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神的身影閃現(xiàn)片刻,便又消失不見。
煙霧中再次露出王卞的面孔,即使看不真切,也能窺出他的疲憊。
“我們逃脫的最后時刻,寄生血藤放開鼠神束縛。失去山野江湖三尊焚神祭臺,噩兆便難以操縱香火神,無法啃食其香火精華。
遭受此劫,鼠神必定萎靡不振,再加上此爐乃山野江湖君的法寶,對其支脈所控之神有極大的壓制力。待我恢復(fù)后,有五成把握能夠侵蝕鼠神,為我所用。”
王卞雖然修行香火神道,但畢竟仍是道士,自然沒有噩兆那么充盈的體力和道力。這么一通折騰,非得修養(yǎng)一段時間不可。
李赫點(diǎn)點(diǎn)頭,隨口問道:“你兩人都是修香火神道,實(shí)話說我對于此術(shù)頗為好奇。明明只是一種呼吸法,卻與尋常道法截然不同,能否細(xì)說一番,解我疑惑?!?p> 黎漓瞥了眼王卞,說道:“還是請王老前輩述說吧,我的呼吸法來得巧合,同樣只知一星半點(diǎn)。”
王卞倒也不推諉,府主既然將他這普通老頭放在心上,還愿意冒險救他,他自然也愿意投桃報李。何況香火神道雖然詭譎,但若是有心打聽也不算什么隱秘,倒不如細(xì)說賣個人情。
“傳聞上古年代,天地混沌,各族生靈自然生長。弱肉強(qiáng)食,無法無天。受生存與繁衍的規(guī)則,以強(qiáng)者之像為圖騰祭拜。
道法與天橫齊,最初就有了噩兆與祥瑞,彼時兩者爭鋒相對,生靈見后,便拜服描摹,逐漸傳世,便慢慢成了最初的道法使用之術(shù)。”
黎漓聽后點(diǎn)點(diǎn)頭,看來她是知曉此事的。然而王卞話音未落,繼續(xù)補(bǔ)充道:“上面只是一種說法,但還有傳聞,香火神乃是天階噩兆誕生了意識,尋求避開規(guī)則的超脫之法。
人們一直疑惑,為何噩兆代表災(zāi)禍沒有思維,而祥瑞卻是靈物化身。是否有某種恐怖噩兆,擁有極高的智慧,一手促成香火神?
畢竟香火神道詭異無比,說是呼吸法,祭拜者卻和噩兆差不多邪惡?!?p> 黎漓身子不由一抖,她怎么也想不到,會有這種解釋。
王卞繼續(xù)說道:“香火神浩瀚如繁星,難以計數(shù)。其中對應(yīng)一至九品,分天地人的三階道士,香火神乃小神灶、大神祭、原初年。每一名原初都是諸神之母,擁有龐大的神系,信徒無數(shù),更是與大小神關(guān)聯(lián)極深,堪比道國國主。
我最了解的便是山河郡下的幾名小神灶,山野江湖君,法外污穢君,咒歿之客,紅塵魅娘,天游君。”
光聽這些香火神的名字,就不覺得他們是什么好東西,怪不得王卞會說另一番猜測。
畢竟都是傳聞,誰能知曉上古時期的真假,說不定香火神真是噩兆的延續(xù)也未必。
王卞看了眼沉默不語的黎漓,勉強(qiáng)笑了笑,倒是頗為灑脫:“何必理會這些閑言碎語,我等修道之人,本就命懸一線。
就算是融合噩兆與祥瑞,又豈是萬無一失。噩兆失控的風(fēng)險可不亞于香火神反噬,只是選擇喝哪瓶毒藥罷了?!?p> “修香火神道者,同樣需要祥瑞與噩兆,不過兩者皆為香火神徒。相當(dāng)于把融合的道法作為祭禮,不停地自體內(nèi)產(chǎn)生新的祭拜之物,來供養(yǎng)香火之神。
與此同時,香火饋贈便是可以相對地壓制體內(nèi)祥瑞與噩兆,更為自如。”
李赫問到關(guān)鍵之處:“祭拜誰?”
