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從府門開入,此刻的府衙卻顯得靜悄悄地,沒甚兵衛(wèi)。
那日駐守苦茶的衙衛(wèi)道兵消失不見,多是些雜役和預(yù)備役。
操場上兵士們正訓(xùn)練著,揮汗如雨。某些衙衛(wèi)在聽著老兵們講解分析,遇到噩兆詭異,如何保持鎮(zhèn)定,并利用配備的道符來擊退對方。
一群人都坐在旁邊,聚精會神地聽著。畢竟此道法世界,想要保命,就得對噩兆了解的足夠深,即使是普通人,憑借意志、經(jīng)驗,以及道符等輔助,也可抵御一二。
通常來說需要他們處理的詭異級別不會太高,多是噩兆所侵蝕的尸魂,具備一定噩兆之力,卻非歿源。
即使面對噩兆歿源,也多是低品,就拿九品來說,只要不是太過離譜的存在,殺人也得些時間。甚至一個個殺的話,只要自己懂得些許常識,或許還能逃得生天。
“明白了嗎?遇到噩兆該怎么辦?”
幾位預(yù)備道學(xué)生互相看了看,答道:
“懂了,心靜、手穩(wěn),莫恐懼!”
洪亮的聲音在院子中飄蕩,馬車也停了下來,正是府主的院邸。
“甄姑娘,下車吧,您自己進(jìn)屋吧,我等就不陪同了。”
阿福揮了揮手,大家都退下。
一陣耽擱,甄靈玉還是推開簾子,走下馬車,朝著院子行去。
都已經(jīng)這般陣勢,想避肯定是避不過的,她反倒鐵下心來,準(zhǔn)備硬氣一番。
邁步走入房內(nèi),手還沒放下,屋門猛地關(guān)閉,幾束陽光從衣裳末梢溜走,陰暗淹沒而來。
屋內(nèi)十分陰冷,窗戶縫隙也不大,甚至一層霾籠罩在里面,顯得陰森恐怖。
甄靈玉靠在門上,雙目望向黑暗處,開口問道:
“你找我何事,鬼鬼祟祟的,為何還不現(xiàn)身?”
一身紅袍從暗處浮現(xiàn),婉若嫁衣,白玉凝脂般的小手還握著一柄紅色紙傘,如鮮血流淌般妖艷,只是看不清人臉。
甄靈玉盯著對方,手里攥緊一柄短刀,藏在袖子中,骨頭做的,凹凸不平且?guī)c黏滑。
忽然,紙傘動了動,開始收束。
待徹底合攏,視線便清晰。
從柔若無骨的柳腰,到碩大山丘掙脫欲出,最后越過白皙脖頸,到達(dá)那張傳聞中絕世無雙的容顏。
不得不說,對方這身材,即使頗為自傲的甄靈玉看了,都覺得自行慚愧。身為女人都想上去摸兩下,稱量一番,不該有的沒一絲贅肉,該有的得天獨厚難以媲美,仿佛是老天爺對她的恩賜。
而且對方的樣貌也是絕美,甄靈玉早已聽聞這位府主禁臠,容貌仿佛是畫里的仙女。
當(dāng)面容徹底露出,卻是意想不到的結(jié)局。
沒有,什么都沒有。
無嘴、無鼻、無眼、無耳,只有一張空白又潔凈地面龐,怔怔地望著她。
“啊!”
早已準(zhǔn)備好的心情,此刻被恐怖徹底覆滅,剛想喊出高音尖叫。
只見無面處裂開一道縫隙,仿佛撕裂的肉唇,
她想揮使手中的骨刀,這是甄家難得的寶貝,卻發(fā)現(xiàn)手臂連抬起來的力量都沒有,身子軟成一灘爛泥,根本動彈不了。
嘴唇處被潤濕了些,耳邊卻傳來女子輕笑:
“剛剛院外的話白聽了嗎?”
“心靜,手穩(wěn),莫恐懼!”
