膠西國六個縣,諸侯王人人自危,敢怒不敢言。晁錯將削藩對準了對大漢王朝最有威脅的人物:吳王劉濞。
那么,吳王劉濞面對朝廷削藩,他會做出如何反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