王卞詭異一笑,看向黎漓:“小女娃祭拜的是誰?”
黎漓猶豫一番,最終還是答道:“祭己!”
王卞道:“沒錯!諸般邪神,比噩兆都不遑多讓,如何指望他們?即使是極其信任的源頭,可一旦拜下,生死便操之他人手,永世不得翻身。
既如此,還不如祭己,我為神,諸邪退卻?!?p> 果然是一群瘋子,渴望成神,受萬人敬仰,只要入了此道,就難以自拔。
“當(dāng)然,剛開始自身沒那么強(qiáng),稱尊作祖不過是笑話。便可假借強(qiáng)神之道,上拜祭品,尋求庇護(hù)。
不過這么做有個風(fēng)險,香火神本就善于蠱惑,接觸的時間長了,難免就要遭受精神上的侵蝕,久而久之若是貪婪其法,就會化作其神系之下的一員。
這也是山野江湖鼠神的來歷,至于我之前的草廟,正是祭拜咒歿之客所鑄就?!?p> 王卞再度看向黎漓:“香火神道想要晉升,千難萬難,雖說呼吸法不重天賦,卻需要與小神灶接觸,獲得其恩賜。如果你不愿丟失自我,便只能竊取其信仰,其中危險可想而知。
你每一次使用香火術(shù),便加深一層因果,到時候避無可避”
這樣說來,香火神道詭異難纏的確有其道理,風(fēng)險與收益成正比。
不過總的來說,沒有什么值不值,只有能不能活。若遇到極難的災(zāi)劫,別說香火神,就是噩兆復(fù)蘇也得扛著,否則化作一具冰冷尸體,還談什么未來。
有多少生靈遭遇噩兆,沒有抵抗之力,被輕松奪去性命。遠(yuǎn)的不說,就拿黎鎮(zhèn)之變,這種時刻,只要稍微有些道法,就是活命的希望。比起死亡,噩兆與香火的副作用,都算不了什么。
黎漓自然也明白其中道理,否則她也不會委曲求全地逃入苦茶嶺,寄人籬下?;钕聛恚庞袑?,才能做未完成之事。因此香火神道再兇險,她也修定了。
見黎漓面色逐漸堅韌,王卞露出莫名笑容,隨后呼出一口濁氣,說道:“我得修養(yǎng)一番,還勞請府主在祭臺旁邊擺些符咒,以及生命力旺盛的靈植作為祭品,如此一來能盡早恢復(fù),到時候出手控制鼠神?!?p> 李赫點(diǎn)點(diǎn)頭:“我會大力收購符咒,并把百手金創(chuàng)的靈植帶來,讓你盡快復(fù)原?!?p> 聽到百手金創(chuàng),王卞眼神一亮,抱拳一拜,便沉入香霧之中。
黎漓負(fù)責(zé)傳消息給鐘閔等人,向遠(yuǎn)處行去。
柳如畫抬起紅傘,為府主遮擋黎明的陽光。
兩人行了片刻,便回到苦茶靈泉旁,柳如畫忽地開口:“你信他?香火道,尊己為神,豈知沒有隱瞞?!?p> 李赫面無表情:“還是那句話,如果他騙我,必殺之?!?p> 無論香火神道還是噩兆,在死亡面前,的確都需要忍讓,只要保證絕對的實(shí)力,他就保證對方不敢反叛。
李赫忽地盯上紅傘傘面,熹微光芒無法穿透如畫的紅傘,但是卻仿佛映照出詭異景象。
正是紙畫遠(yuǎn)處的小鎮(zhèn),無數(shù)紙人在向外徘徊,密密麻麻,無窮無盡。
“再說,有些來不及了,只能嘗試一番。”