“快,我給你一次機(jī)會,只有一次。”
甄靈玉瞳孔放大,手臂微微抬了起來,只要狠狠一用力,
可畢竟是血肉之軀吧,若是受骨刀一下,應(yīng)該會受到詛咒。
甄靈玉又提起些勇氣,手再度抬了抬。
再往上一些,就能觸到它了!別管怎么樣,狠狠刺一刀,心中恐懼必定會消散。
可就是這么簡單的動作,甄靈玉手臂不停顫抖,始終無法下那最后的決心。
就在她猶豫中,眼底忽地被舌尖舔了一下,清涼而又溫柔,原來流淚了啊。
“啪!”
骨刀掉落,淚水不住地往下流。
甄靈玉終于忍受不住,哭泣求饒:
“求您了,放過我吧,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p> “您讓我干什么都行,怎么使喚我都行,別殺我,別吃我!求求了!”
聲淚俱下,軀體抖得像是篩糠一樣,甚至快要控制不住下半身了。
柳如畫沒有嘲笑甄靈玉,有多少人能在死亡面前坦然呢?她覺得多數(shù)人辦不到。但像對方這樣臨死連搏都不敢搏一下,放棄掙扎,還是有些出乎意料。
這樣的人,的確不構(gòu)成什么威脅。
因為無論從哪方面看,都配不上那位大人,看來所謂的流言蜚語,終究是假的。
或許是自家心眼小吧,畢竟大人早就說過,已經(jīng)忘了此事。
紅舌縮回,在嘴唇旁舔了一口,再看向甄靈玉時,柳如畫已經(jīng)恢復(fù)那張絕美容顏。
“此次叫你前來,本是想見識見識,此等奇女子,有何能耐。不過現(xiàn)在看來,是我想多了?!?p> 甄靈玉雙腿一軟,倒在地上,應(yīng)道:
“是,是,我狗眼看人低,我勢利眼,哪能和您比?!?p> 見對方這般作態(tài),柳如畫微微皺眉,頓時覺得意興闌珊。好似做了件完全沒意義的事情。
不過想來也是,蠢到身旁婢女被侵蝕,還一無所知的人,指望有何能耐。
據(jù)說養(yǎng)了一大池子魚,如今什么趙公子、王公子怕是連尸體都湊不整,看來眼光的確差了點。
若非李赫把她的婢女收走,導(dǎo)致侵蝕暫時中斷,她又入了黎府,跟隨黎漓,怕是早就死無葬身之地。
如果非要給她一個標(biāo)簽的話,那就是幸運!有些幸運過頭。
想到此處,柳如畫眼珠子一轉(zhuǎn),忽地走向前去。
仔細(xì)嗅了嗅,她身上竟然有股茶香,柳如畫心情更加愉悅。
“你以后便跟在我身旁,當(dāng)個婢女,把你那些撩男手段,教予我些。
作為交換,我保你在苦茶無憂,如何?”
本來見柳如畫近身,甄靈玉寒毛都立了起來,哪想到對方靠近自己,會說出這等話語。
本想推脫幾句,說什么自己良家少女,哪會這等東西。可想到前一刻無面的柳如畫,頓時不敢推辭,點頭應(yīng)下。
柳如畫滿意一笑。
“這下可有人教學(xué)了。”
“希望你的幸運常在吧。”
說完此話,俏舌微伸,在她臉側(cè)吮了一口。
甄靈玉只覺面部發(fā)燙,隨后奇癢無比,她抱著臉掙扎許久,才停歇下來。
再度站起,恰巧對著一枚銅鏡,脖頸以下無甚變化,但那張頗有艷色地面容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沒有任何器官的空白面目,像一張紙覆在臉上,光滑而詭異。
“何時你教會了我,何時解除這份詛咒!”
甄靈玉雙手捂在光滑的面容上,發(fā)出驚恐尖叫。
“?。 ?p> 聲音通過一種奇怪的震動從面皮顫抖而出,變成“嗚!”的古怪之音。
她想哭泣,卻沒有落淚的縫隙。
偌大房屋,徘徊著低沉之音,變得更加陰森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